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颜清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的她回到了童年时期。因为刚出生就没了母亲，所以从小就在父亲的溺爱中长大。

因为和顾家是世交，颜清跟江铃的关系很好。

还记得有一回考完期末试，叶笙厚着脸皮去顾家吃饭，江铃坐在桌子上给她夹了一块排骨，笑着说，“小笙多吃一些，以后长大可一定要做我们小川的媳妇啊。”

她笑意满满的将那块排骨接下来，连连点头：“必须的必须的。”

这话逗得桌子上几个人都开怀大笑，只有顾江川一个人皱着眉头。他像是很嫌弃，又像是含着别的情绪。

冷着脸将一筷子豆芽放进她的碗里，“吃饭都堵不住嘴。”

那时年岁小，颜清丝毫没能明白顾江川那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一直想的都是时间总能够改变一切的，可是她却不知道。

有一句话叫——

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

这么多年来的一点一滴，颜清其实很久之前就明白了，顾江川对她根本没有爱情的。就像是她和顾江心同时发生意外，他总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

每当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陪在顾江心身边。

很多年了，颜清心里难受，却也憋着不说。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眶酸涩。

宋慈拧了帕子出来给她擦脸擦手，刚刚俯下身子便听见这样的一声叹息。

她心头一跳，手指攥紧毛巾，迟疑片刻轻声唤，“阿笙？”

颜清被这样的声音唤醒，她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宋慈的脸。她眼底的担心和难过让颜清心口微胀，偏过脑袋突然落了泪。

“阿笙，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有些忍不住了。”

宋慈俯下身子抱住她，将自己的脸埋在颜清的脖颈里面，她的眼角也溢出一点点的泪。

颜清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声音喑哑的说：“好，我不哭。”

两个人待了没一会儿，宋慈就想起来昨天夜里顾江川赶来时发生的场景，她有些紧张的盯着颜清的眸，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和她相处这么多年来，又怎么会不知道宋慈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面明白她一定是有话要说。

“你说吧。”

宋慈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笙，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顾江川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的身份。”

说完就怕颜清心里面有什么，急忙给她说，“不过你别怕，没事的，我们都会保护你。”

颜清果然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她深深浅浅的呼吸，却不置一词。

见这样的颜清，宋慈心里面有些发怵。

“阿笙，你没事吧？”

“……没事的。”颜清苍白一笑，她刚一抬起头便看见了站在病房门口的顾江川。

那人一身黑色手工西装，单手插在兜里面，整个人冷冷的看着病房里面的她们两人。

颜清心口一滞，她看着这样的顾江川，想到记忆中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她甚至感觉快要崩溃。

而顾江川似乎并没有发现发现她的情绪，踩着一致的步伐走进来。宋慈发现他慢慢从床上站到旁边，目光警惕的盯着顾江川的脸，似乎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一样。

“我有事找她，你先出去。”

宋慈冷不丁的听到他这么一句话，皱紧了眉头，“不行，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的人多了，不觉得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有什么影响。”

顾江川的语气不似之前的随和，今日仿佛吃了炸药一般。

要知道这人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一个人待在办公室，他心里面总是过不去那道坎。他不明白叶笙为什么活着却还要变成颜清接近他，难不成真的是为了白奕？

想起之前很多次从她眼里看到过的那些很悲哀的神色，他现在回想起来才反应过来。原来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就像是一个玩物被颜清抓在手心玩着。

颜清看着顾江川的眼，过了几秒后对着宋慈笑了笑，“你先出去吧，没事的。”

“可是我……”

宋慈还想要再说什么，却看见颜清的眼神骤然闭口。

她因为过度担心却已经忘记了，面前这人是顾江川。性子极其阴冷的人，如果她下一秒再说出什么话来，保不准顾江川会翻脸。

宋慈瘪瘪嘴巴，拿起手机出了门。

她实在是无法放心，只好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旦有任何反应，她就冲进去。

颜清和顾江川静静地对视着，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看到最后，竟是顾江川先一步笑起来。他的唇角扬着玩味的笑意，与其说是玩味，其实嘲讽更合适。

“倒是看不出来，叶笙，你的本事真的是我越来越大了。”

颜清收回视线垂下脑袋，她静静地抿起唇角浅笑，“顾总过奖了。”

她这样客套疏离，真是让顾江川无法接受。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面似乎似乎开始怀念从前那个伶牙俐齿，脾气任性的叶笙了。

只不过两人心中都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顾江川朝她面前走了几步，伸手一把掐住颜清的喉咙，迫使她的脸朝上仰起。

他的眼里全是面前的女人，她瘦小，她柔弱。

可顾江川知道，这人只不过是拥有一张这样的脸，而她拥有一颗最坚强的心。

颜清冲他咧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眯起眼睛似乎想要隐藏住眼睛里面的悲伤，“顾江川，别来无恙。”

这样若无其事的见面问好，时隔两年再次遇见这个人。顾江川骤然松开手，堪堪朝后踉跄着退了几步。

“别同我问好，叶笙，你知道的这个世上你最该死，没有人比我更期盼你早死。”

顾江川咬着牙齿冷冷的说。

颜清清垂下眸，她耸耸肩，“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从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开始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这样的事实。”

“只不过，真的很抱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毕竟知道的……”颜清抬起头，眼里荡着水雾，“那场大火都没有让我死去，只能说我是真的命大。”

“而顾江川，既然我无法死去，那么从今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透着星星点点的粉，“只是期盼你，从今天开始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够期待真相不要那么快的浮出水面。”

“否则的话，你真的会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