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胡村长先行一步,迟幼钦转身欲走,那胡珠儿便直直要跟着。
迟幼钦无奈,只能又回身无赖地对胡珠儿说道,“胡姑娘,在下与令尊,会商讨姑娘的婚事,还望胡姑娘且在屋里等候一二。”
这话一说出口,那胡珠儿果断是乐呵了,一个不控制,一掌拍在迟幼钦肩上,好不羞涩地说道,“讨厌。”
说罢便羞羞地转身进了另一间屋。
见胡珠儿终于走了,迟幼钦才捂着手臂,忍痛叹气摇头。
这种女人,实在是需要个杀猪的来降!
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阿兮,迟幼钦才抖了抖手臂,收了面上的苦色,转身走向院角。
“胡乡长,只要您告诉在下,那孟君达的住所。在下,可以为您解决令爱的婚事。”
那胡乡长闻言胡子一翘,“俺不会让俺女儿去做你的那什么第一百零八位姨娘的。有什么臭屁你就快放!”
话音刚落,二人身后便响起了一声响屁。
那一声“噗……”当真是担得起……
悠远……绵长……
迟幼钦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掩去那又臭又响的味道,平声说道,“胡乡长,所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您看,在下的屁,方才,就响了。可见,在下的屁,不臭。现在,您能听在下慢慢把话说完么?”
因着刚才自己说完话便放了个十分不雅的屁,那胡乡长显然是有些尴尬的,不自觉间便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傲气,连称呼都变了。
“公子说说看。”
迟幼钦微微一笑,说道,“不知,这陈柱子,为人如何?”
胡乡长一听这话,脸色又比之刚才冷了几分,冷哼一声,“哼……年二十五,无妻无妾,有房有地,还杀得一手好猪!”
果然是绝配!
看着那胡乡长一脸正经,为未来女婿辩争的模样,迟幼钦突然觉得,这人岂是蛮可爱的。
“那可正巧,和令爱是天作之合啊!”
胡乡长听迟幼钦这么一句话,脸色又是一变,转目一脸不信任地看着迟幼钦。
“你要帮俺嫁闺女?”
“胡乡长觉得,这个条件,换孟大夫的住所,够么?”
胡乡长一挑眉,现下自己女儿对面前这人正上心,如何还能让自己的女儿心甘情愿对他死心而嫁给陈柱子呢怕是故意来套自己的话的吧!
见着胡乡长面上的疑色,迟幼钦只贴耳对胡村长低语一句,那胡乡长便猛地蹦开三尺远,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怪不得长得这么白面小生!真是!好好的大姑娘,咋装个男人在这儿糊弄人呢?
见那胡乡长过于激烈的反应,迟幼钦掩唇咳嗽一声,解释道,“一切为了行走江湖,还望胡乡长见谅。”
“跑江湖的?!”
跑?……怎么听着这么……
“胡乡长,现下,能告知在下,那孟君达住在何处了么?”
听迟幼钦再一次提起,那胡乡长微微垂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终于能够用平淡的语气说句话了!
“进屋说吧。”
“胡乡长请。”
待进了屋坐好,那胡乡长便开始说道,“俺们隆乡,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早些年,他学有所成,说是去了都城哪个大官儿家里去做了大夫,还在城里娶了媳妇生了娃。去年深秋,带着自家媳妇儿子回了隆乡。可是,回来后,俺村人都不怎么见过他,也就俺是乡长,平时要去去各家,看看情况,才见过他几面。可每次,他都是不说话的,只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屋子里。
平时,也就他媳妇和那十四五岁的娃娃出现得多些。大多时候,都是去镇上或者城里买些平时用的。
可半年前的一天夜里,他家隔壁的王大,突然跑来跟俺说,他……去了。他媳妇一个人,孤立无援,自然是办不好事的。俺就带着就近的村民们,替她张罗,给那孟大夫办了丧事。
自那以后,他媳妇虽对邻里态度都还是蛮好的,但是比起以前,更是不常出现了。
你说吧,自己是大夫,最后却还是这么……就死了,村里人看那娘俩也是可怜人,所以,平日里能帮的,也都会帮衬着。”
“他是怎么死的?!”
“听王大家的媳妇说,是郁气。俺估摸着,可能就是太久不出屋子,给闷死了。”
“……”虽然胡村长说的“闷死”不足为信,但“郁气”,迟幼钦倒是有点想法,会不会,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然后才这般自暴自弃,最后抑郁而死?
“胡村长,那孟家在何处?”
“就在临村西头最尾那家。”
待胡珠儿从内室出来之时,堂屋之中,除了胡乡长,已不见公子一行人,胡珠儿心下一急,当即问道,“爹,公子呢?”
