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你接着抄吧。抄一本是一本。”陈慧敏见赵仲晨望着多宝阁发呆,倒也催他,只是有气无力地对朱白露吩咐。有些事自然要自家人来才妥当,只希望囡囡聪慧如斯。
她望着朱白露抽出医学那本,轻轻摆手。
朱白露不解地拿起经济开放那本,陈慧敏再次摇头。
母亲好奇怪啊,朱白露盯着她,无声地指指那些书,又指指自己。
陈慧敏点点头。
原来书中还有秘密,母亲不想别人知道。
朱白露眼睛滴溜溜转动着。想起前世里的的确确只有一本来着,好像是叫做《竹溪先生文集》。
她的手举起了那本诗稿。
囡囡就是聪明。陈慧敏眼中露出欣喜的目光,终于点了头。
朱白露盘腿而坐,翻看起来。这些诗词大多已经流传出去,并没什么特别的,连她都能背诵几首。不过既然母亲让抄,自然有她的道理。想着,她不由自主爬到了床榻边,望着陈慧敏。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陈慧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会心笑了。
“母亲,我要跟你躺会。”朱白露说着双手双脚并用爬进了陈氏被窝里,脱了外套躺好。
被子里的温暖冲散了外面的冷气,朱白露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赵仲晨终于从梦游中醒来。
他讪讪地回过神来。伸手一摸,果然从那个隔板下取出一叠纸来和一本书来。
他翻了翻那本书,原来是抄的那本诗集,字迹和之前那本一模一样,后面还有一半是空白的,。剩下那堆纸的字体柔弱许多,后面也有许多空白页,显然都没有抄完。看来这些都是陈氏在抄写以备万一所用。
倒是个多心的女子。赵仲晨回头扬了扬手中那叠纸,道:“夫人何必担心,我明日定当完成。而且为了不外泄,我一定会只抄竹简上的。再说了,怕他们做什么。有本事去找圣上要,找公主要去。”
说着,便要叫人进来搬竹简。
不得不说,这小世子天生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意识又冒了出来。
陈慧敏急忙阻拦道:“不可。这人来人往嘈杂,必定惊动朱府的人。要不,要不……”
赵仲晨恍然大悟,这陈夫人敢情是不相信他啊。他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如果不是看在朱白露的份上,他可能比铃木公主还要狠点。
朱白露这段日子相处,倒有些摸着这头傲娇的小老虎脾气,生怕他误会,忙解释道:“阿晨哥哥,这些书简一直在这里存放着,今日公主也未取走。我父亲和奶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迟不过明天定然会来取。若你们没抄完,这里又不见了,他们必定怀疑。如果我们一本书一幅画都交不出,势必也会引起怀疑。阿晨哥哥,你想想,过了元宵节,你就走了,我们可还得在这里生活。”
“女人就是麻烦。”赵仲晨嘀咕着,叹口气,抬了头:“要不和离吧。”
啊?!
朱白露和陈氏更加惊讶了。
和离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时代,谈何容易。放眼目前的几个国家,也就古蜀国风俗开放点,有和离之事传来,还常常被大赵国的士族们笑话。大赵国至今也只有两个和离的例子。一个是前朝的瑞夫人,一个现在还在的大公主。只是她们当时都破费周折,瑞夫人独居后不久去世,而大公主脱离了皇族封号,如今只叫做静慧师太。
赵仲晨自然是不会关注这类女人间的小事,只记得那无数的穿越小说都不是有这回事嘛。
这件事是要慢慢来的。赵仲晨贵为皇帝的侄子,也不能插手到朱家的家务事来啊。
赵仲晨也知道自己又说歪了,只得装作气愤填膺地样子道:“朱家可恶!”
