零五八、生儿与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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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主子什么也不缺,孟主子若有心,平日常来常往的多陪我们主子说说话,逗个闷子,比送什么都强。”荼白眼看着一碟子六个酥油泡螺去了大半,眼里都泛起光来。

胡瑶的心事深沉,自嫁过来鲜见笑靥,怀了孩子后更是遭罪,多少珍馐美馔只叫她恶心犯呕。今天和孟窅一起竟用下三个奶香浓郁的泡螺,实属不易。孟窅比什么腌梅子苦汁子都顶用!荼白恨不能把孟窅留在梁王府,时时与胡瑶作伴才好。

“这么容易?”孟窅噗嗤笑出声,眉间的愁苦一扫而空。“我还想着,实在不行,我便只有耍赖了。把难题留给臻儿,等她长大自己回报你。”

“那也行,那样小郡主将来肯定与咱们主子亲近。”荼白自若一笑,娴熟地近前为二人续一碗茶汤。

荼白自己不察觉什么,一旁晴雨只觉得她张扬,可两个主子和颜悦色由荼白胡闹,她唯有暗里咋舌,不叫面上露出不自然的惊诧或惶恐,不然坏了主子们的兴致。她听喜雨说过,主子与前温成县主交好,想来主子与胡侧妃从前在闺中十分自在。

晴雨自知不比她有脸面,却一直留心她的举动,见状立时跟上去搭把手。

胡瑶用帕子压压嘴角,嘴里回味着细腻的奶香,抬起眼皮嗔两人胡闹,一针见血地戳穿:“听她胡吣,你能离得了臻儿?”

“舍不得,可我也心疼你呀。”孟窅索性大方地承认,说那些违心的客套话就不是她与阿琢的情分了。顾盼间,她眸光一亮,献上两全其美的法子道:“好在如今出了月子,我虽不能每日过来,隔几日来一回还是成的。我可以把臻儿寄在王妃姐姐那儿,王爷和王妃姐姐都疼她呢!”

“我还不知道你嘛?”胡瑶不信,权当她信口开河。“必定是月子里憋闷坏了,拿我作筏子,觑着机会往外耍玩来。”

晴雨亦是不以为然,心道孟窅这是心口不一。说什么送去王妃那里,天天眼不错见地,若不是孟夫人不许,恨不能时刻捧在怀里。真若把小郡主送出去,侧妃头一个舍不得。

“王妃姐姐天天派人来看。每日睡多久、吃多少,都要过问的。”孟窅说得并不夸张。

除了靖王每日里探望女儿,王妃李岑安确实每日关切问候。她自知婴孩娇弱,怕过了病气,并不亲自过门来探视,只每日一早一晚派雪溪过来问话。原先每隔一日还要召徐姑姑过去当面问话,靖王说小郡主身边离不得徐燕,才改派雪溪来回传话。

胡瑶心思微动,听出一层顾虑来。她垂睫略一沉吟,偏过头对荼白问:“昨天的苹果挺好,你去问问还有吗?”

荼白奇怪地看了一眼,明明昨儿送上来,她只尝了一口,说是不酥脆就推了。苹果不是稀罕东西,却是胡国公府送进来的。老翁主特意交代,生鲜果品入口太凉,要先用温水浸泡过,故而费些功夫。

“刚好把这梅子拿去小茶房存起来。”荼白琢磨着,轻声低问,“孟侧妃才刚说这梅子还能泡着喝,不如请这位妹妹教我一回。”

胡瑶点了点头,孟窅不无可否,依着荼白的提议摆手。

晴雨飞快地会意,亲热地与荼白一欠身。

“荼白姐姐言重。主子们不嫌奴婢粗手笨脚,姐姐有什么吩咐,但凭差遣。”说着,又随荼白蹲了个福,二人领命一前一后退出去,只余下胡瑶孟窅两个在屋里。

孕妇口味反复,冷不丁想起什么嘴馋的,便非要立时吃到嘴里。孟窅不觉着奇怪,伸手还想拈一个泡螺,想起早起镜子里圆润的脸盘儿,讪讪地收手作罢。

胡瑶把人都支开,歪着惫懒的身子,细声问她:“靖王妃可曾和你提起抱养臻儿?”

不怨她有此一问,靖王长女得封郡主的喜事早已传遍京城上下。最便宜的做法,便是将臻儿寄在王妃名下。李氏无所出,抱养侧妃的孩子也是名正言顺的。眼面前现成的就有宁王妃的例子,她不得不给阿窅敲敲警钟。

孟窅心头一跳,惊得坐直起来。

“这是什么话?王妃姐姐为什么要抱走我的孩子?”

