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是为了我才去的。”
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从清凉殿的内殿传来。
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清和拖着沉重的身体,在木槿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走了出来。
孙院判瞧见了,立马就道不好:
“清和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你的身子还没好,又还没有将皇后娘娘带回来的缠云虫入药,你怎么能下床乱走动呢!”
本来清和如今身子就虚弱,若是一个不小心,遇到什么叫她心情烦躁的事情,再来一个急火攻心,那可就真的是药石无灵了啊!
可是,孙院判便是这般说了,清和公主还是依旧咬着牙,什么也不管地一步一步往他们走过来。
众人都能清晰地看到,扶着清和的木槿眼眶通红,鼻头也发红,俨然一副才刚刚哭过的样子。
而木槿为何要哭,自然是为了不想让清和公主强撑着病体,还非要出来。
孙院判见清和坚持,他的劝说清和也不听,没办法,只能赶紧就搬来一张椅子,让清和坐下,能让她舒服点就舒服点吧。
清和坐好之后,目光落在陆子荣身上,即使声音十分的虚弱,可是,语气却极其的坚定:
“皇上、太后。是清和求了皇后娘娘,让她给景皇子带话,皇后娘娘才会单独同景皇子在北燕偏殿的。”
清和这话一出。
别说是白浅月觉得太震撼了,便是想要帮陆子荣他们说话的月漓,脸上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尤其月漓来的时候都问过了,三皇兄同皇后姐姐确实在偏殿单独相处过。
但是,为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可是。
清和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之前一直对皇后姐姐态度十分恶劣么?
现在这种情况,她不是应该很高兴见到才是么?
怎么,怎么她还会帮三皇兄和皇后姐姐说话啊?
陆子荣抬眼对上了清和的眼睛,一贯如春日般和煦的眼瞳,里面一时间情绪万千。
他眉头微微一蹙,像是也在想,清和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刚刚好的,清和也看向他。
此时的清和,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以往她身上明显的火爆脾气,此时此刻模糊了不少。
清和轻轻朝着陆子荣笑了笑,眼底满是柔色,虽然清和没有同陆子荣说一句话。
可是,她的目光却似乎已经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她知道他心中将顾青萝放在首位。
今天这事情,也根本同她无关。
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站出来,为他们开脱。
即便,她知道或许她的所作所为在陆子荣眼中看着,只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但是,她还是会去做的。
因为,这不仅仅是帮了顾青萝,也是在帮陆子荣。
“清和公主,你这是何意?”太后有些不解了。
若说,方才楼九爷用解语蛊让刘奇说出,是他故意引诱顾青萝去到偏殿,就让太后心里有些许的动摇了。
那么现在,清和说出的这番话,是她让青萝单独同陆子荣说些什么,更是叫太后心里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一开始对青萝的那些质问和指控都是错的?
“你有什么话是非要他们单独说不可的?”太后又问。
清和微微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太后的眼睛:“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让皇后娘娘帮我问问景皇子对我有意无意了啊。”
“什么?!”月漓大叫出声。
清和公主说出的这个答案,简直让她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清和公主竟然让皇后姐姐问她的三皇兄对她有没有意思???
她当着没听错吧!
不仅是月漓,太后一听,也是面色整个一僵。
“这……这……”
不得不说,清和说的这个,还当真不好叫旁人在场听着。
而且,顾青萝同陆子荣过去是义兄义妹,关系非同寻常,让顾青萝去问,倒也合情合理。
再加上,清和如今在清凉殿中休养,等着用缠云虫入药,和顾青萝自然是会多有交集的,这种情况下,顾青萝替她去问,更是合乎情理了。
“清和……”
还抱着顾青萝的陆子荣,眉头也是闻声立马就深深地一蹙。
看着清和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和难解。
可是!
“哈哈哈!清和公主,你可别为了救人,连自己的清誉都不要了吧!”白浅月立马就道。
她不信,她一点也不信清和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啊!
厌火的清和公主,同陆子荣,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可能心生爱慕,还要让顾青萝去替她问?
白浅月摇头,肯定,清和所说的,肯定都是她故意说出来,为顾青萝开脱的!
