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男人和柳怡柔心中的那个男人面容很是相似，有时候，她倚在石栏边，禁不住的想，这些年经历真的像极了一场梦……

或许真的有朝一日醒来，身旁的枕边人仍旧是她心爱的男人，她不再是大晋王朝的皇后娘娘，依旧是当初的那个颜王妃……

心中百般滋味却无半个词能形容，纠纠结结的，竟是心疼不已……

瞧着外面仍旧是一片黑暗，现在定还是夜班三更，柳怡柔硬着头皮瞧了一眼公孙凌，“皇上饿不饿？臣妾在小火炉上温着汤呢……给皇上盛一碗吧！”

公孙凌点点头！柳怡柔出去给他盛了一碗汤，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公孙凌只喝了几口便不想喝了，柳怡柔便像哄孩子似的哄他：“皇上再吃几口吧！”

公孙凌摇摇头，她仍是不气馁的笑道：“再喝一口吧……”

公孙凌又喝了一口，柳怡柔又笑了笑，“再喝一口吧……”

依旧是点点头，汤入口，他偷袭似的吻住柳怡柔，像她喂他药一般将汤喂了她，柳怡柔满脸诧异的瞧着他……

“这边是情的滋味，只是柔儿你尚且不自知呢！先是极苦，而后便是甜蜜。像今日，你喂我入口的是苦药，我还与你的则是甜汤……我守着这份情爱，终究有一日，你再喂我的便是甜汤……这一生，且值了……”

柳怡柔的泪水“噗嗒噗嗒”落了下来，她连忙转身，借着放碗的借口，出了营帐！

心里万般的凌乱，现在的情形已经和她最初进宫的目的越走越远了，当初进宫保命，只为了腹中公孙琰的那一脉血肉，再后来，便是在公孙琰和毓儿死后，她的目的便是留在宫中为他们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她应当是再无心事，可她的心似乎缺了一块，而这一块，恰恰落在了公孙凌身上……

这个曾经是她恨之入骨的男人，这个拆散了她和公孙琰的仇人，如今，自己真的是爱上他了吗？

那一晚，柳怡柔没有回营帐，她在鸾鸳的营帐中藏了一夜，她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公孙凌，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心……

公孙凌倒也不逼她，可这次狩猎，他虽伤了，心情却是无比的好！

三日后，公孙凌的伤稍稍好些，一行人便回到了宫中！太皇太后得知之后，即刻前来宣明殿慰问，更是对柳懿和公孙玮护主不力怒加斥责，各赏了两人二十大板，柳怡柔看在心里则是万般心酸啊……

柳懿和公孙玮拖着一身伤各自回了府，柳怡柔随即便派玄灵带了些许的金疮药前去问候，可这事，第二日却被太皇太后知了……

将柳怡柔召到了长乐宫，请过安后，她瞧着太皇太后坐在一旁，端着茶盏，却是一瞧也不巧她，两人都无话，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柳怡柔率先开了口，“不知太皇太后臣妾找来可有要事？”

太皇太后斜眯着眼瞧了她一眼，“皇上现在怎样了？”

“回太皇太后，已经好多了……”

“听说，你昨日特意还派了太医前去瞧了瞧楚王和柳懿？”

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吧，柳怡柔倒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啊？”

太皇太后前脚将人责以杖刑，后脚柳怡柔便请了太医分别去大司马府和大司徒府前去替他二人瞧伤，她是想告诉太皇太后做错了吗？

“臣妾绝无此意，臣妾只是觉得，楚王爷和柳将军乃是国之栋梁，身系大晋社稷，皇上现在身上有伤，许多国事还要倚仗大司马和大司徒……”

理由中肯，由不得太皇太后有丝毫的反击，她淡淡笑了笑，“臣妾还在药炉上煎着药，皇上等下伤口要换药了，臣妾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退身出了长乐宫……

太皇太后的年事已高，杨子章自上次擅自屯兵之后便落下了病根，时常咳血，身子虚弱，而杨秉承只得此一子，看来，杨家的气数已尽了……

柳怡柔傲然抬着头，走在回宫的路上，一路上，小内侍纷纷行礼，她却是心情烦躁，一旦他日太皇太后归天，皇上必将矛头对准杨秉承，杨家离没落不远了，杨家之后，会不会是柳家？这是个未知数，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回到椒房殿，瞧见吴贤妃在药炉旁边煎药，瞧见柳怡柔回来，立刻起身施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柳怡柔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颓然说道：“贤妃不必多礼……”

吴贤妃笑了笑，“臣妾听闻皇上受伤，可这几日都在为秀女之事奔波，今日才得了空来请安，刚才已经帮皇上换了药……”

柳怡柔听她说完，勉强的笑了笑，可心里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一只猫爪在不停的挠，痒痒的，微微还有些痛……

“本宫去瞧瞧皇上……”

进了屋里去，公孙凌一只手执书卷，瞧见她进来，笑了笑，“太皇太后找你何事啊？”

