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耳畔有人轻声在叫她,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却是瞧见王皇后站在牢门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在看着她……
“皇后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这个时候皇后前来探监,不知道是为何……
“王爷听说了皇上听信了齐王的谗言,激昂娘娘打入了天牢,特命臣妾前来探望!牢中潮湿阴暗,臣妾特意带了一床棉被,希望娘娘能用的上……”
说着,便吩咐狱卒将牢门打开,她亲自进去,将棉被铺好!
锦绣祥云纹华被,铺在乱糟糟的干草上,似乎是有些不搭调!柳怡柔瞧着王薇一脸的坦然的神情,不免有些猜测,皇后这次来究竟是为何?
“皇后这样做难道不怕皇上怪罪吗?”
轻描淡写的将疑问问出口,柳怡柔稍稍抬眉,瞧着王薇,似笑非笑……
“王爷也交代了臣妾,太后娘娘身子金贵,即便是牢中,也应好生照顾!”
她的话中,三句两句不离王爷,是了,定是公孙颙吩咐他来这么做的!
在立后的问题上,公孙颙和公孙冏还有公孙颖三个各持己见,到后来,却是以公孙颙胜出,册封了王薇为皇后,却也是在无形中壮大了公孙颙的势力,三王同时进朝,意见却想必不会一致吧!公孙冏仗着自己斩杀公孙伦有功,其实并不是怎么将公孙颙和公孙颖瞧在眼中,三王之间便由此生出间隙……
柳怡柔脑中一闪,一个念头渐渐生成,侧目瞧了王薇一眼,说道:“皇后身上可带有笔墨,哀家想要给河间王写一封信……”
皇后立即吩咐狱卒拿来了笔墨,摒退了他人,让柳怡柔写信!
王薇将信件带出去之后,果然不过午时,河间王便来了……
“臣参见太后娘娘……”公孙颙不知为何,他的心情有些激动,眼睛弯弯,仿佛那荣华富贵便在眼前,终于有机会一览江山了……
“河间王不必多礼,哀家所书之事,王爷可明白几分?”
“臣明白,余下之事,太后且听臣容禀……”
一番嘀咕耳语,公孙颙心满意足而去……
柳怡柔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公孙冏,你既然想将哀家置于死地,那哀家也留你不得,鹿死谁手,且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从天牢出来,公孙颙一路直奔御书房,对于公孙钊,他确实有事禀告……
公孙钊放下了折子,瞧着他已经隐藏好情绪的面容,自从将柳怡柔关进了天牢之中,他的心便一直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要如何处置她,既念着柳怡柔的恩情,不想下手太狠,却又思及她不守妇道,有辱国体,当是重重惩罚……
公孙冏的意见是从重惩罚,列出许多对于公孙钊有利的条件,其中最为诱惑的便是当初公孙凌和如今的公孙钊都想得到的金甲军……
这公孙冏前脚刚走,这后脚公孙颙便来了!
“河间王有何事启奏?若是关于皇太后一事,便不用说了,直接退下吧!”
公孙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抬眸冷冷的瞧了一眼公孙颙!
公孙颙倒是笑了笑,“臣所说之事,与前皇后许氏有关……”
猛然听到许芳的名讳,公孙钊立即坐直了身体,眼神复杂的瞧着公孙颙,神情有些紧张,帝王所有的利刃在那一刹那便被融解,公孙颙瞧着他的神情,知道自己这一把赌赢了……
柳怡柔向他说的时候,他还很是嗤鼻,猜想着公孙钊对许芳究竟有几分感情?可如今瞧来,自己更有有了必胜的把握……
“臣前些日子偶然得到消息,前皇后之死与齐王和兰贵妃都脱不了干系……”
他的话音一落,公孙钊的眸间猛然一紧,杀气随之散发出来……
齐王公孙冏……兰贵妃……
他曾经怀疑过兰贵妃,却是想到她一个妇道人家,性子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何尝要对一个无冤无仇的许芳动了杀心呢?
可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兰贵妃竟然和齐王有勾结,一同害死许芳……
“究竟是为了什么?”公孙钊猛然一拍桌子,目光狠狠的瞪着公孙颙,他已经把站在他面前的公孙颙当成了假想敌,满身暴戾的想要查明真相……
“前皇后怀有身孕,皇上对她宠爱有加,若他日诞下龙嗣,子凭母贵,太子之位定是归于皇后母子,那兰贵妃和承皇子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公孙颙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可公孙钊听得却是冷汗涔涔,他却是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宠爱,才害了许芳……
“后宫女子何来怨恨一说?同为帝妃,便已是仇人……”
公孙颙说的话句句都是理,却让公孙钊听得心惊胆颤……
“兰贵妃向齐王许诺,若他日承皇子继承大统,齐王便是摄政王,统领朝政!”
兰贵妃不过是以婢女身份入了后宫,却没想到她的野心竟是这般大,竟想成为一国之母的皇太后,当真是痴心妄想啊……
“臣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还请皇上定夺……”
公孙颙不问他究竟想要怎么惩治公孙冏和兰贵妃,只是将他要禀告的事都说了出来!
