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府书房。
曹则轩离开主院,到了书房坐定,依旧黑着一张脸,看着下头一点儿不懂事的褐衣男子。
那褐衣男子见自家主子情绪这么不好,也知道自己出现得确实不是时候,但是情况紧急啊!主子和女主子你侬我侬的时间大把有,可现在这情况,非处理不可啊!于是,等着巨大的压力,那褐衣男子还是说道,“爷,卢萧从洛州传来消息,羊皮卷和黑血玉有下落了。”
曹则轩闻言双眸突地大变,盯着那褐衣男子。
“说。”
“前几日,洛州武林大会在西秦山庄举行。第二日,隆盛武社的社长王泰毒发身亡,第三日,西秦山庄的醉生梦死被盗,第四日,西秦山庄二少主死。而引起这些的,传说是游十六的胞弟,游十七。现下,江湖已传出游十六是朝廷的人,指示游十七故意搅乱武林大会,以助朝廷肃清江湖势力。”
曹则轩闻言嗤笑一声,等着那人接下来的话。
“卢萧留在西秦山庄打探,误打误撞打听到,西秦山庄的醉生梦死,其实并未被盗,反而是,当年阮家藏在西山之下的羊皮卷被盗,千年萤石和百年地龙被毁。王泰死,只是门派之争。韩骏死,是因其好色,几欲对昭阳公主不轨,被四爷杀了。”
西秦山庄……胆子不小啊!
“羊皮卷何在?”
“可能在游十七,江湖三公子,风谷四怪之一的手中。因为他们均是先后一声不吭离开西秦山庄的。现下,武林中人得了西秦令,正在四处搜查游十七,并无多少人知道,羊皮卷之事。”
游十六,十六爷,曹子衿。
这十六皇叔的身份,在皇家内部,这几个男人之间,算不得秘密。从前,只因为曹子衿离开玄都,四处游历,就是为了父皇摸清江湖态势的。后来,父皇又给了他一支银面黑卫。这十年来,他可是用的很好!这江湖,明里还是那个江湖,暗里,却早就被朝廷掌控。
可是,自从曹子衿决定在玄都定居,还迎了叶府的女儿,曹则轩四兄弟就提高了警惕。对于这个同龄的十六皇叔幼时的遭遇,他们可都一清二楚。
想起今日在楚王府书房那一场博弈,曹则轩突然庆幸自己因为叶梦岑选择退一步离开玄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之后的猎人,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二日,玄都皇宫宣政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得了皇帝的应,殿中众臣即分派执笏微垂首。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循着这一声浑厚而沧桑的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着蓝紫官服,年近花甲,面容消瘦,但那双眸子,却是透着一股武者的坚毅的人从大殿左列执笏出列,“皇上,臣有本奏。”
“曾爱卿,有何事奏?”
得了皇帝的问,那被称曾爱卿的花甲老者就将笏前叠起的奏折递给下了高台,走到面前的祥公公手中。
待那祥公公将曾槐手中的奏本承到皇帝手中,曾槐才终于心急如焚地说道,“启奏陛下,边关急报,匈奴,凉夏,鲜金一月前纠集大军侵犯我国之边境,来势凶猛。沈家军在半月前墅北不慎兵败,沈念身负重伤,现军中事务全由沈武暂代。战况紧急,百里加急,沈武奏本陛下,增派蒙北军与南疆军,共御外敌!”
兵部尚书曾槐话音一落,宣德殿中立马唏嘘声起。虽话语不同,但惊叹的都是那匈奴,凉夏,鲜金此举实在突然。魏国在这大陆上,可是称霸百年,那三个小国怎么敢贸然进军,而且还将战无不胜的沈家军给打败了?
皇帝将那奏本来来回回看了许久,终于是在众人的低语唏嘘中,拍案喊到,“曾槐!”
“臣在!”
“边关开战此等大事发生已足一月,你为何今日才上报!”
皇帝这一质问,众人这才注意到曾槐之前所提的时间,一月前战事发生,半月前沈家军败,这等大事,快马加鞭,半月能传到,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战事从来最紧急,半个月过去了,边关却是不知又是何等战况了。
可皇帝这般发气,让众人却是心里没底。
“请皇上息怒,臣也是今晨早才接到的消息,事情紧急,臣立马上报,望皇上明察!”
皇帝浓眉紧蹙地盯着高台之下躬身颤抖的曾槐,忽地将龙案之上的另一本奏折“啪”一下丢到曾槐面前,怒喝道,“沈武三日前就快马加鞭来了捷报,在枭肠山大败敌军,你却说今日收到消息沈家大败!你意欲何为!”
皇帝雷霆震怒,群臣更是心惊胆战,连连躬身朝着上首呼到,“皇上息怒!”
众人还来不及听曾槐的辩解,皇帝又龙声透梁地宣判,“曾槐通敌叛国,祸乱国事,罪无可赦!即刻押入大牢,听候处斩!”
曾槐一听皇帝毫无征兆地治了自己的死罪,当即摊软跪在殿中,声泪俱下地大呼冤枉。
“皇上!老臣兢兢业业为官二十载,上忠君下恤民,何曾通敌叛国?!皇上明察啊!老臣当真是今早才收到消息的啊!皇上!”
