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随行与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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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孟窅看着往外搬箱子的丫鬟们不免狐疑。她拉住正为自己簪花的男人,面露不安。

“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吧?”他行事从未随性跳脱。不过昨日提过一嘴,怎么就连夜把行装都收拾起来。这样哪里像出外游玩,倒像是逃难似的。况且昨夜还听说梁王不大好,做弟弟的这个时候携家眷出城避暑游园,人情道理上都说不过去。

崇仪抬眉与镜中倒映的她相视,两手握着她的肩,只说:“别瞎想,一切有我。”

孟窅拧起眉来,这时候特别讨厌他的从容。她郁郁地咕哝,“你什么也不说,我怎么不想?”

崇仪只管把人搂紧怀里好生安抚。他心知这次匆忙出行不合常理,说服她必要费工夫。他得赶在梁王的消息送进京城前,得把她和孩子们都送去妥当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我再与你细说。”

孟窅并不买账,摘了才刚簪上的绢花,负气扔进妆奁里。“索性不说,留着你那些话去哄你女儿罢了。”

崇仪心道,正经要哄的就在眼前,有女儿什么事呢。一壁,嘴上却熟稔地温情哄骗。

“为了女儿,确实着急得走。”妆台上碰巧搁着绣篮,他索性从篮子里翻出剪子,顺手剪了插瓶的茉莉,重新插在她如云鸦鬓之间。“你昨天答应了她,她必然天天催着你出门。”

孟窅想想确实如此。都说属兔的女孩温柔贞静,她的女儿却只有小兔子的蹦蹦跳跳,自己见天不安生,还领着弟弟们不消停。她摸摸肚子,祈祷这回生一个文静的姑娘。

“都是你日常惯得,比哥儿们还淘气!”孟窅忍不住埋怨纵容女儿的祸首。“上一回,她还在宫里捉弄琪哥儿。也亏得阿琢偏疼她,琪哥儿也气量大。”

梁王在外,丁宁卧病,大王便不再接琪哥儿进宫。大王找的借口冠冕堂皇,可琪哥儿才多大,哪里能撑起梁王府头顶那片天。端宁一心为母亲侍疾,府里又没有同龄的兄弟姐妹,琪哥儿与臻儿阿满一般大,正是顽皮爱闹的年纪,哪里受得住见天被拘在王府里读书。

胡瑶来信与她诉了一回苦。她便央求姑母,借着阿满的名义,每旬进宫时也接上各府的孩子齐聚白月城。打的是增进手足情谊的旗号,好歹让琪哥儿能出府透透气。

大王不肯见琪哥儿,姑母便让孩子们在御苑里的星拱瑶枢楼玩耍。臻儿仗着人缘好,竟然带头捉弄琪哥儿。端宁不在,皇孙辈里数臻儿年纪最长,又素日鬼机灵爱淘气,弟弟妹妹们都愿意跟着她疯玩。端宁今年十三岁了,大嫂去年带她去了阳平翁主的赏花会,仿佛听说相中了嘉宁侯贺家的世子。她记得头一回见到端宁时,她还围着朝阳大公主奶声奶气说话。转眼间,端宁已然是待嫁的闺秀,自然与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也玩不到一处。如今,可不就轮着臻儿在皇孙辈里称王称霸……

这一回,臻儿往琪哥儿的茶碗里扔石子,恪王家的安宁还熟练地给她打掩护。男孩子们个个儿假装看不见,亏得琪哥儿聪明,没有上当。

不过是孩童的恶作剧。男孩儿皮实哪有女儿娇贵,琪哥儿让着臻儿才是正经道理。崇仪也知道那事,不以为然地为女儿开脱。

“其实,孩子们在一起笑笑闹闹,才足见对琪哥儿的真心。再说,她也挨了你的训,如今已经知道是非好歹,比从前改正良多。”

崇仪的话也在理。琪哥儿被拘在府里,难免多思焦虑,故而待不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尚不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如何担得起王府上下里外的人事,却被人架在高台之上,耳提面命挑起维系王府的重任。若非他的生母温成和外曾祖母尚能回护他,孩子就要被压垮了。臻儿与他闹一回,正好把他从高台上拉下来,暂时抛开超越他年龄的烦恼。

孟窅心说,你女儿做什么,你都要夸的。前两天板着脸训人的,也不知道是哪个。

“我说她一句,你便百般为她开脱,我哪敢训她!”