公孙冏,要怪就只能怪你太霸权,若不是本王出兵与你会合,单凭你手中的那点兵力,怎么斗得过公孙伦……
你我同朝为王,为何本王事事要听你差遣……
柳怡柔告诉公孙颙的这一切,便是想借河间王之手除去齐王……
齐王阴险狡诈,决不可长留……
这宫廷便是这般,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为了利益,相互利用,相互合作,达到目的,棋高一着者再除去对自己有障碍的人!
这般争斗,这般倾轧,只为利益,公孙冏眼中容不下柳怡柔,时时惦记着她手中的金甲军,那柳怡柔的眼中也留不得他,是生是死,全凭公孙钊做主……
如今,公孙钊身后有西北军撑腰,已不再是那个任由别人宰割的小皇帝了,只是江山尚未牢固,而宫廷又是几经风雨,小皇帝仍需勤政努力……
公孙颙随即朝后退了几步,弯身施礼,淡声说道:“臣告退……”
在他即将踏出御书房的时候,却听公孙钊开口叫他,“河间王请留步……”
公孙颙的唇边荡起一抹笑意,回过身去,再度行礼,“皇上有何吩咐……”
公孙钊站了起来,眼光直直的瞧着公孙颙,说道:“河间王听旨,朕命你彻查许皇后被害一事,一有进展,即可来报……”
“臣……领旨,叩谢皇恩……”公孙颙跪地磕头行礼,唇角的淡笑变为夹杂着杀意的冷笑。
从御书房出来,公孙颙持着公孙钊的圣旨,去了天牢,瞧着柳怡柔那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笑了笑,躬身行礼,“臣公孙颙叩谢太后娘娘圣恩……”
柳怡柔抬眸朝他笑了笑,“别忘了王爷答应哀家的事……”
“臣,定当尽力为太后谋划……”
柳怡柔以公孙冏的性命,公孙颙心心念念的权势为诱饵,致使公孙颙答应她,将她救出天牢。可待公孙颙前脚刚从天牢走,那厢公孙冏便进了御书房……
在听到小内侍的通报后,公孙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眼睛微微眯起,恨意和杀意浮现在他的眸中,怒火似乎要从胸腔里蔓烧开来,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许芳躺在软榻上,蜿蜒的血迹滑落在地上,犹如那传说中漫天盛开的彼岸花,妖冶却又令人畏惧……
“臣,参见皇上……”
思绪和目光攸地从宣明殿那个早晨收回,隐忍遮住了一切,侧身冷眉相视,公孙钊淡然问道:“齐王有何事?”
公孙冏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似笑非笑的说道:“众位大臣请命,请皇上严惩太后娘娘……”
说着,衣袖微动,从他袖中滑落一片纸张,公孙冏笑着呈上,“这是众位大人的联名书信!”
公孙钊的心脏猛然一抽,抬起眸子,眼神闪动的瞧着唇角上扬的公诉冏,心里忽然没了底,垂下了眸,不敢去看公孙冏的眼眸,不想从他的眼中瞧见威逼和胁迫,却又不得不从他手中接过那所为联名信……
丝帛虽薄,拿在手中却是异常的沉重,寥寥几个人的签名,就决定了柳怡柔的性命!
当初迎她回宫,他曾经说过,允诺她一生平安康乐。可是,这一次,他又要对她刀剑相向吗?一国帝王,金口玉言之说,一言九鼎……
低头瞄了一眼书信,公孙钊暗暗将上面的名字都记了下来,这些人敢不顾圣意,听从齐王的话,预置太后于死地,想必定是公孙冏的心腹,待到公孙冏伏诛,这些人一个不留……
“齐王太过于心急了,太后虽有失国体,但毕竟是一国之母!自是不可与民间妇人相提并论,况且,当初朕迎太后回宫时说的话,齐王难道都忘了吗?”
说着,他故意瞄了一眼公孙冏,公孙冏的神情一紧,一层冷汗便浮在了背上,公孙钊迎接柳怡柔回宫时说过的话……
他只记得,柳怡柔像是宣告一般的说,西北数十万大军从此尽归皇帝囊中,凡有意图不轨者,杀无赦……
可是,公孙冏究竟对柳怡柔说了什么?他的心里还真是没有底……
舔了舔唇,试探性的开口询问,“皇上所指意为何?”
“朕当初答应过母后,定不会再对她刀剑相向……为君者,一言九鼎,当初自是立下誓言,便要允诺……”
听及至此,公孙冏是放了心,淡淡一笑,“皇上所言甚是,太后娘娘定是受奸人所惑,依臣之见,太后无罪,只是腹中的孩子万万不可留……”
齐王退后一步,放过太后,皇帝退后一步,只需让太后将胎儿打掉,一切皆大欢喜……
公孙钊抬起眼眸,冷冷的看着公孙冏,他真的有些不明白,为何公孙冏会对柳怡柔之事如此的费尽心思?
他的心思,真的是令人猜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