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这有何难,不舒服的话,找姨娘说道说道不就可以了?”高晓曦不解的问道。以前都是这样,只要姨娘不高兴,母亲就高兴;母亲不高兴去找姨娘聊天,每次回来就会很高兴。
就连她自己不高兴了也常常去找丑丫说道说道就好了。就好像现在,她就各种不高兴。
“傻孩子,你要明白,先机于后,事事被动。这事姑奶奶会安排,你别掺和。对了,你最近别老出去啊,免得落人把柄,前功尽弃。”高若兰忍不住细细叮嘱。
“你都说了好多次了,我记住了。反正有奶奶和母亲还有平之哥哥在,我不怕。”高晓曦却是不以为然,做个鬼脸跑了出去。
“真还是个孩子。”高若兰叹了口气,低声吩咐了余妈妈几句,躺回了床上,不多会,肚里闹腾起来,连接着如厕,上吐下泻起来,竟然躺着起不来了。
最后,惊动了朱老夫人和朱府各位,纷纷前来探望。
高若兰却是不好意思说缘由,只是隐晦说吃坏了肚子。
朱兴敬回来得知,探望一番,吩咐少吃外面的东西,也安慰道:“朱府根基浅薄,这些近侍的大人们更要交好。你放心,我有分寸。”说着,又去朱老夫人处,说着昨儿将那幅画给了王御医的事。
高若兰见他不似以往温存安慰,心里更是添堵,东想西想,连带着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高晓曦心疼母亲,也在屋里发了一通脾气,将惜琴和如书都罚跪,心情还是得不到好转,便想到了露姐儿。
这次,一定是因为朱白露被关了起来,她找不到人说话,所以她才会这样。
想着,她不管天色已黯,忿忿不平地带着云妈妈向海棠园走了过去。
海棠园里,朱白露刚吃了晚饭在院子里走走权当散步,慧妈妈在一旁说着高若兰上吐下泻的消息。
她诧异抬了头,瞬间却又明了:“那姨母没事吧?有没请大夫?大夫怎么讲?应该不要紧吧?”
“你什么意思?你是希望我母亲有事吗?”高晓曦走到门口,听见立刻火冒三丈,一脚踢在大门上。
“给我开门!”她对旁边守门的大妈吼道。
“姐儿,仔细脚疼。”她身后的云妈妈赶紧上前,滑落一块玉佩在大妈手里道,“老夫人让我们来瞧瞧表姑娘,请多担待担待。”
那妈妈掂了垫手里的分量,嘴角却是不屑地裂了裂,偷偷呸了一口,不乐地开了门。
云妈妈是高晓曦的奶妈,也是自幼伺候高若兰的丫头。此时她眼珠子转了转,拉了看门的妈妈一起坐在门槛上磕着瓜子,说起闲话来。
这海棠园的门一开,高晓曦几乎是一步便跳到了朱白露面前,手指头点到朱白露额头上:
“朱白露,我母亲生病,你怎么咒骂她?说,是不是你?肯定是你,你个忘恩负义的!”
“表姐,你在说什么?我在这里都出不去,怎么可能是我啊?”朱白露说着,心里却忽然想起一早看见桌上的那包点心。哇,这个平原小世子,太懂我的心了。拉肚子啊,上吐下泻,最好一病不起,看她还怎么爬上老爹的床。她暗暗开心,忍不住嘴角扬了扬。
居然高兴,高晓曦的火气蹭蹭上冒,手指头点到了朱白露的额头:“你那么开心吗?你怎么那么忘恩负义?”
朱白露皱了眉头,不经意后退两步,抹了抹脸上被溅上的口水,不急不缓道:“表姐,忘恩负义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恩什么义?”
她深信就童年版本的高晓曦的智商绝对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现在能说出口的话,十之八九便是高若兰和朱老夫人说过的。
慧妈妈在一旁气的扬起了手,却被朱白露挡住,推了推,做个不许旁人插手的手势:“妈妈快去收拾小厨房,要不然我们还要挨饿好几天。”
挨饿?高晓曦高兴了。奶奶说这里没吃没喝,饿上一段时间她们就听话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她一高兴,手绢便扬到了朱白露脸上:“你居然连这个都不懂?姨妈自恃才女,居然没教你。也难怪了,姨妈自顾不暇,奶奶又怎么会找人告诉你呢?”