那祥公公扫了一眼殿中毫无形象的曾槐和龙座之上怒色不减的皇帝,默叹一口气,当即朝着殿外拂子一挥。随机不知从何处就冒出一队身披盔甲的士兵,劈劈啪啪训练有素地越过分立两侧的群臣小跑至殿中,不由分说地就将嚎啕喊冤的曾槐拖出大殿。
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哭喊声,众人心中是忐忑不安,这皇帝的心思,实在太难猜。如曾槐所言,他为官二十载,十八年为皇帝掌管兵部,除去沈家军,也就他麾下的骁骑营最是精锐,三方分守玄都,十八年未出事端。
众人的脑子还转不过来,叶宗盛却突然出列,朝着上首的皇帝奏本,“皇上,臣有本奏!”
听闻叶宗盛出声,群臣又不由得敛去了适才的慌张和窃乱,调整了心情,继续朝着龙座躬立。
皇帝见是叶宗盛出列,那怒气也不由得淡了三分,正襟危坐,“爱卿有本即奏。”
得了皇帝的允,叶宗盛躬礼之后说道,“曾大人为兵部尚书十八载,所作成绩朝中众臣有目共睹……”
还不待叶宗盛说完,皇帝当即一个截断,面色愈冷,话音更怒。
“叶宗盛!你是要替曾槐求情?!”
叶宗盛闻言立马躬身,口上却是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皇上息怒。臣不为曾槐求情!臣忠于陛下,自然坚信陛下的决定都是顾全大局,为国为民的。臣欲奏本实是曾槐去职,则兵部尚书一职空缺,军营事繁,皇上将如何选择新一任兵部尚书接手骁骑营,继续维护玄都安危。”
叶宗盛一席话,倏地点醒了众人。
这曾槐有没有罪,皇帝早已心有计较,他们求情与否都一样。只是,这空出来的兵部尚书一职,却是他们应该关心的!
皇帝看着高台之下从容淡定的叶宗盛,眸色转明,果然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最懂自己的,只有叶宗盛。
扫眼群臣窃窃私语的小动作,待得他们讨论地差不多了,皇帝才终于平声静气地朝始终站在殿中的叶宗盛问道,“叶爱卿提出此事,可是心中已有人选?”
“臣愚鲁,只是觉得兹事体大,故而提出,然,这合适人选,臣还未想到。诸位大人同在殿中,皇上不妨听听臣等建议,再做定夺。”
成功将问题抛给群臣,得了皇帝默默的赞许,叶宗盛一步不迟疑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眉目舒展地扫视群臣。
“叶丞相几欲偷懒,诸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众人闻言又是左右寻人讨论起来,皇帝在上首见着这副情态,倒是没什么情绪,反倒是有些心情愉悦地看着殿外风光。
“皇上,臣有本奏!”
皇帝听得殿中人声,才徐徐眸光,看向那执笏出列的人。
“陈爱卿有何奏?”
出列之人乃兵部侍郎陈恪,两瞥标志的八字胡,衬得那张脸当真是奸滑如鼠。
“臣举荐叶丞相之子叶少臻为兵部尚书。”
皇帝与叶宗盛闻言当即面色一垮,叶少臻不过十七岁,现下还在国子监,怎么能当兵部尚书?
这陈恪拍马屁也看清楚人啊!
“陈侍郎若是没得好的人选,就别说话。这叶丞相之子虽然年少有才,但现下不过在国子监攻学,连武举都不曾参加,如何能做兵部尚书?”
“文国公此言差矣!自古才干不论年龄。叶丞相家的公子虽年幼,到其十三岁时曾到骁骑营训兵,一待就是三年。三年里,曾槐为尚书,就曾对叶少臻多有夸奖,其乃为少年将才!他在骁骑营的威望,可不输曾槐!”
“陈侍郎这话倒是让我等同僚不懂了。你在兵部也有十多年了吧?从小兵升至侍郎,几多辛苦自当知晓,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你竟舍得给个毛头小子?”
听得文国公这话,叶宗盛和陈恪面上可都有点儿挂不住了。可奈何这人为两届国丈,其势力之强,在某些事上,还压着皇帝一层。如今这么肆无忌惮地说了这想法,居心不良啊!
“陈爱卿的举荐朕记下了,其余爱卿可有建议?”
那陈恪听得皇帝这么说,也不能再说什么,憋着气回了自己的位置站定。那文国公见状,蔑视一眼,也悠哉悠哉甩着虚胖的身子三两步回了自己的位子,抱肚而立。
静了半晌依旧无人出列,皇帝面色倏地又变得不美好,“我魏国泱泱大地,就没有其他人可做这兵部尚书了么?”
被皇帝这么一不美好地逼问,欧阳初出乎众人意料地出列奏本。
看到欧阳初照出来,四位国公与皇帝均是眸色轻变。
“欧阳爱卿,有何举荐之人?”
欧阳初拱手奏本,“臣以为,京禁卫侍长许琨能担此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