崇仪好脾气地包容。她心中烦忧,不叫她借着事发散出来,对她和孩子都不好。

晴雨捧来外出的大衣服,嘴角抿着笑。一大早尽听王爷和主子说私房话,真真儿甜得腻人。新婚燕尔不过如此,难为这一对眼见着孩子都快凑成一桌子,还这般恩爱。她平常说郡主不论长相还是性子都十足十随了母亲,荣主子还不肯承认。眼下与王爷使起小性子的她,可不是与郡主撒娇时一个情状。再看靖王一派纵容的神色,与外头紧锣密鼓搬家的阵仗,截然两个世界一般。屋里头两情融融,桃花帐内晨妆懒,屋外却是箱笼堆叠,不辞辛劳不辞苦。

“咱们走得匆忙,太师府那头还有许多事来不及指派。依我看,索性让齐姑姑回去住着,不然我不放心。”若非小谢氏不在第一批返京的队伍里,她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出门。

崇仪便知道,她是答应了。有徐燕和钱益在,庄子上的人事又简单,他倒不担心。崇仪低下头亲一亲她芬芳的秀发。她不爱用发油,一头青丝蓬松顺滑,却是深得其心,极为方便。

“这些都不用你来操心。”

孩子们进屋来请安。一路过来,他们早看见园子里摞起的箱笼家具。因此一进屋,就等不及追问起来。

“阿娘,阿娘,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我能把我的妆台带去吗?”她刚才在园子里看见丫鬟们连春凳都搬出去了,要是能带上她的梳妆台就更好了!

孟窅只拿眼去瞪崇仪,亮灿灿的眼里好似在说:你看,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

崇仪坦然收下她软绵绵的眼刀,拍拍雀跃不住的女儿。“吃过饭就走。这回走得仓促来不及收拾,下回给你带上。”

臻儿嘴角一垮,低头碾着脚尖。

“实在是赶时间,单是你们日常吃的穿的还来不及搬呢!这会儿慌里慌张去抬妆台,难免忙里出错,磕着这里碰着那里的。”孟窅不给崇仪心软的机会,一本正色对女儿说道。

臻儿的心一颤。那是她藏宝贝的地方,碰坏一点都心疼。

“那算了,下回再带。”

孟窅赢了一局,心情大好起来,又大方地指点女儿。“一会儿用过饭,让宜雨把你喜欢的首饰整理在妆匣里。那个不占地,携带也方便。”

晴雨来回看过母女俩,心里直说,像,简直就是一个样儿!世上也不知有没有第二个靖王,将来能消受得起郡主的娇气。转念一想,爱女如靖王必不能让康宁郡主吃亏。若是靖王再进一步,郡主就是最尊贵的女儿,天下青年才俊还不任她指点。

臻儿被她一哄也开心了。乖巧地点点头,似模似样地又去“指点”弟弟。“你们也挑几样最称心的玩具一起带走吧。”

崇仪握着嘴闷声失笑,还给女儿助力。“听你们姐姐的。”

阿满和平安便一前一后道:“谢谢阿娘,多谢阿姐。”

虽说要出门,饭食一概无有耽搁轻减。汤正孝有条不紊地把灶上吊着的上汤连着炭火一起打包上车,一边盯着送膳的盛装膳盒,甜的咸的干的湿的一样不差。

“单留一个燕山松菌汤,再撤两道粥下来。”汤水吃多了,未免不方便。马车内不是不能伺候,不过出门在外,女眷总是羞于启齿的。底下小子又来请示他撤哪一道。“淮山粥是二公子吃惯的,仍旧呈上去。再留一个甜口的银耳羹即可。”

一转身,他又抓住小德宝吩咐:“路上吃的茶果再检查一遍,昨儿送进来的枇杷多带两筐。荣主子和郡主都爱吃那个。”

自打梁王家的胡侧妃送过一回枇杷,靖王年年叮嘱手下人送。四月里就有从南边蒙州采买来的枇杷,这会儿自家庄子上的金丸枇杷也熟了。

里外上下打点整齐,孟窅倒是最清闲的那个。她揣着肚子,又有靖王坐镇,自然无人敢烦扰她一分。于是,她牵着小儿子悠悠穿过西边角门,直接从安和堂走出来。

家眷的车轿就停在二门外头,放箱笼行礼的马车早就出发了。孟窅在出发的队伍里看见李王妃,还愣了一愣。

李岑安眉目平静地冲她点点头,得体微笑。然后十分知趣地传话给靖王,便独自做进马车里。

崇仪牵着她的手解释:“显臣一家也同去,这回不好不带她。”

“恪王家也去?”孟窅便有些不得劲。她就是觉得,好好地一家子出游,还要与李王妃费场面功夫,怪扫兴的。而且,事情似乎和她想得越来越不一样。行程仓促不说,本以为一家人轻装郊游,竟还不声不响邀请了一门亲戚……

车队才出城门,果然遇上已经在城门下等候多时的恪郡王一家。池晚上了李王妃的车,韩玉自然跟着孟窅的车子走。

与出行的匆忙不同,沿途的安排显得十分从容。崇仪还十分有兴致地在郊外乡田边停留,给孩子们讲解农桑。后半程,崇仪也坐马车。于是两家人分流,重新上了马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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