朱白露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忍忍。
她讥讽一笑,回头依然是风轻云淡:“既然如此,就请表姐好好解释解释。什么恩什么义,也让妹妹明白一二,以免忘记。”
“你听好了。你娘姓陈,是我们高府收留了她!就是她的嫁妆也是我们高家出的!懂不?没有我们高府,就没你娘,也就没有你!明白吗?”高晓曦得意洋洋。这就是她要的效果,每次来一提这个,朱白露都会自露低贱。
“哦,原来我是高府生的。可是,为什么我姓朱?不姓高?你姓高为什么叫我奶奶为奶奶?”朱白露故意听不懂。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我是说你娘是高府救的,你也相当于是我们家的。没有我们,你们在朱府算老几啊?明白吗?明白吗?”高晓曦有些不耐烦的指着朱白露。
“那表姐刚才说没有高府就没有我?如果我不是高府生的,怎么会是没有高府就没有我呢?如果我是高府生的,为什么我又姓朱呢?但是母亲和妈妈、奶奶她们说我是母亲生的,朱府养的啊。在朱府我不是大小姐吗?大小姐不该是老大吗?表姐,你说的我真不明白啊。”朱白露无辜地眨着眼睛,想不明白的模样摊着手。
“你!你!真是又丑又傻!我是说是我们高府救了你母亲!这种救命的恩情要用命来换!所以你的命是高府的,所以你就是高府的。那么简单的道理明白不?明白不!”高晓曦被朱白露说的晕乎乎,声音愈来愈大声,“说了,叫我姐姐!姐姐!你老是叫我表姐,是什么意思?!”
“表姐就表姐,我就一个庶姐,上次因为你被关了起来。又说是我姐姐,怎么算啊。”朱白露心里暗暗好笑,却后退两步,害怕地望了望高晓曦,低头板着手指头,小声说道。
“什么庶姐,一个婢生女而已。”高晓曦叫着。
“那也是姐。”朱白露低声道。
高晓曦完全被绕晕了,跳了起来:“真是说不明白。你呀,真是笨死了!笨笨笨!我好心来看你。你就这样,以后不来了。哼!你就等着永远不用出来了!”
又是威胁,狗改不了吃屎。朱白露一口气憋着,被她一吼,也气的吼道:“既然表姐来探望我,又不是安慰,也不送东西给我吃,那来做什么?来骂我一番?看看笑话?你自己说是我姐姐,我有这样的姐妹吗?”
居然会顶嘴了?高晓曦看她一反常态,倒是奇了,学着母亲平日里教训丫头的样子,手指头点到了朱白露额头上:“啊?你居然顶嘴?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姐姐来了,也不倒杯茶。丑丫,你忘记了你为什么被罚啊?你个死丫头!改天叫人来卖了你。”
“哦?你有本事卖了我算你厉害。我真不明白,有人上门来骂人,我难道要请你进屋喝杯茶?还是听你继续骂我?如果是这样,我这里不欢迎你,请吧!”朱白露冷笑着,指向了大门口。
“你!你!”高晓曦没想到朱白露一下变得口齿伶俐,你了半天,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她一跺脚吼道:“不要太过分了!你娘投靠了我们高家,才能嫁入朱府。没我们高家,她连娘家都没有!就她那坡脚生出丑丫……”
朱白露背着手走了几步,听见她这样说,猛然回头,一把将高晓曦推到海棠树上,掐住她的脖子,说道:“我再说一次,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娘坡脚的话来,我就掐死你!我说到做到!”
“丑丫……”高晓曦望着朱白露凶狠的表情,不敢再多一句。
朱白露想到前世的恨和痛,心里的熊熊烈火吞噬着她。她多想现在就一下掐死她。可是,不能。她深呼吸着,告诉自己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朱白露后退两步,深呼吸两下,平息着怒气。
高晓曦第一次发现朱白露凶起来的表情是那么可怕,好像一头要扑上了啃她的狼。
这时天色已黑,海棠园只在房檐上高高挂了一盏灯笼,被秋风吹得摇来晃去,照在朱白露脸上,高晓曦竟然抖了抖。
她嘴角抽了抽,小嘴一扁,眼睛一眨,眼泪答滴答滴落下。她张大嘴便要嚎啕大哭。
朱白露看她要哭,一根指头指着他,凶巴巴喝道:“不许哭!”
高晓曦吓呆了,望着半天缓不过神来,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哭道:“你!你……欺负我……我……我……我找……母亲去!”
“哼!去吧!看看在反省中的表小姐,怎么跑到我院子里来的。”朱白露轻蔑地一笑,转身向屋里走去。
奇怪的是,她身后没传来高晓曦的哭声。
她只是带着恨意看了一眼朱白露,抽搐着,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她一把抹去眼泪,高傲抬了头,不看任何人一样,只管顺着花园的路走。
原来是个绣花枕头,性格更是莽撞冲动,不堪一击。真不知道前世的她怎么那么害怕她。
朱白露若有所思望着高晓曦的背影,想来想去,忽然明白了她怕的其实是高晓曦背后的高若兰和朱老夫人,甚至是朱兴敬。
雪兰看见人走了,赶紧过来拉着朱白露看,见她毫发无损才放下手来,笑道:“原来我们姐儿也有那么厉害的一天。只是您刚才为什么不要奴婢过来?那曦姐儿高您一个头,万一伤了可怎么是好?”
慧妈妈也赶紧过来,埋怨道:“姐儿长大了,做事也不提前给奴婢们说了。这吓得我又担心云妈妈冲进来,又是担心你吃了亏。你这会激怒她做什么?”
“不是没进来吗?再说她也进不来。”朱白露冷冷望了一眼关上的大门,走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