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上的火快要熄灭了，其它士兵已有向后退的了。

唐沉见魏夫子此状，便知大势已去，可偏偏此时，心中突然充满了这一路从未有过的决策感与信念感，他一直被逼着做决定，这一次，他想帮自己问一问，他仍然挺直胸膛，心中豪气冲天，直视陈睿：“将军战神威名，唐沉一直服气。唐沉还以为将军会派羽营来打，现在才知杀鸡焉用牛刀。唐沉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将军。”

“你说。”陈睿松开他。

“贵妃善舞，连年修楼，征用男丁，于民事有碍，将军为何不管？”

“皇帝沉迷美色，传言半年不曾上朝，去年西边水患大降，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不肯修建堤坝防止灾情，将军为何不管？”

“郡县官员收三番税，强盗流氓还要私收暗税，为官亦为盗，为盗可买官，将军为何不管？”

“用全国老百姓的血造就一个虚假的盛世金陵，贺你陈睿将军大退北赵，可管过我们一年无粮入腹，我们又，为何不反？”

一席话说出身边将士心中所言。

“我们要的不过是一个男耕女织，稻田桑麻，求将军绕这些百姓一命。”

唐沉跪了下来，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咬文嚼字说得最顺畅的一次，用尽了生命中听到所有的文字，还有前几天魏夫子说来他捡的，他怕若自己乱说话，陈睿听不懂。

“他们都是我陈国骨血，我今天孤身上楼，就是不想伤他们性命。你问的问题我两个字回答你，忠义！”

唐沉摇头：“将军这是愚忠！”

赵雅拿着书坐在远处的树枝上，愚忠？不止他一个人这样说陈睿了。

赵雅掌着书，跃近，看向城楼。

陈睿扶起唐沉：“你看到的，都是皇上不仁，你可知，在我还在自家院里练基本功的时候，我父王对当今圣上可是赞叹不绝，他也曾励精图治，让陈国到达一个盛世。如今只是身体不好，常年都在养病，并非不想上朝。”他转过身，向着士兵：“我陈睿在此起誓，十年之后，国顺民安。”

赵雅冷哼，拿这些空话骗人，当这些人好骗？

不知是谁吼了第一句：“愿跟随将军，重建山河！”

所有人撑着武器跪了下来，齐齐呐喊：“跟随将军，重建山河！”

赵雅偏头挠了挠耳朵，发现对面远处山上竟然有几只人影，赵雅快速跃过去。

沈谋生！

他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见他脸色暗沉，挥袖转身下山。

耳边传来陈睿怒气滔天的声音，她转过头，看见陈睿指着这些兵，厉声喝道：“谁他妈再多一句嘴，老子宰了他！”一脚踏在唐沉左肩：“若老子不反，你就不投降？”

唐沉低下头，不说话。

陈睿冷哼一声：“既然如此，老子也不怕灭了你们。”

赵雅心中暗道不妙，急速飞身上墙：“将军，不可。”

她将唐沉从他脚下救了出来，声音轻缓，却全军都能听到：“我是镇南王妃柳莺莺，镇南王家训在身，不可做不忠不义之人，莺莺在此，请求各位不要再为难，至于摘星楼征人，镇南王会给大家一个交待，各位壮士稍安勿躁。回朝之后，镇南王会以死相谏，劝说皇上立刻停止修建摘星楼。想想你们家中妻，家中母，还有不满周岁的婴孩，他们都在等着你们回家。凡放下武器者，都可到涅字军旗下领取黄金二十两作为归家费。”

陆续有人开始放下武器，陈睿将赵雅拉过身前站着：“不是说不来吗？”

赵雅看着将士不断放下武器，低语：“三年之约，来阻止你大开杀戒。怎么说我也是个大将军，诺言是一定要遵守的。”

陈睿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袁毅和高力仰着头，看见陈睿玄色盔甲将一生素白棉布衣服的赵雅护在胸前，脖子都快断了，这是陈睿打得最拖沓的一仗，东西门还等着命令和主城墙三面包围呢。

“那是赵雅，将军真拿她当女人护着啊？这景象倒是似曾相识，以前将军总爱这么护着沈沉香。”高力撞了下袁毅的肩膀，说着说着自己黑了脸。

袁毅看着城墙站立的两人，开始猜不透陈睿。

黄晖心如死灰，有没有管一下他啊，他还被吊在空中呢！

果然在将军眼里我一直都是空气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