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姬宏觊觎玉华仙岛上的宝藏,带人攻入了云族,差点给云族带来灭族之灾,云族首领云翳逃过那次生死劫,回归云族之后,便与族中的长老,巫医花了七七四十九天在榛莽山上设下了幻梦迷境,为了设下此迷境,耗费了几人半生的修为,云族在幻梦迷境这层屏障的保护之下,平静了十多年,得以繁衍生息。
至于摩天崖,乃是云族南面的一座陡峰,在摩天崖上,有一面摩天镜,摩天镜与幻梦迷境相连,能将幻梦迷境中出现的幻境给照出来。
平静了十多年的摩天镜突然有了异象,此事,不仅惊动了云翳,同时还惊动了云族的长老,巫医,令族内人心惶惶。
云翳疾风一般朝摩天崖而去,云族的长老,巫医紧随其后。
几人赶到摩天镜前,那镜中正呈现出云晓童与六煞的幻象。
“娘亲,娘亲,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儿子。”简陋的茅草屋中,一名面色黝黑,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小男孩站在床前,用手不断去摇晃着女子的身体。
云族巫医盯着摩天镜愣住,“怎么是个孩子?”
“巫医,一个孩子,如何能登榛莽山,你仔细看看。”云族长老云烈将手对着摩天镜一挥,六煞的身影出现在镜中。
“这六人,一看便不是榛莽山下的村民,闯入幻梦迷境,定是冲着我云族来的。”
巫医盯着镜中六人,六人皆身负武器,英气凛然,确如云烈所说,这六人并非榛莽山下的村民。
“首领,是放这几人离去,还是……?”
“首领,万不可放这几人离去。”巫医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大长老云烈出言打断,“这几人已经发现幻梦迷镜,就算此番入不得我云族,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下山找帮手。”
云翳挥了挥手,小男孩孤单无依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大长老,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这几个人?”
“杀。”云烈眼中狠意闪过,“这几人发现了幻梦迷境,绝对不能留下活口。”
巫医听得皱眉,反对道:“大长老,万一这几人是上山打猎,勿入了幻梦迷境呢?”
“巫医,二十余年前的教训,你难道忘了吗?”云烈眼神冷肃,对着巫医挑了挑眉。
“打猎,呵!”他对着巫医冷笑了一声,笑容里带着点嘲讽,“榛莽山海拔入云,山中时常有猛兽出没,这些年,山下的村民何曾上山打过猎,再说了,谁家打猎,会带着孩子?”
巫医被堵得哑口无言。
“请首领为了整个云族考虑,勿要心慈手软。”云烈收起对巫医的嘲讽,转眸看向云翳,对着云翳抱了抱拳。
云翳斟酌了一番,淡淡吩咐:“巫医,先将人从幻梦迷境中带出来吧。”
“是。”巫医点头,通过摩天镜,将一阵迷烟投入了幻梦迷境中。
迷烟流入幻梦迷境,与幻梦迷境中的浓浓大雾融合,令人毫无防备,六煞,云晓童不知不觉中了迷烟,被云族的人带进了寨子。
燕璃,云沫夫妇二人在榛莽山中寻了好久,未找到六煞与云晓童的踪迹,心中甚急。
“爹爹,娘亲,哥哥呢?”燕子翎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山里这么大,哥哥会不会迷路了,呜呜……”
云沫抱着她,赶紧安慰,“翎儿别哭,有无邪叔叔他们保护哥哥,哥哥不会有事的。”
燕子翎不哭了,她心里却越发的着急了。
童童与六煞一起还好,若是落单,凭他一个几岁的孩子,如何能走出迷境,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如此想,脸上的肌肉越绷越紧。
“童童,你有没有听到娘亲说话?”