胡瑶无声一叹,心道果然是个心宽的。“臻儿是靖王的长女,王妃又膝下空虚。”

孟窅愕然,她也想起了宁王妃。胡瑶凝视的乌眸意味深长,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会吧……”话里没有底气,音儿都是飘的。“王妃姐姐一直病着,她……钱先生也说,王妃的病要静养。她不会的,王爷也不答应的!”钱益的话成了救命稻草,她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十分庆幸王妃的痼疾。否则,臻儿就要如皇长孙一样,被王妃抱走了嘛……念头一起,便像荆棘般滋生蔓延,她摸到手心里一片汗,仓惶捉紧了帕子。

“王爷肯定不会瞒着我。”孟窅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给自己一颗定心丸。或者王妃有那样的心思,但明礼总是向着自己的,他疼女儿,也疼自己,必定舍不得让她们母女分离。

胡瑶眼见她急得眼眶都泛红,亦是感同身受,一手护在肚子上。

她忽然发问,一则为孟窅打算的同时,其实也是推人及己,为自己的境地忧心。丁宁自生下端宁六七年没有动静,老祖宗也曾暗示过,恐怕丁宁的身体已经废了。她也怕丁宁抱走她的孩子……宁王妃在先,若靖王妃也抱走了臻儿,那十之八九,她也逃不过骨肉分离的结局……这也是她一直解不开的心事。但愿是个女儿,她也就不怕了。

“是我想岔了,瞧把你急得。臻儿已是大王金口玉言加封的郡主,记不记在王妃名下没有差的。”胡瑶便把话题揭过去,推着她说:“我还没见过干女儿,快与我说说。”

“谁叫你要提的……也不怕吓着孩子们,他们在你肚子里都听着呢!”孟窅委屈地嘟哝,抬起下颌瞥她的肚子。“即便没有大王的恩典,王爷也不会的。我也不求什么郡主的尊号,只要我的孩子平安康乐,会撒娇、会淘气……”她掰着指头略显稚气地数着。

“你只当我是胡言乱语,咱们都不提了!”胡瑶抿嘴,满含歉意地央说,“快说说咱们臻儿。”

孟窅轻哼一声,探身替她提了提掩在膝头的银鼠皮里子小被。

“她呀,小小的一个儿。”说着,摊开掌心合拢着,比出一捧的大小。

胡瑶不信,睨着她平摊的掌心,甚至比不得她从前养得那只狸花。

孟窅认真地又比给她看。胡瑶事事拔尖儿,终于有一样不如她懂的,孟窅不由生出一段自矜之感。

“刚生下来那会儿又软又小,抱着她的时候,我就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她比一个怀抱的手势,说着说着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似水柔情。“可小家伙儿特别粘人,一抱她就伸着脖子往怀里蹭。”

胡瑶羡慕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娘说,她的眼睛鼻子都像王爷,小嘴儿像我。”身边人都这么说,她一壁欣喜一壁不服,沮丧地噘嘴,“反正我看不出……孩子还小呢,眼睛鼻子都没长开……”

“女儿随爹是福相。”胡瑶开解她。靖王眉目清隽,女儿即便随了他也不担心。倒是梁王生得浓眉深眸,好在端宁的五官是随丁宁,若是随梁王就太刚硬了。

荼白捧着一只大碗进来,听见两人正说孩子的事,悄悄松了口气。她怕主子支开自己,要与孟侧妃谈论沉重的话。老翁主再三叮嘱不让主子劳神费心,她不敢轻心。

“奴婢家里也有这说法。”锦鸡报春海碗里盛着半碗热水,里头隔水的小盅里是切了片的苹果。她从珐琅小盒里取出两只象牙剔子,一人剔了一片。

“我娘也这么说……”孟窅噘嘴,又不甘心自己十月怀胎辛苦诞下的孩子不像自己。“等她长大些,再给她添个弟弟。”话音未落,她又反悔了。“男孩子还是随王爷得好!”

“奴婢也听人说过,儿子像娘,金子打墙;女儿像爹,银子满街。”晴雨托着的茶盘里是一对玉色薄胎不倒杯,显然是新泡的梅子水。见荼白轻松地与她们玩笑,也壮起胆子凑乐子。

荼白掩嘴笑出细细的碎声,眸子里闪烁着跳跃的光亮,偏过头揶揄。“男孩女孩都随靖王,孟侧妃岂不亏了!”

孟窅被她点破了小心思,作势要用剔子扔她。“坏丫头!回头就给你找了人家,看以后还敢笑话我?!”

荼白哎呦呦装腔作势地抱头告饶,极快地躲到胡瑶身后。

“咱们不理她!”胡瑶兀自笑了一回,撇下身后的荼白,把手里的苹果塞给气呼呼的孟窅。“将来自有笑话她的时候。”

“奴婢不嫁人!奴婢一辈子服侍主子。”荼白一口断言,扶着胡瑶的肩轻轻揉按。

孟窅也不含糊,嚼着酸甜的苹果,还瞠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一眼狡黠的荼白。

“嫁了人再回来,我把管事姑姑的位子给你留着。”为平孟窅的恼怒,胡瑶爽利地出卖了贴心的荼白。“再与我说说臻儿的事,我喜欢听。”

荼白一片丹心被自家主子戏弄了,又是窘又是羞,耳朵尖儿红得像要滴血似的。她倒还能辩一辩,只怕孟侧妃恼羞成怒,主子又拿自己玩笑。

“她可娇气呢!”孟窅这才心满意足,余光带进绣篮的五色丝线,便想起一桩趣事来。“上回外穿的小袄领襟上有一段金线绣不服帖,才一上身,她就哼哼地哭起来。待到夏天,我把她带来,三个孩子一起玩耍才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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