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公孙凌离开的背影,柳怡柔也瘫软在地!鸾鸳连忙去扶她,却也是晚了一步,她靠着墙壁,万般委屈,泪水此时才掉落……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为公孙凌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当初答应公孙琰,守住公孙家的江山,莫让外姓之人夺去,而今看来,她对他,曾经有过真心吧……只是曾经……
此后数日,公孙凌未在踏入大理寺!柳怡柔只感觉四周安静的令人心慌……
依旧是蜷缩在墙的角落,本来就是阴暗潮湿的大理寺更是趁着夏天雨季的到来墙角的青苔疯了似的生长着,从墙角蔓延开来……
有些无事,手指划过青郁的苔藓,细腻湿润的感觉下掩盖了一丝坎坷不平,柳怡柔心下便生了好奇,反正是闲来无事,她叫了鸾鸳一声,拾起地上的稻草,在墙上胡乱擦着,青苔被抹去,墙上的凹痕透了出来……
柳怡柔朝着鸾鸳笑了笑,“你看,这里好像有字……”
反正是没事找点乐子吧!鸾鸳便陪着柳怡柔笑了笑,“奴婢瞧瞧这是什么?”
手指幽幽的在凹痕上划过,指尖触摸到的字痕越来越明显,“咦?”她的脸上微微现出了惊讶之色,目光瞧向了柳怡柔,“娘娘……”
柳怡柔看了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鸾鸳腾出了一个地方,柳怡柔也朝着鸾鸳离开的地方抹去,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刻着几句话,细细摸索,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句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心中一紧,顺势向下摸去,果然摸到了那一行小字,“王炎字”
王炎……公孙琰……
这个牢房恰恰是当初公孙琰住过的……
一刹那,柳怡柔的泪落了下来,鸾鸳见势,有些惊吓的拉住了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这个地方,王爷也曾经呆过……”
悲伤再次将她淹没,她靠在阴冷的墙壁上,一只手不停的摩挲着那一行诗,一边想象着当初公孙凌刻下诗句的样子,当初他被关在大理寺,手脚都被戴上了铁链子,可想而知,他再在墙上刻字要有多难受,不禁处眼泪滚滚……
不知哭了多久,似乎是到了泪水干涸的地步了,却是依旧靠着墙壁不肯离开……
“皇上驾到……”
偏偏这个时候,公孙凌又来了……
眼神中满是狠辣,绝决的瞧着柳怡柔,开口便是,“朕最后问你,金甲军的兵符在何处?”
柳怡柔抬起眸子,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知……”
仍是咬紧牙关,仍是只字不漏……
公孙凌不怒反笑,面上尽显狰狞之色,“朕有一个消息想必柔儿一定很想听……”
低垂的眸子微微抬起,瞄了他一眼之后再度垂下!
公孙凌却是大怒,瞪着她,狠狠说道:“夏季雨量暴涨,黄河泛滥,河西决堤,柳懿……”
话说到一半,他似笑非笑的抬眼瞧向了柳怡柔,像是尾巴被人踩到的小兽,柳怡柔仇视的瞅着公孙凌,可内心却是万分焦急,想听他把剩余的话说完……
饶是如此,她仍是不开口说话,她知道,一旦她追逐着问下去,公孙凌必定会拿柳懿要挟她,已经吩咐了吴贤妃派金甲军一路照应,希望阿懿不会出事吧……
一个心里憋着话,等着先开口询问的那个人发问,一个满心焦急,希望他能将没说完的话说完,但两个人都是死死的盯着对方,谁都不愿先开口……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了,原本就阴暗的牢房里此时更加阴暗了,略略计算,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该用晚膳的时辰了……
公孙凌见她始终不肯再出声,想拿柳懿要挟的计划似乎也想不通,这就她如此沉稳,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金甲军的兵符定在柳怡柔身上……
瞧瞧天色,公孙凌嗤鼻一笑,大袖一挥,“摆驾回宫……”说着转身欲走,一只脚踏出了牢门,却又转过了身子,瞧着柳怡柔淡淡一笑,“若朕告诉皇后,柳将军遭遇决堤,生死不明,皇后今晚上还能吃下这粗饭吗?”
“有劳皇上关心了……”
柳怡柔亦是淡淡的回了他一句,可心里却是万般的抽痛,公孙凌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哼……”公孙凌甩袖,斜眼睨着那个表面上仍旧是淡雅清致的柳怡柔,讪讪的离开了!
待得他离开,柳怡柔再次身子一阵瘫软,无助的瞧向了一旁的鸾鸳,恹恹问道:“鸾鸳……阿懿他……”
鸾鸳见势,拉过了她的手,心里虽也满是担忧,但她还得安慰着柳怡柔,“娘娘不是让金甲军跟着柳将军吗?娘娘不妨在耐心等几日吧……”
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感觉像是过了万年的时候其实才粗粗的过了三天,这一日,吴贤妃来了……
柳怡柔瞄见她的身影,猛地站了起来,抓住了牢房的铁栏栅,眼中满是期盼,万般紧张,却是有些结巴的说道:“有没有……阿懿的消息?”