山间回音一遍一遍的传来,就是得不到云晓童与六煞的回应。
燕璃挥了无数道元气波出去,试图打破隐藏的幻境,却丝毫没起作用,每一道元气波打出去,都只轰倒了周围的树。
“燕璃,你别耗费真气了,你照顾好翎儿,我去找风筱,风晚兄妹询问一下幻境之事,他们兄妹二人本非凡人,或许有办法。”云沫恍然想起风族,镇定下来,将燕子翎塞进燕璃的怀中。
刚才,她真是急糊涂了,竟然将风族给忘了。
“嗯。”燕璃点头,抱紧了燕子翎,“速去速回。”
云沫念了口诀,心急的进了仙源福境,御风极速朝风族搭建的茅舍而去。
她飞到一片茅舍的上空,听闻下面箫声瑟瑟,心中想,定是风筱在吹奏,一沉气,身子对着箫声传来的茅舍,落了下去。
简洁的茅舍之中,一簇海棠花下,风筱盘膝而坐,手执玉箫,一串串动听的音符,自他手指间缓缓流出。
见云沫飘落下来,他将玉箫从嘴边拿开,挑起一对飞扬入鬓的青眉,“你来,有何事?”
云沫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定是有事相商的。
“风筱,你可有破除幻境的法子?”云沫落在风筱的面前,心中挂念着云晓童与六煞的安危,将话直说,“我们前去榛莽山寻找云族的踪迹,不慎掉入山中的幻境,我与燕璃逃出了幻境,童童与六煞还在幻境之中,我们夫妇二人寻找了好久,没发现幻境所在。”
风筱一听,事情紧急,赶紧从海棠花下站起来,掸去袍子上的海棠花瓣,对云沫道:“跟我来?”
云沫也不问这是要去何处,紧跟在风筱身后。
两人速速离开风族茅舍,乘风往仙源洞而去,风筱在云沫的身侧,看了云沫一眼,淡淡道:“冰冢之中,有一种名唤破天草的仙草,取其汁,涂抹在人的眼睛上,能看到一切隐藏的幻境。”
云沫心中一喜,果然是找对人了,“咱们赶紧去取那仙草。”
两人加快了乘风的速度,不消片刻到了冰冢之中,冰冢之中千年不化的寒冰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灵药。
云沫看得诧异,“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仙草灵药?”
记得,她上次给风族解除封印时,此处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此处的仙草灵药,是风晚带人来栽种的。”风筱的视线,四处扫了扫,最后拔了一株通体泛着紫光的药材,递到云沫手中。
“灵眼日渐衰竭,红灵地那边的仙草灵药日渐枯萎,此处灵气尚还算丰盈,是以,风晚带人在此处移栽了不少。”
风晚那丫头,沉迷医术,与无情一般,视药为命,她从红灵地那边挪了药草过来,云沫并不觉得意外。
“这就是那破天草了?”
“嗯。”风筱略一点头,“错不了。”
“多谢。”云沫拿好破天草,对着风筱抱了抱拳,念动口诀而去。
燕璃见她回来,急问道:“云儿,怎么样?风族少主可有办法破除这山中的幻境?”
云沫走上前几步,将手里的破天草拿给燕璃看,“夫君,这是破天草,风族少主说了,将此药碾碎了,将其汁涂抹在眼睛上,能看见一切隐藏的幻境。”
“如此,甚好。”燕璃总算放心,“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找人吧。”
“嗯。”云沫旋即用真气,将那紫色的草药碾碎,取了药汁,涂抹在燕璃与自己的眼睛上,再看向山中。
“爹爹,娘亲,看见哥哥了吗?”燕子翎急得,恨不得在自己的眼睛上涂抹破天草的药汁,被云沫给制止了。
她年纪尚幼,视网膜尚未发育完全,云沫担心破天草的药汁对她的眼睛有伤害。
片刻后,燕璃,云沫夫妇俩确是看到了隐藏在云雾背后的幻梦迷境,却看不见云晓童与六煞的半点身影。
“夫君,儿子与无邪他们不在幻境之中……?”
