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咬了嘴,爬着走了几步,拉住赵仲晨,劝道:“郡王爷,你想想,那个歌里唱的,有位佳人,在水一方。那也是一种美啊。还有一种雾里看花,越是看不清楚越美。你想想,这安慧县主啊,是因为之前都看惯了她的丑,忽然变漂亮了,你就觉得特别的美。你想想,你府里那些美人,比起来其实我们县主也不算一等一的美啊。对吧?天下之大,并不是所有的美女都要接到你府里的。”
赵仲晨头流着血,还有点点晕乎乎起来,他假意不满道:“反正我府里没有像她那样的。再说了,那些美人只知道闹闹闹,吵死了。哪里像白露妹子那么安静的。气质都不一样。”
这倒也是,他府里的大多是歌舞伎,还有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也没一个正经的大家闺秀。
张皇后劝道:“郡王爷也到了弱冠之年,该改改性子,不说博览群书,也好歹正经成个家。有了家,自然也安稳了。”
赵王想了想,也是,郡王爷还是世子的时候就没人管的了,现在大了怎么还是小孩一样,张皇后的话也对。而且最近宗主又来逼问他,只差没说他虐待平原郡王了。
只是谁家千金合适呢?反正谁都可以,就朱白露不可以。更何况他没太子的时候,你平原郡王府也不可以有。
算了,最近他忽然看惯了宫帷,看厌了这些人,只能进新人让后宫换个气了。
只是,这件事总要有人给个台阶,才能圆了过去。
按照赵王喜怒无常、多猜忌的性子是不可能的,郡王爷傲娇的性格更不可能了。张皇后只得委屈上前道:“这事还是臣妾不好。和县主说闹着,不料被郡王爷听了误会。罚就罚臣妾吧。”
话没说完,她猛然觉得一阵恶心,又怕圣上面前失了仪态,硬生生吞了下去,不料更加恶心,一时没忍住,吐了出来,赶紧用衣袖兜住。
赵王嫌弃地别过头去,立刻有内侍上前要唱到:“皇后娘娘顶撞圣上,殿前失仪。罚反省三个月,不得出中宫。后宫宫中事宜暂由太夫人和李夫人协助办理。”
张皇后瘫坐在地。
她的乳母还没来得及给她接住,只听张皇后忽然捂着肚子叫着疼。
朱白露和赵仲晨快速望了一眼,朱白露比了比肚子,画了一个圈,对外努努嘴,赵仲晨恍然大悟。
那么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却因为怕外戚专权,而没了。
赵仲晨却立刻想到,机会来了。
他捂着头道:“都是臣的错。臣弟不该鲁莽的。圣上,臣弟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话没个遮掩,还害了娘娘。圣上饶了娘娘吧。那个钱我也不要了,白露妹子我也不要了。我什么都不干了。”说着,他对朱白露挤挤眼。
朱白露无奈上前,扶住张皇后,忽然惊讶道:“娘娘,哎呀,恭喜娘娘,贺喜圣上。”
赵王素有洁癖,已经别过头走了好几步,听见朱白露的声音,立刻转回头来。
只见朱白露居然替张皇后把脉,他惊了道:“你会看病?”
朱白露上前两步,行礼道:“回圣上,朱府是医药世家、丹药高手。白露幼时也耳需目染,知道最简单的一些常识。只不过,有孕的滑脉是最容易辨别的一种脉象,故而,白露正好会看这个。白露以性命担保,皇后娘娘有孕了。只不过好像之前调理不当,又有些气结肝渝,所以,娘娘还要当心才是。圣上,可以多请几个太医来看看,白露也怕错了。”
赵王一口气憋在心里,深呼吸几口气,闭了眼,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喜事,这是喜事。大不了就向他想好的第二步来。
他父皇能做到连接拔掉大赵国两大权臣加世家,他也能做到。
他睁开了眼,神情冷漠,不看张皇后,只看着朱白露道:“如果真有,孤就赐给朱府荣耀。如果没有,你朱白露就要留在宫中,陪着皇后一起受罚。”
朱白露后悔了,这荣耀居然朱府也有份啊。
赵仲晨冷笑。赵王说来说去就想讲朱白露留在宫中。
这可不行,他要想法将她要过去。
太医很快就来了。
张皇后也换了衣衫,躺在床榻上,伸出手腕来。
昨天才给她看过病的李御医不知出了什么事,忐忑不安请了脉。
接着王御医把了脉,张御医也把了脉。
来的四个太医,齐齐跪下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娘娘有孕。赵国有福。”
李御医张口本是:禀告圣上,娘娘没有……
只是他才说了四个字,发现人家都是贺喜,便立刻改了口,也说有孕。
赵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御医,道:“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可是,孤怎么好像记得昨日才请过平安脉呢?”
