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
是人!
咽了咽喉,壮了壮胆儿,迟幼钦和曹雪儿相视一眼,趁凤厘不备,果断将凤厘给搬转过去,将凤厘朝着成衣铺撞去三两步,而后赶忙躲到凤厘身后。
依旧背对那成衣铺。
凤厘稳住步子,心中暗骂两声身后这俩小女子。而后却还是本着男子汉的本分,看向那撤了门板,从门板之后走出的气质仙仙的素衣老人,心有余悸地问道,“敢……敢问老先生,这……有成衣么?”
那气质仙仙的素衣老人闻言呵呵一笑,抚着下颏的白胡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成衣铺,自然是有成衣。不过,三位客官的成衣,却是没有的。”
“……”
那还说个鸟啊?!
果然是个人!
迟幼钦和曹雪儿将提起的心肝儿放回了肚子,才转头看向那满脸笑意,白发白眉白胡子,素衣素冠素拐杖的老者。
若不是在这破败不堪的成衣铺,怎么看,都该是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啧啧……
这剧情……
有点儿味儿!
“那敢问老先生,这镇上,何处还有成衣铺?”
那老者捋了捋白胡子,哈哈大笑,而后说道,“这镇,不大不小,一条南北道,四条东西南北巷,也就老朽这一家成衣铺。若是三位急,不妨等老朽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定给三位改出合身的衣裳儿。”
吁……
还是个裁缝高手?
“老先生,您确定一个时辰可以?”
“哈哈……老朽裁衣五十载,还从未有过超时未完成的衣裳,三位客官,里边儿请。”
迟幼钦和曹雪儿相视一眼,准备进到那成衣铺中,却被身前的凤厘给拽住。
“老先生,您怎么算钱?”
是哦,这么重要的问题,居然忘了!
迟幼钦二人思及于此当即止了步子停在原地,看向那门口的老者,等着他说话。
那老者垂首捋胡,掂量一二,说道,“一两。”
“什么?三套衣裳一两银子,你打劫的吧?!十七叔,咱们别买,走了!”
见曹雪儿反应这么大,迟幼钦实在是有点不能理解这公主了!
“哈哈……小姑娘莫要急躁,老朽说的是,一两银子,一套。”
听得那老者的一补刀,曹雪儿更是凶煞,“你抢劫的吧?!十七叔,走!”
曹雪儿说罢就拽着迟幼钦欲转身而走。另一边,迟幼钦却被凤厘给拽住。正左右为难,就听到凤厘难得正经地对那老者说道,“老先生,劳烦。”
那老者见状,只笑不语,转身脚如乘云般地进了内里。
待那老者进了内里,凤厘也不管那二人疑惑的目光,止了二人的步子,走到那两匹马前,取了包袱递给迟幼钦二人。
而后又转身将那两匹马牵到巷口,一南一北将那两匹马给拍走了。
曹雪儿见状,当下一急,赶忙跑到那巷口,几欲去牵回那两匹马,却被凤厘一把拽住。
扯不出手,只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匹马跑走,曹雪儿气得真是跳脚!
“胖子!你干什么?你把马儿放走了,咱们怎么赶路啊!”
对于曹雪儿这火爆脾气,凤厘直接回过去,“说你头发长见识短,真没差!想想那是谁的马,你还敢骑?”
曹雪儿闻言动作一顿,转而看向那朝北奔去的马儿,忽地明朗。而后,竟由着凤厘将自己拖着回到成衣铺前,和迟幼钦一道进了成衣铺。
待迟幼钦和曹雪儿进了成衣铺,凤厘赶紧将那木板又给安上了。
这次,终于是迟幼钦开口了,“凤厘,你这又是做什么?”
“防患于未然。”
一语说罢,凤厘就转身挽帘随着那老者而去,全然不顾身后的二人。
迟幼钦二人相视一眼。
曹雪儿蹭到迟幼钦身旁,低声说道,“十七叔,我怎么觉得胖子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你也发现了?”
“这么明显,怎么发现不了?一点儿都不像平日的他。”
迟幼钦连连点头,这凤厘今日的态度,确实是怪异!全然不似平日那莽莽撞撞的模样,虽然迟幼钦是知道他是个体胖心细的人,但是,现在这么奇怪,还真是搞不理清。
“走吧,先进去。”
“嗯。”
进了那帘布之后,却是一处不大的内院,内院之后,一处小庭院,左边角落摆着几盆鲜火的月季,右边是一处作厨房的耳房,当中是一处堂屋,堂屋之中绸缎棉布,好料差料,竟是一应俱全。
“十七叔,这老头好生奇怪,外头挂着个要倒不倒的牌子,铺子里黑灯瞎火的没几件衣裳,这后头倒是灯明火亮的摆了那么多好布料。”
暗自点头之后,迟幼钦便领着曹雪儿进了那堂屋。扫眼那堂屋侧位架起来的几件华服,当真是比起玄都时见得那些绫罗绸缎半分不差。
盘龙绕凤,百花灿生,蜂蝶一二轻点花蕾,栩栩如生。
触其针线,丝细密无隙。比起仙宝斋的师傅的手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这三套你三人先试上一试,小姑娘,你二人去左边的屋子。”
迟幼钦接过那老者递过来的两套衣裳,眉目一皱,沉声说道,“前辈,您是不是拿错了?”