云沫惊呼,夫妇俩的脸色皆是陡然巨变。
燕子翎听了父母的话,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爹爹,娘亲,哥哥与无邪叔叔他们是不是被怪兽给吃了,呜呜……”
“哥哥,我要哥哥。”
云沫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乱如麻,却还得安慰女儿,“翎儿乖,哥哥会飘雪飞花式,不会有事的。”
“娘亲,真的吗?你不骗我?”燕子翎眨巴着湿漉漉的一对眸子,眼神渴望的将云沫给盯着。
云沫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燕璃将燕子翎接过来,抱在自己怀中,循循善诱哄道:“翎儿,你觉得爹爹厉害吗?”
“嗯。”燕子翎几乎毫不迟疑的点头。
燕璃见她点头,继续将她哄着:“哥哥的飘雪飞花式是爹爹教的,既然你觉得爹爹厉害,哥哥学了爹爹的武功,定是不怕怪兽的。”
燕子翎这才收住了哭声,抽泣着道:“爹爹,娘亲,哥哥没事,那,我们赶紧去找哥哥吧。”
“好。”燕璃,云沫夫妇俩同时对着女儿点头。
两人眼睛上涂抹了破天草的药汁,幻梦迷境根本无法再困住两人,两人轻轻松松穿越了幻梦迷境,继续往山上去。
云族这边,由于夫妇二人穿越幻梦迷境时,未再产生幻象,是以,并未引起摩天镜的异动,连云翳,大长老云烈,巫医都毫不知情。
至于云晓童跟六煞,七人被云族的人押上寨子,暂时关在了一间木屋里。
六煞前后醒来,发现身处木屋之中,脸色皆是陡然一变。
“首领,我们这是在何处?”无心见无邪就躺在自己的身旁,看了他一眼,缓慢的开口。
无邪动了动身子,尝试着起身,却发现身上好像没长骨头似的,听无心说话,他转动了几下眸子,也是一头雾水,“我记得,我们刚才不是在榛莽山中吗?”
“我们被人下迷药了。”无情精通医术,最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状况。
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昏迷前,好像在摄政王府的药园子里打理自己的宝贝草药,等等……他们明明上了榛莽上,摄政王府离西陲之地,千里迢迢,自己怎么可能出现在摄政王府的药园子里?
“我刚才掉进幻境里了,你们可是?”无情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扭头扫了一眼其他五人。
经过无情一番提醒,无邪,无忌,无恒,无心,无念这才忆起,自己在幻境中所看见的东西,无邪脸色瞬间泛红,心虚的瞄了无念一眼。
无念觉察到他贼兮兮的目光,一眼瞪回去,“你看着我做什么,咱们现在被困住了,你赶紧想办法。”
无邪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将目光从无念身上收了回来,看向无情,“无情,你可有解药,解我们身上的迷药?”
“没有用。”无情道:“咱们中的,并非普通迷药,我身上带的,是解普通迷香的醒神丸。”
无邪一脸失望,赶紧再想其他办法。
“小公子也被抓来了,咱们赶紧看看小公子吧。”无心发现云晓童一动不动的躺在一旁,皱了皱眉,使出浑身力气,爬到他身边去。
“童童,你醒醒,童童,醒醒……”
她趴在云晓童的身边,连唤了好多声,云晓童才缓缓睁开双眼,“无心姑姑,咱们这是在哪里,娘亲呢,爹爹呢,翎儿怎么也不在?”
云晓童实在累,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看见无心趴在自己的身边,用余光扫了扫,却不见云沫,燕璃,燕子翎的身影。
“小公子,你听了可别着急,咱们被人算计了。”无念也拼尽全力,爬到云晓童的身边,与无心一道,将他搀扶着坐起来,“王,王妃,小郡主应该没事。”
云晓童稍微松了口气,虚弱无力的开口:“爹爹,娘亲,妹妹没事便好。”
无恒扶着墙,到窗口处往外看了看,木屋外有几个人看守,大门也是紧锁着的,他们现在中了迷药,功力全失,根本逃不出去。
“首领,咱们在榛莽山上被人设计的,那设计我们的人,会不会是云族的人?咱们此刻身处之地,会不会就是云族的地盘?”
