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叶少臻也是尽着自己这娘家人的义务,走到迟幼钦身旁,“王爷,在下奉了家父之命,便带二姐姐先回府修养着。其余事宜,还望王爷择日过府商议。”
曹子衿闻言也满是一脸的愤怒地一拍桌子起身负手握拳,看着跪着的迟幼钦和一旁的叶少臻,“少臻,你这话本王听着可不好听,王妃既已嫁于本王,便是本王的人,怎可一时意气回叶府?”
迟幼钦闻言冷笑,“王爷莫不是忘了新婚当夜钦钦曾说过的话?”
“……”
她说过什么话?
抬眸含泪看着曹子衿皱眉无言的模样,迟幼钦突然傻笑,眼里的泪水更是破框而出,奔涌而下,深情之中满是绝望地看着曹子衿,声线哽咽地说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如今,王爷已然离情,钦钦又何必赖着王府不走?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王爷给不了,那钦钦便回了随云庵青灯古佛了却残生。王爷曾赠予钦钦的青文南玉佩钦钦已原物放在主卧。”
曹子衿闻言一愣,青文南玉佩?这女人的演技还真是……
“呵,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王妃可真是贪心啊!”
“陆宸住口!”
叶少臻闻言顺着曹子衿的目光微微转身看着身后那刚进厅里的陆宸,依旧是当日在星月阁所见的赤红如血的袍子,只是袍子上的花色不同,却依然是一副妖魅惑人的模样,“宸公子,当日星月阁掷剑挥空的洒脱,在下有幸得见,过目难忘。只是今日一见,宸公子那洒脱样儿怎么这般落俗了?竟也拿话揶揄弱女子。”
“哼,本少何曾洒脱?王爷待本少情真意切,本少还要谢王妃成全。”说着陆宸一副旗开得胜得意洋洋的模样走到曹子衿身旁。
迟幼钦被陆宸那话一刺激,“你……”睁大了眸子气愤地看着面前的二人,一口气没上来,竟当众晕厥过去。
“小姐!”阿攸阿兮看到急忙从地上扶起迟幼钦,将适才随手拿着的云锦落花薄披风给迟幼钦披上。
叶少臻见状朝曹子衿一拱手,怒气匆匆甩出一句,“楚王爷还是管好家宅再来叶府接回二姐姐吧。”说罢便打横抱起迟幼钦急急地走出楚王府。
叶少臻将迟幼钦抱上叶府马车,轻轻握了握迟幼钦的手腕,看着面色惨白,泪痕依旧的迟幼钦,竟然不是装晕?!
待叶少臻抱着迟幼钦领着阿攸阿兮拂袖而去之后,曹子衿终于雷霆大怒,大声喝道,“如影随风!”
候在曹子衿身后的如影随风闻言便快步走到曹子衿跟前,拱手行礼,“王爷。”
“把这祸乱我王府安宁的陆宸给我绑了丢出去!若是日后再看到他在王府,你们俩就自行了断!”说罢曹子衿便也甩开陆宸拽着的衣袖,负手离去。
曹子衿走后,如影和随风便收了礼,看着面前那面色惊诧的陆宸,果断上前架起陆宸往前院儿走。
陆宸被架了两三步,才忽作恍然,双脚扑腾,奋力挣扎,朝着曹子衿离去的方向大声哀泣,“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是爱我的!那个女人死有余辜!王爷……你们两个狗奴才,放开我,我要去找王爷!”
如影随风闻言真是很无奈啊!这些人演戏就演戏,还演的这么真,姑且不说,还非得把他们俩搭进去……既然要一戏做到底,那自然得真真儿的了。
于是随风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方方巾,揉作一团,趁陆宸扑腾挣扎吼叫的当儿,利落地将方巾塞入他口中。
“唔……呜呜……唔……”
架着这陆宸终于走到了王府门前,如影随风微扫人群稀疏的大道,低声对陆宸道了一句,“陆公子,对不住了!”
而后便一个合力,将架着的陆宸奋力一丢,直直摔到府外三丈远。
看着狼狈落地,痛心疾首,嚎哭不止,蓬头垢面的陆宸转目看向楚王府,那哀怨情断的眼神儿……随风真是很想放声大笑……
堂堂醉公子,醉仙居头头儿,一朝入了楚王府,竟和楚王妃争宠,如今形象全无,狼狈不堪地趴在楚王府外……若是传到江湖上,真不知有多少英雄侠女暗自伤神啊!这绝对是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场景!绝对要多看两眼!