吴贤妃瞧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垂眉叹气说道:“尚无……”
期盼的目光立刻灭了,但是吴贤妃接下来的一句话,倒让柳怡柔震惊了,“娘娘,玄净回来了……”
眸,再次亮了起来……
“那件事有结果了吗?”
殷切的问道,满是希冀的瞧着吴贤妃,吴贤妃略略点点头,“玄净说,一切如娘娘所想,他便是娘娘要找的人,只是,失去了记忆……”
此时的柳怡柔禁不住想要放声大笑,她的他还活着,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远远要好过阴阳相隔……
“告诉玄净,加派人手在匈奴,护好他的安危……”
“是……”
“另外,派人加紧在河西寻找阿懿的下落……见到可疑人等,一定要盘问清楚,不排除公孙凌抓了阿懿来要挟本宫这一点……”
“是……”
又略略的吩咐了几句,吴贤妃侧身瞄了一眼典狱官,高声说道:“娘娘您身子性寒,阴冷潮湿之中便会觉得全身犹如针扎,每日需活动几个一两个时辰便好了……”
柳怡柔点点头,“多谢吴贤妃……”
吴贤妃离开之后,柳怡柔激动的抓住了鸾鸳的手,鸾鸳也满是兴奋的说道:“娘娘……娘娘……他还活着……”
“恩……”
但随即她的眼光一黯,反握住了鸾鸳的手,“对不起,本宫恐怕要失信了……本来答应了你的,只要玄净回来,我就替你们俩赐婚……”说着,她唇边扬起了一抹苦笑,“可你看咱们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看着颓然的她,鸾鸳安慰着她,“娘娘,只要我们活着,便会有希望……”
柳怡柔暗自的点了点头……
等到心绪平复下来以后,柳怡柔又坐回到了墙边,手指抚摸着墙边公孙琰刻下的那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心神一动,她笑了……
摸了摸头上的蝴蝶步摇,有些不忍,想起了她和赫连靖云在集市上的趣事,心里真是甜蜜,但又懊恼,那个时候怎么没有看出来他是琰,怎么又一次让他离自己而去……
“鸾鸳,把你的簪子借给我用用……”
鸾鸳有些不明瞧着她微微笑着的脸,却仍是将头上的簪子递给了她,“娘娘拿簪子要做什么啊?”
柳怡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弯身趴在墙边,一字一顿的刻着什么……
等刻完了这一句诗,她便要想办法出去……
这天下,是当初她允诺公孙琰为他而守,而如今,他公孙凌不仁不义,陷害公孙琰远走匈奴,九死一生,陷害柳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使得她和公孙琰的孩子出生刚满月便成了他公孙凌和杨家相斗的牺牲品……
这一条条的人命,这一笔笔的血债,岂容她再消沉下去……
她要重新掌控天下,她要让王媛,公孙凌付出代价……
她要带公孙琰回来……
时间从春末夏初,走到了仲夏,洛阳城连下了几场大雨,大理寺中更加阴暗潮湿了,柳怡柔感觉便是囚服整日贴在身上,濡湿滑腻的令人难受……
终于,墙上的那一句诗,她接了下来……
妾为情郎日日盼,一寸相思一寸灰……
那支磨断了的簪子就被插在了墙缝之中!她的心,陪着公孙琰在这里走了一遭,现今,是她该要出来的时候了……
次日,吴贤妃前来探望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留下了几身干净的衣服!
柳怡柔抚着衣服,淡然自若的说道:“本宫要出去,你想个办法,放本宫出来……”
吴贤妃皱了皱眉,“皇上那一关不好过的……”
柳怡柔正想开口说话,便听见门外一声一声惨烈的哭声,“放我进去,我要进去看母后……母后……母后……我是钊儿……”
“钊儿……他怎么会来?”
公孙钊的声音很是意外的出现在大理寺外,这哭嚷的叫声,应该是公孙凌吩咐了不许他来,柳怡柔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开来,却黯然说道:“钊儿……对不起……”
凌厉从眼神中一闪,她附耳对吴贤妃说起了话……
门外钊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被侍卫拉走了……
吴贤妃的眉梢微微扬了扬,但还是应了下来……
钊儿被拉走不久之后,吴贤妃离开,随之,公孙凌来了……
憔悴的面容,布满血丝的眼,萎萎的看了柳怡柔一眼,“河西爆发流民叛乱……”
“哦……”
她微微应了一声,却没再说话,公孙凌见势,自嘲的笑了笑,“你定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朕自己种下的苦果是吗?”
柳怡柔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这话是皇上说的,臣妾并没有这么说……”
“杨家人主张出兵镇压,若是这般如此,朕刚从诸侯王手中调出的那十万兵马便有一半归于了杨家人手中……王家人主张招安,可如今国库空虚,哪有余粮前去招安……但王录偏偏又借口王家也无存粮……如今,朕该怎么办?”
柳怡柔又是轻蔑的一瞥,“皇上是在问臣妾?”
公孙凌嗤嗤苦笑,“若如今阿懿还在,定是带兵的最佳人选……”
他又提及柳懿,他如今还在她的面前提及柳懿,柳怡柔的身子猛然一颤,眼中狠戾的侧目瞧着他,唇边则是冷笑……
外有暴乱,内无贤臣……公孙凌终于被自己逼到了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