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急,梅一连忙抽剑劈开大锁,示意跟来的二人将那昏迷不醒的梅二梅三弄醒。
二人迷迷糊糊醒来,见着面前挺身直立,面色黑沉的梅一,心下一个“咯噔”,还不待梅一质问,二人就连忙辩说到,“梅一师兄,我们……都是那两个人太奸诈,那个胖子骗我们那个女人死了,我们俩怕出意外,就赶忙开了牢门进来探看,哪知道那小子居然挣开了绳子!梅一师兄,那胖子武功了得,我二人不是他的对手啊!”
梅二梅三虽不算武功高强,但两个人对付十来个人都是没问题的。适才扫眼这屋子,确实没有打斗的痕迹,当真是想不到那胖子竟这般厉害。
“你们随我一道去主事厅领罪吧。”
梅一声线平和地说罢便再不看那二人,转身孤寂地朝主事厅而去。
梅二梅三见状心下更是忐忑不安,竟然这般疏忽,真该剁了那贪财的手!踟蹰半刻,他二人也就起了身,摇头之后,默默地跟上前头的梅一。
主事厅。
韩震负手而立,面色阴郁,眸中带痛,定定地看着韩宇带人抬过来的韩骏尸首。
胸中气郁,一言不发。
在场的众人皆是憋紧了气,半分不敢动,生怕一个小动作,也会招得自家庄主怒气外射。
“梅一参见庄主。”梅一领着梅二梅三走到主事厅,深吸一口气,再扫一眼地上那白布掩身的韩骏,只露了满脸鞭伤,果断还是躬身行礼。
韩震正直了身,颔首看向一丈之外的梅一,怒意更甚,右手覆掌做功,丹田凝力,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将梅一一掌劲风打出主事厅。
“噗……”
众人见状,气息顿泻,立马齐齐拱手喊到,“庄主息怒!”
静了半晌,韩震才又收了功,眸色阴沉地看着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回到主事厅,而后果断单膝跪地,拱手垂头的梅一。
“说。”
韩震虽只吐了一个字,梅一身后的梅二梅三却是更心惊胆战。这事儿说起来,就是他二人贪财才导致了现在这下场,那俩人逃了,那接下来被出气的,就是他们俩了……
“属下办事不力,任由庄主责罚!”
梅二梅三心中纠结之时,梅一却咬牙自行请罪。
“说。”
睫毛微颤,梅一自是明白韩震想知道什么事了,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说……
痛苦地闭眸之后,压住心底的惶恐,梅一才屏气说道,“二少主xx时辰来后屋提人,说是……得了庄主的命令,属下向二少主要手令,二少主说……属下无能,让二少主带走那人,才酿成这等祸事!属下甘愿受罚!”
“骏儿带人走之后,你在哪里?”
“属……属下怕二少主情绪过激,害了那人性命,便嘱咐了梅二梅三看好剩下的两人,而后本是要去禀告庄主,半路却遇到少主。少主问事,小的便说了。而后少主说大事不妙,当即带了竹一一行人和属下去了二少主的林屋。到了林屋,就……就发现二……二少主……被人所害!”
韩震眸光紧紧盯着梅一,对他那看似理所当然的话,只是半信半疑……韩骏的性子他自是知道的,骄纵肆意,但要杀了那女人,定是不会的,这梅一却说怕韩骏情绪过激……
梅一可是自己栽培许久的人……
“宇儿!”
韩宇被点了名,这才从梅一身上收回了目光,从旁提了一步走到韩震面前,拱手道,“父亲。”
“今日夜深,你不待在松华园,如何还在庄里游走?”
早知道韩震会这么问,韩宇只拱手恭顺答道,“母亲唤孩儿到枫园看小妹几日前作的诗画,一时说得兴起,耽误了时辰,回园之时,恰巧遇到形色匆匆的梅一。父亲白日里本让他带着梅字人在后屋守着那三人,那时他突然出现,孩儿心下疑惑,便拦了他。
这一问,才知是二弟去私自拿了人带到了林屋。而那拿的人,正是这几次都和二弟有过节的女子。二弟一向顺心得意,却被那女子压得有苦难言。那林屋又是个那样的地方,孩儿心怕二弟下手没个轻重,所以,当即就带了人想去阻止二弟。
却怎料,一到那儿,二弟已经……父亲,孩儿一定会将那三人捉回来,给二弟偿命!”
说话之间,韩宇亦是悲恨交加,言语之中,更是恨不得将那女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韩宇说着,韩震只双眸晦暗地听着,他心中的计较,却是没人猜的到的……
过了好半晌,众人都不见庄主有反应,皆是耐不住性子眸光上扬,齐齐投向韩震,好巧不巧,正在这时,韩震猛地大喝出声,“来人!”
众人闻言连忙出列,“庄主!”