那老者闻言轻捋白须,笑着摇头,“老朽虽老,却不眼花。”
得……
这老者果然不简单!
凤厘是因为这老者觉得自己的耳力受到挑战了,才难得的面色沉重?
瘪了瘪嘴,微微颔首,迟幼钦便和曹雪儿一道进了左边的屋子。
“哇,十七叔,这老头……是不是?”
看着这屋子里满目的红罗暖帐和那墙上挂着的满满的美人图,迟幼钦也不知道,那老者到底是什么人了。
将手中的衣衫和包袱放到桌上,走近看着那墙上身居百花丛,白纱罩身,粉裙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余,墨发高挽,髻上一朵牡丹,花开正艳,彩蝶盈钗,娇艳如月的面容,仅回眸一笑,却已百媚惑众生的女子。当真是世间绝色!
来了这魏国,迟幼钦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实在不够用,转来转去,满满的都是佳人俏丽……
“十七叔?”
“嗯?”
“这些画儿,都是一个人呢!”
扫眼旁的美人画,当真如此。
或娇笑,或蹙眉,或颔首执绢轻绣,或垂眸持香点炉,或含笑仰首看春花,或幽怨注水伤时节……
执笔作画之人,当真是对那画中人爱意深浓,每一笔一点,都倾注了满满的心血。
那当是个几多痴情的人,才画的出这般传神传心的画啊!
“换衣裳吧。”
“哇……十七叔,这衣服真漂亮!比起家里那些,半点不差啊!”
“嗯。”
看着换了一身粉衣的曹雪儿,映衬着眼角那一刻动人心魂的泪痣,没得之前那般着了一身火红的江湖气,倒是有了几分娇羞的女儿态。那本就精致的面容,现下,看着更是让人赏心悦目。
迟幼钦看曹雪儿看得入神,曹雪儿亦是惊诧于迟幼钦的装扮。这等简单粗暴又好看的模样,曹雪儿还真是第一次见!不由得满是羡慕地脱口而出,“十七叔,你辫的辫子真好看!”
“嗯,还好。走吧。”捋了捋胸前的长辫,迟幼钦和曹雪儿拎着包袱,走出屋子。
开了屋门,眸光微扫,那老者已匍在他那裁缝桌上左右丈量,神情认真地改着衣衫。
听得那屋门开了,凤厘闻声看过去,见着那徐徐莲步处,素衣白裙,面上粉黛微饰,发冠撤下,墨丝轻垂,只辫了一条长辫垂于胸前,额前两缕青丝飘飘,这般风华,当真是说不出的清纯脱俗……
“迟……迟哥?”
迟幼钦看向堂里站着一脸惊吓地看着自己的凤厘,自己这女装应该不算奇怪吧?那表情,怎么像看见恐龙似的?思及于此,迟幼钦很是不满地哆了凤厘一句,“干嘛?”
凤厘闻言,收回那惊羡的目光,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什么,挺……挺好看的!”
迟幼钦闻言颔首微笑,“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喂!胖子,我呢?”
凤厘见着蹦到自己面前的曹雪儿,立马警惕地退后三步,扫眼一二,敷衍道,“衣服不错。”
“胖子!”
曹雪儿一喝,凤厘赶忙从旁侧溜到一侧站在那些架起来的华服面前的迟幼钦身旁,将迟幼钦拽开低声说道,“迟哥,我跟你说!”
见凤厘这般敷衍自己,曹雪儿一跺脚,便转身走到院中,对着墙角的花草使气。
“嗯?”应了凤厘,迟幼钦却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那华服身上的绣图,那绣工,却是迟幼钦从未见过的。
“适才这成衣铺外的巷子,过了一批人。”
“嗯。”
见迟幼钦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凤厘瘪了瘪嘴,又继续低声说道,“那拨人是从西秦山庄下来的。我听到他们说‘醉生梦死在游十七手里,他们一定逃不远,搜镇子!’”
“嗯。”
见迟幼钦还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凤厘终于忍不住喝喊道,“迟哥!”
听得凤厘大喝,迟幼钦回眼看了凤厘一眼,正经说道,“你继续说,我在听。”
“有了第一拨,就有第二拨。昨日我就觉得那韩宇有问题,今日听那拨人的意思,咱们现在是当真成了江湖公敌,被西秦山庄通缉了!”
“嗯。”
自己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迟幼钦依旧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凤厘是真急了!
“迟哥!你怎么不急啊?你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么?”
迟幼钦闻言侧转了身对着凤厘,用着原本的音说道,“你觉得,那些人还认得出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