思及于此,随风竟就真真儿地站在府外看着那陆宸痛彻心扉,不能自已的衰样,真是太深刻了!直至身旁的如影淡漠地拍了自己的肩头,随风才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轻点鼻头,而后理了嗓门,对着守门护卫喊道,“尔等听着。王爷之命,此人祸害王府安宁,日后不得出现在楚王府三丈之内。若有发现,乱棍打出。”
“是。”
待护卫整齐划一,声洪音响地应下,随风便转身和如影一道进了王府。
趴在三丈之外,依旧哭嗓不止的陆宸自然是听到了随风的话。闻之更是掩面而泣,落魄而起,哀怨而视,怒目看向随风如影离去的身影。好你个随风!最好别栽在本少手中!不然一定把你切了给曹子衿下酒喝!而后便绝望转身,带着一身污秽泥滓的红袍,无神乱行……
待陆宸失魂落魄地离开,随风却又拉着如影回到府门前,看着渐渐没了影子的陆宸和那道儿上熙熙攘攘看戏散去的人,啧啧一声,状若不知似地扯大了嗓门问道,“如影,你说,那陆公子是不是恨死我了?”
“嗯。”
“哎呀,不怪我啊!谁让他这么对王妃呢?王妃现在可是王爷心尖尖儿上的人啊,对他,不过是三分新鲜,他居然看不清形式就敢越位争宠……唉……无知啊……好好男人不做,非得屈身做男宠,哼……”
“回府。”
“唉……如影,你走那么快干嘛?!”朝着转身径自离去的如影又是一嗓喊去。目光忽扫,见着街尾消失的褐衣,轻松一口气。自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如影跟个木头似的,每次这坏人都得自己来做,王爷你可知我都得罪那陆公子多少次了?!他肯定是老想把我分尸扒骨了……再叹一气,再看街头喧嚣散去,只余零星几人继续行走,随风才也径直进了王府。
“主子。”
“如何?”
“那楚王妃气急晕厥,被叶府大少爷带回了叶府。楚王爷没能阻止叶府大少爷,待叶府大少爷离去后,便雷霆大怒,将那挑事儿的男宠赶出了楚王府,扬言,那男宠日后不得出现在楚王府三丈之内。”
想不到,他竟当真如此心爱那女人……
“楚王府可还有其他动静?”
“孙白传出来的话,楚王爷发怒之后,便回了主院。楚王府府上的苏嬷嬷带人将西苑儿封了,并告诫楚王府的人,今日之事,不能外传。现下,楚王府,气氛微妙。”
“嗯,下去吧。”
“是。”
待那褐衣男子退下,上首的面容精致,身着华服,慵懒坐卧的女子才又唤道,“若伏。”
“奴婢在。”
“去一趟文国公府。”
“是。”待应下,那被唤作“若伏”的宫娥便起身接了上首那人递来的一卷佛经,辞身离开。
那就是他挑的女人?
呵……
戌时三刻,楚王府主院。
“晚儿,小姐回了府,咱们俩可怎么办啊?!”
那被唤作晚儿的紫衣婢女只垂头收拾着床上的东西,淡淡说道,“阿攸姐说了,让咱俩好好待在主院守着。想来,小姐也还是要回来的。你就不要急了。”
“可是……”说罢那霞儿便目光虚视主屋,“今早小姐走后,王爷就怒气冲冲地回来,把自己关在主屋里。都这会儿了,连午膳都不吃。若是苏嬷嬷知道了,这……”
晚儿闻言低笑,“这不正说明,王爷对咱家小姐情深意重么?这么看,小姐回叶府,不久就当回来的!那苏嬷嬷消息定是比咱们清楚,她都不能管王爷,咱们俩操心有用么?小姐不在,咱们只管日日坐好自己的事,将这院子打理干净,小姐回来,住得也顺心啊!”
霞儿闻言微叹息,便又继续帮着那晚儿整理衣物。
主院之中,主屋之内。
曹子衿面朝隔窗画屏,坐在圆桌前,一手持杯,定睛看着桌上那枚青文南玉佩。真是神伤啊!昨日听荷池闹的那一出,加之在这里那人对自己说的话,后来回到书房转念一想,便想明白了。这女人哪里是要替自己回叶府查探虚实?明明就是设计想要离开这楚王府后院儿。
放下茶杯,执起玉佩,迎光而视,玉色依旧精透变幻。看着那精妙玉色,曹子衿却忽地神色转厉,任你东南西北,是我选的人,你便逃不掉……
“哟……爷还在为那女人神伤啊?!”
曹子衿闻言敛去眸中色彩,从容淡定地将那青文南玉佩放入怀中。而后又取了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清水,适而才抬眸看向轻倚画屏,玉冠高束,身着玄光衣,半点没有白日里那狼狈样儿的陆宸,淡漠说道,“坐。”
陆宸轻拂衣衫,啧啧叹息之后,还是坐到了曹子衿对坐,顺手掏来桌上的茶壶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但当见着那微微腾起的热气,眉目却忽地紧皱,“这楚王府什么时候,连茶都喝不起了?”
曹子衿执杯微泯,而后只事不关己似地突出四个字,“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