无邪听了无恒的话,眉头深锁,“极有可能,你们听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无情,无恒,无忌等人听了听,外面确实有鸟叫声,叽叽喳喳的传进屋,很吵,听声音,应是些山雀,斑鸠之类的鸟儿,细听之下,外面除了鸟叫声,还有风吹树叶,发出的飒飒声。
“鸟叫声怎么了?”无心挑眉看向无邪,“哪里没有鸟叫声。”
无情往窗外看了一眼,给她解释:“此处这么多鸟,又多为山雀,斑鸠,还有风卷树叶的声音,只有一个答案,咱们此刻处在深山老林里。”
“王妃说了,云族乃是一个隐居于山中的小部落,咱们此刻处在深山之中,极有可能是被云族的人抓来的。”无邪接过无情的话。
“猜这么多做什么,找个人进来问问不就得了。”无忌趴在窗户上,卯足了力气朝外面看守的人大喊:“喂,有没有人呐,有没有人呐。”
片刻后,哐当一声,紧锁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名身穿异服,头裹帕子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那男子站在门口,冷着一张脸,扫了屋里几人一眼,“吵什么吵?再吵吵嚷嚷,小心我将你们的嘴给堵上。”
“小哥,你别生气,我们叫你进来,就想问一句话。”无邪考虑到,此处可能是云族,说话的态度极是客气。
那男子循声看向无邪,“有什么话要问,赶紧说。”
无邪笑了笑,道:“敢问小哥,此处可是云族?”
听到“云族”两个字,那男子脸色陡然一变,眼神充满防备的将无邪给盯着,过了足足半分钟,才道:“不该你们知道的,就别打听,老实给我待着。”
他怒斥了一声,哐当一声将木门给重新锁了起来,旋即便是他离去的脚步声。
无邪愣住,没想到,他不过就随随便便问了一句,那男子就发这么大的火,不过,此处是不是云族,他有那么一点拿不准……
“你们几个,看好里面的人,我有事要去禀报首领一声。”那男子重新将门锁起后,叮嘱了自己的同伴一声,速速往首领木屋而去。
此时,首领木屋内,云翳,大长老云烈,巫医,及几位云族德高望重的老者,正在商议,该如何处置云晓童及六煞。
“首领,这几个人上榛莽山,定是为了咱们云族的宝图。”
“留着这几个人,定是祸患。”
“首领,你别忘了二十多年前,咱们云族差点就覆灭了,这几个人定不能留。”
云翳,大长老云烈,巫医皆未开口,几位云族的老者想起二十多前年的那场灾难,皆是一脸的义愤填膺,逼着云翳杀人。
二十多年前,一批武功高强的黑衣蒙面人忽然侵入了云族,见人杀人,连畜生都没放过,原本平静祥和的小部落,一天之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当年,他们几个若不是命大,刚好出去狩猎了,恐怕早就丧生在那场灾难之中了,他们的命是保住了,可是他们的父母,孩子,却惨死在了血泊之中,那惨烈的场面,至今回忆起来,仍是痛心疾首,历历在目……
“首领,为了云族,你万不可心软啊。”其中一位老者语重心长的开口。
大长老坐于一旁,一语不发,不用他开口,迫于云族族人施加的压力,云翳也必须处死今日捉进寨子的七人。
云翳在暗自斟酌,也没有开口,倒是巫医有些于心不忍,看了一眼,对面位置上的几个云族老者,道:“几位叔公,那七人里面,可还有一个孩子啊。”
“孩子怎么了?”另一位老者一句话堵住巫医的口,面带怒容将巫医盯着,“孩子心地不纯,长大了也是一头吃人的恶狼。”
“对,既然我们知道,这孩子长大是头会吃人的恶狼,就应该早早除此一害。”
巫医有心保那孩子,确是人微言轻,一口难敌众口,只得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云翳斟酌了半天,却还是狠不下心,下达命令,处死云晓童,无邪等人,尤其,他对云晓童十分不忍心。
七人被押回寨子的时候,他去看过,总觉得,云晓童给了他一种很亲切,很熟悉的感觉,透过云晓童那张稚嫩的脸,他总能想起一个人——清儿。
“报,首领,属下有事求见。”他正左右为难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云翳往门口扫了一眼,他话音落下,方才那位看守木屋的云族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有何事?”