原来是少年英雄气概在作祟。
朱白露和陈氏同时叹口气。说和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好吧,这个小世子果然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一个人。如果再说出什么出乎意料的话来,估计她们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果然这类事不是他擅长的。幸亏天黑,没人看见他烧红的耳根,赵仲晨高傲扭了头,轻轻拍手吩咐下去。
赵仲晨也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看了起来,越来越是惊讶。这一卷居然是古诗词五十首,各个朝代著名的几乎都在。这个竹溪先生简直就是记忆超凡。
他放下书简,摊开四幅画,开始琢磨要怎么样才能莫混过关,又不让人发现,陈氏她们为难。
这时外面传来啪啪啪两长一短共三下,接着又是三下。
赵仲晨放下了书,走到床榻边,小声道:“夫人尽可放心。我姑姑走了,那个婢女也出来了,但是情况很不好,现在朱府都忙那边去了。今夜不会打搅我们。你安心歇会吧。”
原来是把月圆放出来了。按理来说,一个婢女怀孕而已,还不值得一个朱府围着她转。
肯定是赵仲晨的人又做了什么。
那是当然,不做点手脚像是他平原世子所为吗?赵仲晨禁不起朱白露祈求的摇着他的胳膊,无奈地点了头。
“阿晨哥哥,你真好。你是对我们最好的人了。我喜欢你。”朱白露感动地之余,还不忘跳下床抱了抱赵仲晨,接着又摇着小手道:“不若你把那几幅图摆过来,我们一起看看吧。到底是什么奥秘啊。”
得到表扬,赵仲晨很是受用,乖乖拿过画来摊开,也靠着床榻,把画摊开,研究其中的奥秘。
这孩子居然指挥这个高傲的世子做事,这平原世子居然也肯听她的。看来两人关系蛮好啊。陈慧敏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一边手悄悄伸进了白露的衣服里和腰带里,不动声色将她刚才藏起来的东西一一叠好,压平重新塞进她腰间,书放回她腹部衣服里用腰带缠好,直到摸不出来有一本书为止。接着,又从枕头里摸出薄薄的一本书来,挨着朱白露的腿部用丝带捆好。幸好现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多,也看不出什么来。
原来母亲早有准备,这本书应该才是最关键的。
朱白露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瞬间又恢复正常,任由母亲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她只管和赵仲晨指点着那些画。
“我明白了。”赵仲晨拍了拍大腿:估计这单纯就是竹溪先生给赵夫人的念想。那这陈夫人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宣传,看嘛看嘛,人家竹溪先生心目中的女神是我。故而,画就被藏了起来。人啊,总是以讹传讹,不知何时,图变成了藏宝图了。反过来说如果这个真是藏宝图,不就是这几个熟悉的地方罢了。猜个屁啊,直接找人临摹下来就是了。
不过一盏茶功夫,有十来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对着赵仲晨整齐敬礼,齐声道:“公子。”
赵仲晨摆摆手,随着他的手,两边帐幔放下,将屋子一分为二。黑衣人在外面,赵仲晨和朱白露母女在里面。
屋外立刻有几个黑衣人拉着黑布飞过,悄无声息地便将屋子盖了起来,这样里面的灯光怎么也不会透出去。
朱白露惊讶地爬了起来,披上长衫,赤脚跑到了窗边观看,只见屋外一片黑漆漆。
她回头对赵仲晨一笑:“阿晨哥哥果然聪明。”
赵仲晨得意洋洋地抬了头,第一次觉得这个露姐儿的笑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让人心动滴。他看见她赤足,赶紧招呼她回来穿好鞋,靠着他,坐在床边,一起看画。
而那边,范刀快速分配好一人两三卷竹简,每人观摩了一下书卷,便拿着分配的书稿抄写起来。
这过程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而且这些人安安静静,训练有素。
果然手下能人居多啊。不知他还隐藏了多少实力,看到此,陈慧敏总算放下心不少。
朱白露看了一会画,也觉得很是无聊,摩拳擦掌地非要那本没抄完的诗集来自己抄写。
赵仲晨实是无奈,只得给了她,自己拿过一本书研究去了。却没发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笑容。
朱白露模仿着母亲的笔迹,抄着也渐渐入了迷,竹溪先生的确很有才华。这些诗词她都很喜欢。只不过嘛,改动一两个字是可以滴。反正又不是她用。
她悄悄瞧瞧母亲,只见她不知在想什么,独自发着呆。而赵仲晨更是忙着找人描摹画,又忙着从屋里的画轴中找出类似的几幅画来。忙完了便和母亲低声交谈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改为:红叶生北国,秋来红数枝?愿郎多采撷,此物醉相思。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改为:灿烂星辰挂暖风,画楼东畔桂梁栋。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点点通。
一夜的时间对那些人来说可能是够了,但是对朱白露来讲,却是远远不够。在其他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的时候,她还打着哈欠描摹着最后一首。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改为:人生不若常见,没事春风赞画扇。等闲不改故人心,却道古人心不变。
抄完最后一首,她高高举着,得意洋洋跑过去:“母亲,你看我写完了。”
“真是好孩子,休息一下吧。我这也快写好了。”陈慧敏也没空理她。
只是赵仲晨接了书稿过去,翻看一下,不时看看朱白露,不时摇摇头叹气,便递给旁边的人去收拾成旧书。
朱白露却是不知竹溪先生这些诗词在赵仲晨那个年代是很著名的诗词,做为教学的课本颇有流传,赵仲晨是读来读去都有些绕口,他知道是朱白露在做鬼,却也不点破她。
朱白露哪管那么多,毕竟还算年小,累了那么一些时候,她爬上陈氏的床,头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