但是——
清和脸上淡淡的,抬头看白浅月:“你觉得我是你?就会做这些不要脸的事情?”清和声音虽然虚弱,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深深地就扎进了白浅月的心底。
“你什么意思!你说谁不要脸了!”白浅月气大。
这个世间究竟是怎么了!
为了一个顾青萝,月漓帮她、莫平生帮她、楼九爷帮她!
现在,就连一向与顾青萝不和的清和也帮她!
这老天爷是瞎了眼么!
“呵。”清和冷冷一笑:“你所谓的人证也好,物证也罢,如今都已经证实都是假的,本公主不知道,一个没有凭据,就随意给大周皇后还有北燕皇子定罪的人,有什么好嚣张的!”
“我!”白浅月被清和噎住,眼瞧着事情的发展逐渐不在她的掌控之内,白浅月也渐渐变得有些慌了。
“不可能!”白浅月再次大叫:“清和公主,话可不能乱说的!你同陆子荣什么时候有了私情,怎么都没有人知道的?你现在说是你让顾青萝去找陆子荣的,那你的证人呢?
若是你们串通一气要欺瞒太后和皇上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哈哈哈哈。”
清和听到白浅月的话,只觉得,原来这人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自己说出多么荒谬的话来,依旧可以这般振振有词啊!
“我说了,我钟情于景皇子,我既然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事关重大,便绝不会只是为了救人而已,而且……”
清和眸光轻轻地看了一眼顾青萝,才又接着说:“这屋子里,恐怕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我有多讨厌顾青萝吧?”
“这……”
众人显然没想到清和竟然这般直截了当地就说出来,她讨厌皇后娘娘。
前几日,为各国使臣摆下的接风洗尘宴上,清和公主的种种举动,确实是清楚无疑地表面了她对皇后娘娘心存敌意。
但为的是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我讨厌的人,我怎么会帮她?白姑娘,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清和再朝着白浅月笑笑。
白浅月同她一样,不,白浅月比她更讨厌顾青萝,白浅月的那种恨,是深入骨髓的。
所以,白浅月自然知道,一旦有了这样的情绪,就绝无可能会去帮她。
“太后,清和公主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有的大臣上前一步道。
“不!不是的!没有道理!她在胡说八道!”白浅月依旧不肯死心。
“她没有说谎!”
这时候,清凉殿外又传出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很是着急,很是担忧。
声音刚刚落定,就瞧见一男一女两个人飞快地就赶了进来。
“墨儿,怎么是你?”太后诧异。
“咦,王诗韵,你怎么来了?”吏部尚书也认出了跟在厉玄墨身后的女子,正是王诗韵。
王诗韵福身行礼:“尚书大人。”
自从上次在《通州县志》上面找到了线索,知道那红漆同顾家有关系之后,王诗韵就一直会注意前朝的顾泰清大人,以及后宫中的皇后娘娘。
她听到清凉殿里出了事,下意识地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虽然,红漆同顾家有关,但是,王诗韵一直都本能地觉得她父亲的死,同顾泰清大人没有丝毫关系,是旁人在栽赃嫁祸。
而如今清凉殿皇后娘娘出事,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但就是有些放心不下。
便赶紧出宫,到瑶光行苑里将厉玄墨给拽了过来。
厉玄墨同顾青萝的关系倒是十分融洽,一听到是她出了事,便直接就骑马入宫,这不,现在还能看到他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
不过还好。
他们来的还算是及时。
厉玄墨几步走到太后面前,作揖抱拳道:“母后,清和公主说的是真的,她同景皇子之间真的有旁人所不知的情谊的。”
厉玄墨说着,便将当时,他将清和送到太医院中,陆子荣恰好也到了太医院,两人相见时态度十分异样全都说了出来。
“当时不仅儿臣看到了,太医院的孙院判也看到了,孙院判,是不是啊!”
孙院判应声而出,跪在地上:“回太后的话、回皇上的话,当时清和公主却是对景皇子态度格外不同,但景皇子只是淡淡的,臣便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再想想。
怎么不是清和对陆子荣有意,而不知道陆子荣对她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便让顾青萝替她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