那男子入了屋内,恭敬地向屋内之人行了礼,才将视线定在云翳的身上,道:“首领,木屋里关押的人都醒了。”
“喔。”云翳挑了挑眉,“可是那七人说了什么?”
那男子如实禀道:“其中一名黑衣劲装男子醒来就问,此处是否是云族?首领,这七人怕是知道咱们云族的存在,是以,刻意找上山来的。”
经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后,云族的人就再未下过榛莽山了,寻回云翳后,云翳联合巫医,长老,费了半生修为,在榛莽山上设下了幻梦迷境,几年前,山下的村民上山打猎,勿入了幻梦迷境,那村民的幻境中出现了怪兽,那村民被云翳放出幻境后,将此事传开,于是,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得下山的村民皆误以为,榛莽山上真的有怪兽出没,是以,这些年,山下的村民无一人敢再上榛莽山,同时也认为,曾经出没在榛莽山上的云族定是被山上的怪兽给吃了,全族灭亡。
世间无人再知云族是否还存在,忽的,六煞,云晓童闯入了幻梦迷境,无邪醒来,又打听此处是否是云族,不引起云族人忌惮才怪。
听了那男子的话,几位在座的云族老者,更是一脸怒容。
“首领,你可听见了,这几个人就是冲咱们云族而来的,绝对不可饶恕。”
“那男子醒来,一开口就打听,此处可是云族,心中定有鬼?”
“这七人,定是包藏祸心之贼,绝对不可以放其下山。”
云翳拧动了一下眉头,终于对几位云族的老者开口,“几位叔公,请先冷静一下。”
“云翳,事关云族的存亡,你让我们几个老头子该如何冷静。”其中一位老者将愤怒全然写在脸上,跺了跺手里的拐杖,直呼云翳其名。
大长老接过那老者的话,沉声道:“首领,你别忘了,咱们的亲人,都是死在外族人手上的,这些外族人,死不足惜,你别忘了,清儿也是……”他将语气停顿了一下,眼神斟酌的瞟了云翳一眼,“还有你跟清儿的孩子也是……”
提到青长公主与那个孩子,云翳脸色陡然一沉,俊逸的脸被一抹哀伤蔓延,一阵一阵的痛侵蚀着他的心,痛得他无法呼吸。
这些年,午夜梦回之时,清儿与孩子总出现在他的梦中,母女俩浑身血淋淋的,那个孩子眼神求助的将他盯着,嘴里不断的喊:爹爹,救我,救我……
“不要说了……”云翳双眸猩红的瞪了大长老一眼,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点血渍。
巫医见他嘴角血渍,赶紧走过去,取了一粒药丸,递到他的手中,“大长老,首领旧疾未好,你莫要再提及过往的事,清公主与那个孩子在世,定然也希望首领好好的活着。”
大长老云烈向云翳递上一个抱歉的眼神,这才闭上了嘴巴。
“首领,为了云族,为了咱们死去的亲人,杀了那七个外族人。”
“为了亲人,为了云族,杀了外族人。”
“杀了外族人,外族人不死,我云族的安危不保。”
里面的人还未商量妥,忽的,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翳服下药丸,脸色好看了几分,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向屋外。
大长老云烈,巫医,几位云族的老者赶忙跟了出去。
云翳走到外面一看,自家的木屋外,围了一圈云族的族人,他一眼扫过去,黑压压一片人头,一百多人,云族的族人大约都到齐了。
“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这句话是问巫医的。
在云族内,云翳最为信任的人,便是巫医了,巫医名唤巫映雪,原本并非云族中人,二十多年前,刚成年的云翳离开云族,在外游历之时,因缘分结识了巫映雪,两人性格相投,故而结拜为了兄妹,而巫映雪乃是孤儿,无牵无挂,因舍不得与兄分别,最终与云翳回到了云族,成了云族的一员。
“不知道。”巫映雪扫了一眼,围在木屋前的村民,轻声回答:“我没将此事散播出去。”
“我自然是信你的。”云翳皱眉,一个眼神扫向大长老云烈。
与此同时,巫映雪怀疑的目光,也落在了云烈的身上。
今日之事,只有她,义兄,云烈,云族的几位老者及几名属下知道,这么快,能将族人都引来,只有云烈有能力办到。
这些年,她隐隐觉察到,云烈对义兄好像有些敌意……
云翳仅仅扫了云烈一眼,便从他的身上收回了视线,看向围在木屋前的族人,道:“诸位,请稍安勿躁,这七人上榛莽山作何,尚还未查清楚,如果草草处死,岂不是草菅人命……”