胡乡长坐在上首,将手中茶碗“噔”一下放到桌上,瞄了胡珠儿一眼,道,“走了。”
“走了?!”
胡珠儿闻言一声惊呼,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跑出屋去,作势要追。
却被胡乡长追到门口,一把拽住。
“死丫头,那不是公子,是小姐!”
“什么小姐啊!死鬼爹,别拉着我,公子都走远了!”胡珠儿直接顶了胡乡长的话,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生生拖着胡村长朝屋外走。
胡乡长虽被拖着,却也是死不放手,憋气说道,“人家是城里的大小姐!跑江湖的!不是你的什么公子!”
胡珠儿费力地拖着胡乡长,艰难地朝门口一步……一步……迈去……甩都甩不掉,真是死鬼爹,什么时候变这么重了?!
“别……糊弄俺!俺知道,你嫉妒……俺公子长的……比你好看!你不想……俺去给公子做……第一百……零八位……姨娘,可俺……除了公子……谁也不嫁!”
胡珠儿话音一落,便直直地朝前倒去。
胡乡长卷了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大气,看着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胡珠儿,缓了半晌,气笑说道,“俺一个老头子,嫉妒她干啥?是你那公子跟俺亲口说的,她是女的,跑江湖的!走之前,她还给你留了嫁妆,让俺交给你!”
胡珠儿听到胡乡长最后一句话,立马翻了个身爬起来,还不待拍掉身上的灰尘,便推开胡乡长,连忙进了门,跑到那桌边。
看着桌上放着的包袱,立马打开,看着包袱里的那两张大银票和几盒胭脂还有几只好美的首饰。不由得红了鼻头,泪花上泛。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活了这么大,只见过城里人有的东西。
盈着眼里的泪,胡珠儿转身走到胡乡长身前,声线哽咽地说道,“爹,你弄清楚了!那是公子给俺的聘礼!俺要嫁人了!”
说罢便噙着泪,一脸幸福地笑开了花,与那胡乡长错开身,直直地跑出了屋子。
只留了胡村长一个人无奈地站在堂屋,挠了挠头。
这傻闺女咋听不懂人话呢?!
摇了摇头,走去将桌上的东西重新打包好,放到里间放好锁起来,便出了门。
“小姐,这里就是隆乡临村西头最尾了。”
迟幼钦下了马车,见着这唯一的一户背倚青山,前临小河的农家,真真是一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好地方啊!比起那胡乡长家,第段儿还真是好了不少,那农屋,也看着雅致许多,一看就是讲究的文化人……
“阿攸,你去敲门问问。”
“是。”
阿攸走到那户农家门前,轻轻扣响门上的门环。
过了一晌,内里传出一声略显稚嫩的男声,“谁啊?”
“请问,这是孟家么?”
里头的人一听,语气倏地就开启了警戒模式。
“你是谁?”
阿攸闻言看向身后的迟幼钦,见迟幼钦微微点头,才回身回道,“来寻孟夫人的人。”
“这没有孟夫人,你敲错门了!”
迟幼钦等人闻言一愣,扫眼了四周,这确实是村西头最尾的人家了啊!不是孟家是谁?
而且,里面说话的人,明显是个小孩子。应该就是那胡村长提到的,孟君达的儿子了。
只是不知,这孩子怎地这般,拒人于外。只这样隔空喊话,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阿攸犹豫一会儿,又转头看着迟幼钦,见迟幼钦亦是一脸难色,便又转头继续说道,“小公子,家父可是孟君达?”
“……”
内里无人相应,迟幼钦一行人却也只能站在门外无奈无法。
如影一直坐在马车前,看完了这一派青山绿水,而后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三人。
实在是不知道这女人干嘛搞那么复杂。
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下了马车,拍了拍马匹。径自朝着那门走去,抬起手掌,欲直接劈开那门。
迟幼钦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如影的手臂,低声喝道,“不行!我是来看人的,不是来挑事儿的!”
说罢紧紧地拽住如影的手臂,一脸强势地对上那面具下的一双黑眸,毫不退缩。
“……”
正是二人僵持时,内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女声,“义儿,是谁啊?”
“坏人不用管。娘,你身子不好,别出来吹风,快进屋去!”
听到这话,阿攸连忙反应过来,加大音量,朝内里喊道,“孟夫人!我家主子是玄都叶府二小姐,特来拜访您!还望您能开了贵门!”
“我们不知道什么玄都叶府,你们快走!”
“义儿,不得无礼!咳咳……”那妇人喝完那孩子,而后又朝门外喊道,“可是叶丞相家的二小姐?”
“正是!”
“义儿,去开门。”
“娘!她们是坏人!”
“义儿!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么?咳……咳咳……”
“娘,您别气,您进屋坐着,我就去开门!”
过了半晌,迟幼钦等人总算是见着了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直称他们是“坏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