李御医额头冒着汗,却不敢说出真相,只是磕头道:“圣上饶命啊,臣,臣,昨日有些头晕,可能没有看好。臣错了。求圣上饶命。”
张皇后也知他是奉命行事罢了,在帐中温和道:“圣上,看在这是大喜事的份上,就饶了他一回吧。就罚他照顾臣妾,到平安生下来为止。”
这下李御医的脸立刻由惶恐变成了死灰一片,匍匐着不动了。
哼,看我的好戏,还不如先搞清楚你家后宅吧。赵仲晨是得意洋洋,却瞥见了朱白露紧皱眉头,并不开心。
难道有问题?
全宫殿的人都喜气洋洋,同声贺喜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娘娘万福金安。”
赵王手一挥,长袖一摆,宣布道:“娘娘今日受惊了。要好好休养,为孤诞下龙子事大,其他事小。宫中事宜便由太夫人和李夫人代为执掌,重大事宜必须和皇后娘娘商议。今日到此为止,你们好自为之。特别是你……”
说着,他又踢了一脚赵仲晨。
赵仲晨立刻跪好道:“臣弟一定好好的这段时间不花天酒地。我一定好好光明正大追求白露妹子。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要好好读书了。我要帮圣上分忧,为赵国出力。嗯,还有什么?”
众人见他又是这一套,忍着笑,见他接着道:“对,一直追到天涯海角,我们的圣上答应为止。”
这下都忍不住了,又怕赵王发怒,赶紧埋头忍着。
你说你吧,追求一个女子,居然不说等到她答应为止,反而是等到圣上答应为止。这到底是追求的是赵王啊,还是县主啊?
赵王汹汹气势被赵仲晨这胡搅蛮缠一搞,顿时矮了三分。
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叹口气无奈离去。心却道,还是要给郡王爷另外说一门亲事约束着才可以,免得他没大没小。
大家都看见了郡王爷今天又耍泼了,明了的等赵王一出去,便跑赵仲晨面前,关切道:“郡王爷我给你包一下。”
“郡王爷今天玩什么游戏?”
“郡王爷你没事吧?”
拿水的,帮他包扎的,给他倒茶的,除了在内室里围着张皇后的人,都围着大殿上的赵仲晨打转。
这一切刷新了朱白露对赵仲晨的认识。
赵仲晨偷空看见朱白露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情大好,对她挤眉弄眼。
大家都知道了郡王爷对安慧县主的心意,这会看看郡王爷,又看看安慧县主,只觉得真的是男的俊朗帅气,女的清丽有才,十分般配啊。
有意者小声对赵仲晨道:“郡王爷放心,奴才们一定帮你多加照顾县主。”
朱白露忽然红了脸,三步并两步,跑到了内室张皇后床榻前去了。
张皇后见她脸色讪讪进来,以为她在为刚才的事内疚,毕竟她才说过这个孩子就不要了罢,免得他日后成为无依无靠的孩子,被人欺负。
没想到说的话不到一刻钟,便被推翻了。
“当时你也是急救大家,圣上今天怒了。他居然为了你而怒了,所以你要小心。”张皇后抚摸着肚子,其实她也有些舍不得的,只是之前是无可奈何做出的决定。
现在既然成了事实,也少不得接受。但是刚才圣上的意思很明显了,让她在宫里好好养胎,却趁机光明正大剥去了她的权利。
赵家的人肯定会来探望她。
朱白露从头上拔下那根白玉簪,双手递给张皇后道:“那这玉簪就还给娘娘吧。”
“你拿着,就算张家有人来了,也会不得相见。东西更是层层把关,这只簪子无故出现,只会引起怀疑。你拿着吧。”张皇后推了开去。
赵仲晨见不到朱白露,又喊道:“我说皇后嫂子,快放县主出来吧。我们好出宫去,我要和我的白露妹子好好沟通沟通。”
说着,他又大喊道:“白露妹子,你等着啊,我会唱情歌哟。你挺好了。这可是我在西北时常听那些人唱的。”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竹溪溜溜的草堂。月亮弯弯,竹溪溜溜的草堂。朱家溜溜的白露,人才溜溜的好哟。赵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
张皇后扑哧乐了,推了推朱白露,道:“快去吧。要不然他会把我的宫殿都掀翻了。”
朱白露两世为人都没见过这样大胆的人。
倒是皇后明白道:“我们这个郡王爷是出了名的荒诞无稽,唱个情歌算什么啊。他十三岁的时候,还追着宫里的一个宫女非要她做他姐姐呢。他五岁那年,就会扒开宫女的衣服,说要看是不是都一样。他还说什么人都是人他妈生的呢。是不是很好笑?不过啊,他这两年还好多了。你见多了就不会觉得怪了。你会发现宫中人其实很喜欢他。他看似荒唐却没对他们做过荒唐之事,还多加维护,说什么尊重。”
张皇后说一句,朱白露就点头一下。
说话间,赵仲晨又喊道:“白露妹子,约一个,出宫吃饭去。本王快饿晕了!”
这下连张皇后也破了功,赶紧将朱白露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