“首领,我们大家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为了云族的安危,请你勿要心软。”
“对,杀了外族人。”
“外族人都不是好东西,杀了外族人。”
“首领,你若是包庇外族人,如何对得起咱们死去的亲人。”
“不准包庇外族人,那几个外族人必须死。”
“首领,不杀这几个外族人,难以平复我们大家心里的愤怒。”
……
族人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声音在山间回荡,一遍又一遍,云翳根本插不进话去,更别提保住木屋里的七个人了。
今日,他若不处置了木屋里的七人,必会引得云族族人大怒。
巫映雪看清了这点,在他耳边淡淡道:“首领,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别无选择,再说了,榛莽山上荆棘丛生,今日这七人能上得榛莽山,必定不是普通人,万一对云族有什么企图,咱们一时心软,岂不是害了云族的族人。”
云翳斟酌了一番,迫于眼前的形势,再考虑到六煞并非普通百姓,最终是听了巫映雪的劝说,下令,将七人处以火刑。
他下达了命令,这才平息云族众人的愤怒。
红日偏西,云族祭祀坛下的空地上,高高堆起了七个木柴堆子,木柴堆子上面,皆竖着一根十字形的架子,旁边围满了义愤填膺的云族族人。
片刻后,六煞,云晓童被云族的人拉出木屋,绑在了十字架上。
云晓童双手双脚被捆着,往下面的柴堆子上看了一眼。
娘亲烤兔子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下面堆放柴火,上面支起架子。
想到此处,他心口一紧,脸色巨变,扭头看向一旁的无心,无念,“无心姑姑,无念姑姑,这些人是要烧死咱们吗?”
无心,无念自然比云晓童更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俏脸皆紧绷着,一时没有回答云晓童,害怕吓着他。
云晓童见两人不回答,心中有数了。
“你们放开我,我又没有伤害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烧死我。”他不要死,他还没等到爹爹,娘亲,妹妹赶来,他不要死。
“无邪叔叔他们也没有伤害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烧死他们,你们全都是坏人。”
他紧咬着牙,小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愤怒,双手,双脚在拼命的扭动,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奈何,那绳子绑得太紧,他又中了巫医的迷药,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
六煞的情况也是一样的,连武功最厉害的无邪,无恒,无情都毫无办法。
无邪挣扎了半天,毫无作用,下面的柴堆还没被火点着,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看向无心,急急道:“心儿,你鬼点子最多,赶紧想想办法,不然,咱们都得变成烤肉,我们六人死了,无所谓,但是小公子还小。”
无心也是急得满头大汗,那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连身后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一片,“你别说话,让我仔细想想。”
她凝着眉头,想了半分钟,忽的扬起眸子来,看向眼前人群中央的几个人,使足了力气道:“敢问,这里可是云族。”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她咬了咬牙,继续问:“我家夫人是云族首领的女儿,我身旁的孩子,是云族首领的亲外孙。”
她在赌,赌此处就是传说中的云族,赌对了,便能活命,就算赌不对,也能拖延一些时间,只要王与王妃赶到了,他们就有救了。
她话落,站在最中间,一身素衣面容出众的中年男子的脸色陡然一变,“姑娘,你……你说什么?”