“没什么？”她瞧了公孙凌一眼，浅浅一笑，“皇上今日感觉怎么样啊？”

“好多了……贤妃刚已经帮朕换过了药，说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放下了书卷，执起了她的手，公孙凌瞧着她，笑了笑！

“对了，选秀女的事朕想尽快举行……”

柳怡柔一愣，淡淡应道：“臣妾尽快准备！”

这个时候，吴贤妃端着药碗进了殿，朝着他们福了福，“皇上，药煎好了……”

公孙凌端起了药碗，眼梢却是瞅着柳怡柔邪邪一笑，柳怡柔当即脸色绯红，瞧了一眼吴贤妃，清咳说道：“贤妃，跟本宫出来一下……”

“是……”

吴贤妃将托盘放在一旁，跟着柳怡柔去了殿外，恭敬的问道：“娘娘找臣妾有何要事啊？”

“如今的秀女训练的如何了？”

“臣妾瞧着，还算可以了……”

“皇上决定提前选秀的日子，这些日子，你还需多多的辛劳一下了！”

“是……臣妾一定不负皇上和娘娘众望！”

中秋节，月圆之夜，选秀之时……

公孙凌身着正装，携着太皇太后，皇后，和吴贤妃一同出席！

赏月会，便是各个秀女展示才艺的时候，轮到哪位秀女上场，贾德贵便将这位小主的娟牌递与公孙凌，若是觉得合适，便留下，若是觉得不合心意，便将牌子再还给贾德贵……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位名叫卫画的秀女，柳怡柔记得她，她就是那日清晨高贵的女子，她是卫常侍的女儿，卫常侍为人冷冷淡淡，不与朝臣攀交，偶尔结交，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个卫画，在柳怡柔看来，重要之至，侍中虽然地位不高，但接近皇上，显得尤为重要……

柳怡柔的胳膊轻轻碰了碰公孙凌，向着他使了个眼色，公孙凌心情复杂的瞧了她一眼，将卫画的牌子放在了一旁，算是收了下来……

待得卫画一曲舞毕，便有宫女将她引至一旁歇息，但皇上欣赏完秀女之后，便进行册封！

第二个上场的女子，身子削瘦，脸色苍白，瞧起来病病弱弱的，让人十分怜惜，公孙凌挑了挑眉，而这个女子持着一只玉箫，箫声响起，竟是无比的悲凉，柳怡柔忽然想起了对这个女子的点点印象，那日，她虽是着浅粉色的宫装，却掩盖不了她苍白的气质，怜弱是对她最贴切的描述……

“皇上，不如将此女留下吧！不为别的，只为她淡淡弱弱的身子，在宫中且生养着吧！”柳怡柔心生怜惜，低头对公孙凌说道，公孙凌点点头，“依了皇后罢!”

本以为太皇太后会对选秀之事会干预一下，可见太皇太后从头至尾都没多说一句，皇上象征性询问她意见的时候，她只是稍稍点点头，淡淡的说道：“皇上自己做主便好……”

直直等到十六名秀女都一一表演完了，公孙凌好选歹选，笼统选出了七名秀女……

柳怡柔也瞧见了这一批秀女的姿色，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对这七位秀女分别册封，卫画品阶最高，封为了婕妤，其余的六人全部封为美人！卫婕妤赐住云岚宫，其余美人分别赐住倚霞殿，梧雨殿和琦华殿……

当晚，公孙凌宠幸了卫婕妤，宿住云岚宫……

柳怡柔独自倚着椒房殿，目光触及宫门外那摇摇曳曳的烛火，却是不知该怎样形容这种心情……

“娘娘，更深露重了，回屋吧！”

鸾鸳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衣，劝道，“当初娘娘力荐皇上选妃之时也说过会相信皇上的，可如今为何会这般惆怅……”

柳怡柔叹了一口气，“鸾鸳，我会不会喜欢上了皇上了？要不然，我的心里怎会如此的难受……”

鸾鸳沉寂着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才幽幽开口，“世间情爱，徒惹心弦乱……”

柳怡柔挑了挑眉，瞧着鸾鸳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眼神中隐忍中却透出丝丝红鸾星动的波澜，唇角扬了扬，“鸾鸳也有喜欢的人了？”

鸾鸳眼中一阵慌乱，磕磕巴巴的回道：“娘娘……说笑了……”

柳怡柔本身已经是心情烦躁了，也便没有再理会鸾鸳！

眉尖紧紧蹙在一起，终于还是忍了忍，回头对鸾鸳说道：“本宫不等了，回殿吧！”

“柔儿是在等我吗？”

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柳怡柔心头蓦然一惊，转过身去，瞧见公孙凌似笑非笑的站在她身后……鸾鸳已早不知去了哪里？

“皇上……”因为诧异她有些结巴，“皇上……”

“柔儿相信我，我也定不会负你……”

公孙凌朝着她张开了双臂，笑着看她……

柳怡柔朝前走了几步，偎在公孙凌的怀里，那一刻，忽然便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