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小姐。”

千浅停下脚步，回身，典幺儿坐在轮椅上，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典小姐。”

有些吃惊，千浅以为她不会出现在今天的宴会上。

看来典秦比林眠生想象中的更加坚韧不拔，竟然能突破林眠生埋的雷。

“好久不见了。”典幺儿叹了一口气，从她受伤以后她就没再见过千浅，这么说起来，她还欠千浅一样东西，“谢谢，当时没来及跟你说。”

本来想说不用谢我，但是，估计以典幺儿的固执，她这么说也没有意义。

所以，还不如干脆一点：“不客气。”

“还有……对不起。”典幺儿看到千浅眼里划过的困惑，轻轻笑了笑，“我父亲替我定下的婚事应该给你和林眠生造成了不少困扰，所以对不起。”

这次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

本来林爷爷也不会喜欢她，反对她和林眠生在一起绝不只是因为他希望典幺儿嫁进林家。

而且，林家和典家的婚事也不能算到典幺儿头上。

“别误会，道歉也好，道谢也好，都是为了让我自己好受一点。”典幺儿转头，看向走廊窗户为深蓝色的天空，“我最不希望的就是成为别人的累赘，我最恨的也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决定不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道歉，而道歉根本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转回脸，直直地看进千浅的眸子：“我父亲不会放弃争取林眠生的。”

“我知道。”

“你知道，我被压在石板下的时候想过什么么？”典幺儿笑意自嘲，“我想的是，如果我真的残疾了，我会不择一切手段地留住林眠生，把他拴在我的身边。而且，我相信我的父亲会帮我做到一点。”

这种执念，这种疯狂，现在看来，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悲。

“可是等我真的站不起来的时候，我的想法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典幺儿垂下眸，不想让千浅看见她眼里的晶莹，“他不爱我啊，我何必用这么可悲的样子留住他？他值得更好的，值得和他爱的人在一起。所以我劝父亲放弃，其实我们也可以过得更好，放下这些，对所有人都好，但是父亲也变了，和在我没有变成这样之前不一样了。”

不对，或许父亲更早就开始和以前不同了。

和他曾经教导他们，希望他们成为的人不一样了。

“他做过对你不利的事。”

典幺儿抬眼，看向千浅，她是父亲的女儿，她没能力阻止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也无力弥补他做错事以后的后果，唯一能做的，只有道歉。

“我替他跟你道歉，对不起，千小姐。”典幺儿微微欠身。

每个字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都带着她的无奈、愧疚。

千浅愣了一下，轻声道：“没关系。”

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收下别人的道歉。

“小心我父亲。”

这是典幺儿最后留给她的五个字。

之后很久，千浅都没再看见她。

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她听说典幺儿去了很远的地方，去了她喜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