无心听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发抖,仔细盯着那男子看了几眼,这才发现,那中年男子的面容与自家王妃好像有几分神似。
“大叔,你可是云族的首领,我家夫人是云族首领的亲生女儿。”
云翳身子晃了晃,眼眶瞬间湿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难道他与清儿所生的孩子还活着……
难怪,难怪,他总能从眼前小男孩身上感受到亲切,甚至是熟悉。
“快,快将人放下来。”
“首领,你不要被这几个外族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你与清公主所生的孩子,早在二十余年前那场灾难中没了,那孩子的墓不就在清公主墓的旁边吗?”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对,不要被这几个外族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外族人都是狡猾的。”
“杀了这几个外族人。”
“杀了外族人。”
云族族人大怒,一个个都逼着云翳杀人,云翳敢肯定,眼前的小男孩就是他的亲外孙,自是不肯下令杀人,就在这时候,行刑的几个云族人,在没有得到云翳命令的情况下,却将手里的火把丢进了木柴堆中。
轰隆!干柴遇上烈火,瞬间燃起燎原之势,更何况,那些木柴上还被浇上了桐油,明火遇上桐油,火舌蹿起老高,几乎要烧到架子上的人。
云翳脸色陡然巨变,不顾自身安危,疾风一般向云晓童冲去。
当年,他没能护住清儿,如今,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云族大长老云烈见云翳不顾一切冲向火堆,暗暗勾唇,眼底身处,藏着一抹嗜血的冷笑。
当年,他以为,云翳死了,云族的首领就是他了,没想到,云翳命硬,居然回来了……
“义兄……”巫映雪见云翳扑向熊熊烈火,脸色变得煞白,大呼了一声,也不顾自身安危朝火堆冲了上去。
无情闻到她身上的药味,猜出她懂医,急道:“赶紧给我松绑,给我解药,我去救他们。”
巫映雪与无情对视了一眼,御风飞向他那边,由于火势太大,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接近无情,旋即取出药瓶,倒了一粒出来,迅速塞进无情嘴里,末了,再给他松绑。
无情服下解药,尝试着运气,发现功力恢复后,夺了巫映雪手中的药瓶,极速飞向旁边,给无邪松了绑,将药瓶塞进了他手中。
“你去救无恒,无忌,无心,无念,我去救小公子。”
“嗯。”
另一边,燕璃,云沫夫妇俩正急急往山上来,一路上,云沫眼皮直跳,心中升起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夫君,咱们赶快些,我担心童童……”
不止云沫担心云晓童,燕璃也担心得紧,他一手抱着燕子翎,另一只手伸出去,揽在了云沫的腰上,将速度提到最高,那速度快得,耳边风声大作,云沫连眼睛都睁不开,燕子翎直接趴在了她爹爹的怀里,一双小手紧紧的将她爹爹的衣襟给抓着。
这么快的速度,又是浮在半空之中,小丫头也没喊怕。
夫妇二人乘风到达榛莽山之巅,挑眼看去,一片木屋在云雾中隐隐绰绰。
“这里定是云族了。”
“嗯。”
燕璃点头,心里记挂着云晓童的安危,不敢稍迟一秒,揽上云沫母女俩,直奔前方一片木屋而去。
一家三口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云晓童被绑在木架上,下面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名中年男子正不顾一切的冲进烈火之中救人。
“童童……”隔了一段距离,云沫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此情此景,差点没晕厥过去。
“哥哥,哇……”燕子翎急得大哭,眼泪大滴大滴的自一双紫色眸子滚落出来。
燕璃脸色巨变,将燕子翎塞进云沫的怀中,“照顾好女儿,我去救儿子。”
尾音尚未落下,一阵风从云沫身边刮过,原处,哪里还有燕璃的半点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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