“今日,游十七伤我庄人,害我亲儿,此仇不报非君子!西秦山庄广布江湖令,凡替我西秦山庄成功击杀游十七者,西秦山庄必有重谢!韩肖!”
“在!”那被唤韩肖的中年蓝衣人闻言三两步赶走到韩震身前。
“出令!”
“是!”
待韩肖应下,韩震扫眼一旁的韩宇,便负手离开主事厅。韩宇见状,踟蹰一二,扫眼韩肖的神色,而后便也跟上了韩震的步伐,而后便听得韩肖在身后出令……
“竹一!”
听到韩震点名,那被唤作竹一的剑眉青衣人出列上前,“在!”
“执西秦令,领竹字队连夜通告江湖各派!”
“是!”一声应下,竹一便执令出了主事厅,前去召集竹字队。
“松一!”
“在!”
“令西秦九女出庄寻人,弑杀游十七!”
“是!”松一应下便也赶忙出了主事厅。
“金一!”
“在!”
“领金字队夜守枫园,禁止任何人将今夜之事告知夫人!”
“是!”
韩宇随着韩震出了主事厅,绕过庄前夜色,择了小道,穿林而过,一刻之后,在一诺大的石门前止了步。
隐于暗处的守卫见着来人,迅速从暗处跳出,对着门前的二人拱手。
“庄主!少主!”
“嗯。”
待那俩守卫撤到一旁,触动机关开了石门,韩震才领着韩宇继续驾轻就熟地朝着内里走。十步之后,择阶而下。十阶之后,一诺大而奇特的石洞倏然现于人前。
而那石洞当中,上下悬笼,火光映射处,还有斑斑血迹,有的熠熠生辉,有的黑沉暗淡。石洞之上,此时正悬壁五步一守卫,皆着黑衣。石洞之下,一黑衣人正坐桌前,那人对着面前跪着俩被一旁五六个黑衣人团团围住,畏畏缩缩,心惊胆战的青衣人,好似在盘问何事……
韩震下了梯阶儿,沉声朝那坐着的人喊道,“华一。”
那黑衣人闻言立马止了话头,起身退到一侧,待韩震走过来坐下,才躬身拱手,“庄主!”
扫眼那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俩人,韩震眸中狠色渐起。
“如何?”
“禀庄主,木九木十说,二少主对那女人心中有气,想教训一二,却不料那女人早就有所防备。二少主还未有动作,那女人就下了狠手。”
那黑衣人平淡无奇地说罢,便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韩震听罢是眸色更狠,甩去一记狠厉,沉声问道,“二少主丧命,你二人如何活得?”
“回……回庄主,二少主……心中有……有气,气不过……想……想教训那女人,所……所以才将……将那女人带去了……林屋……之……之后,二少主就让我二人在外头守着……后来……听……听到屋子里有声音……弟……弟子二人以为是……所以没在意……后来,听到进屋开门的声音……还不待弟子转身,就突然被人背后一击……之后……就不知道了……适才醒来,就……就……就在这儿了。”
“华一!”
“在!”
“杀!”
“庄主饶命!弟子全都说了!庄主饶命啊!”
全然不顾二人的嚎叫,华一只和旁的俩黑衣人取了腰间的匕首,走到二人身前,一掌捂住二人的口……
“唔……唔!唔……”
“嚓!”
匕首过,红血出,气息止。
韩震冷冷地看着地上那再不能惑主害人的二人,半晌之后,果断起身又原路折返。这次,却是半点没看韩宇。
自见着那二人,韩宇心中就忐忑不安。自己的父亲,他如何不了解?这么果断地杀了那俩人,算是对自己最大的宽恕了。
“恭送庄主,少主!”
出了石洞,又走在那条阴冷的林间小道上,韩宇只觉得,这条路,从未如此让他背脊发凉……
“宇儿。”
走出密林,韩震突地停下脚步,看向那林外的夜色,偶有萤火虫偏偏而过。本是十分惬意的画面,却因着这一夜的事,让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父亲。”
“我有说过,庄主之位是你的吧……”
“是。”他弱冠之时,父亲就许诺过他,西秦山庄第二代庄主,是他。可是父亲母亲总是偏爱二弟。
一言许诺,空口无凭。
“他是你十多年的亲弟弟啊……”
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就算是韩骏带给自己危机感,他也只是安排了人在韩骏身边,教唆纵容他,让他骄奢淫逸,不识大理,难担大任。
却从来没想过,要害死这个亲弟弟!
可是现在,韩震的话外之因是,他故意为之。
“夜深了,为父回枫园了。你娘那么聪明,迟了会起疑的。”
韩震提到石氏,眸中的狠厉不自觉便散去。不再管身后的人,径自朝枫园而去。
这个儿子,像他。
可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