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相思毒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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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氏和春瑟、夏笙等人吓得心忙意乱,手忙脚乱地服侍秋慕霜吐完了,拿来清水漱口。

强烈的不适令秋慕霜的神智慢慢模糊起来,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在心底急速地将自己突然出现的症候分析了一遍。心里便有了几分了然,低声向钟氏说道:“方才的莲子粥里有毒!”

“什么?”钟氏闻言大吃一惊,慌乱地说道:“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公主的早食里下毒的?公主一路上都平平安安的,刚刚来到这风凌关便有人下毒,看来必定是瑨国的人要害公主。”

秋慕霜用最后一点神智微微颤抖着声音向钟氏说道:“阿奶莫要声张,否则便是打草惊——蛇了……”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

钟氏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不让自己慌乱。扬声唤来春瑟、夏笙等几个贴己的宫婢,一面命秋笙火速去请林春暖,一面命春瑟、夏笙搀扶秋慕霜到床上躺下,一面又命冬笛守住院门,不许其他人进来,以防走漏消息。

所幸的是:林春暖的卧房距离秋慕霜的居所不过几步之遥,故而夏笙去了不到片刻便将林春暖请了来。

钟氏急急地将林春暖领到秋慕霜的床前,低声说道:“公主方才吃了几口莲子粥便突然身子不适了。公主说莲子粥里有毒,还没来得及说怎么样解毒便昏迷不醒了。请林医师快给公主诊治、解毒!”

林春暖不敢怠慢,连忙在床前的绣墩上坐下,轻柔地拿过秋慕霜的手,将手指按在她玉腕上的寸、关、尺仔细诊脉。手指下秋慕霜的玉腕应脉杂乱,林春暖不得不再三按诊,分主次,理纷杂。随着脉理的逐渐清晰,林春暖秀逸的娥眉越来越紧。

钟氏和春瑟、夏笙见林春暖眉峰紧蹙,缄默不语,不由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钟氏忐忑地问道:“林医师!公主怎么样了?”

“唉!“林春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思索片刻方才说道:“公主中的是相思子的毒。”

“相思子!”春瑟、夏笙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呼。

“是!相思子。这相思子色泽鲜红悦目,却身负剧毒,一粒便可杀人。不幸之中的万幸,公主吃下的并不多,尚不足以致命。只要解了毒,善加调养便可无碍了。”林春暖一面说着,一面起身令身后的小婢女杏儿拿过纸笔,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春瑟。吩咐道:“用甘草三钱、金银花四钱,清水两碗煎之一碗为公主服下,伺候每隔两个时辰便服一次,直至全部解毒。另外,命人在那这张方子去配药,为公主调理身体。”

“婢子这便去煎药!”春瑟一面说着,一面接过林春暖手里的药方子,急匆匆出去配药去了。

林春暖取出银针给秋慕霜针了几个穴位,暂且缓解一些症状,控制毒性蔓延。

两刻之后,春瑟端着解毒的甘草金银花汤来。钟氏与夏笙扶着秋慕霜坐起来,用长柄尖嘴银匙将药汁给她喂服下去。

服药之后,过来好半晌,秋慕霜的脸色慢慢好转了些。林春暖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向钟氏、春瑟等人道:“好了!药已经起了作用,公主一会儿就能够苏醒过来了。”

钟氏听林春暖如此说,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叹道:“公主真是多灾多难的命啊!短短数月之间竟连番遭难。”

“钟娘子可知是何人下的毒?若是不找到下毒之人,只怕公主还要遭难的。”林春暖一面收拾了银针等物,一面问道。

钟氏闻言不觉心头大怒,冷哼道:“公主昏迷前曾命令不许声张,怕打草惊蛇,想必公主已经想到应对之策。只是……公主刚刚在平王府行邸落脚,便有人下毒欲谋害公主,这其中必有蹊跷。”

林春暖赞同地点了点头,沉吟道:“可曾回禀平王知道?”

钟氏摇头,“只顾了为公主诊治,尚未禀报。”

“钟娘子还是尽快禀报平王知道吧。平王乃是一府之主,且又是公主的夫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理应尽快禀报平王的。再者,这里是平王府行邸,若是查找下毒之人,也需要依靠平王的力量。”林春暖向钟氏建议道。

钟氏听罢,连连点头,笑道:“还是林医师想的周到。我着一着慌竟连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请林医师照看公主,我这便亲自去告知平王。”一面说着,钟氏便转身出来,命那个引路前往梅松庭的书房。

梅松庭昨夜离了秋慕霜的居室,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安歇,而是去了书房。命冷宜掌灯,便在灯下修改行兵布阵的阵图,以藉此派遣心头的烦乱与愁思。

倏忽间,天已大亮。地上,案头堆积了许多作废了宣纸。那些纸上,是I梅松庭修改废了的排兵布阵的图样。

梅松庭看着那些揉成团的纸张,脸上掠起一丝无奈且凄楚的苦笑。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麻木的身体,扬声唤来已经在院子里走动的冷宜、韩晓。命他们服侍梳洗更衣,略用早膳之后,便要离开行邸赶往校场。却不想,尚未举步,便见穆氏挑起帘子走了进来。梅松庭看见,连忙停住了脚步,问道:“天色尚早,阿奶怎么来了?”

穆氏上下打量了梅松庭半晌,见他形容略显消瘦,颜面上笼罩着一层浅淡的憔悴之色,不由心疼起来。叹道:“我若是不趁早前来,只怕大王便要出去了。昨日便要来看看大王的,只是大王回来的晚了,我不忍心打搅大王安歇,故而便没有前来。一两个月不见,大王竟消瘦了许多。”

“军务繁忙,不得安生歇息,自然便消瘦了一些。请阿奶宽心!”梅松庭敷衍道。

穆氏挥手令冷宜、韩晓退了出去,方向梅松庭问道:“大王新婚之期便远赴风凌关,想必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不知道大王可愿意说与我知道,我或者可以为大王分解一二。”

梅松庭看着穆氏眼中真切的关怀,心里涌起几分愧疚来。

身在皇家,这些皇子公主们最为亲近的人中,有时候未必会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在这极为少数的亲近之人中,却必定会有乳母的一席之地。

她们自皇子皇女一落生便日夜相伴在左右,不仅贡献了自己的乳汁喂养乳儿,更是一把屎一把尿地照料着。冷了,热了,饥了,饱了……都要时时惊心。她们对乳儿的无私付出,甚至比自己的亲生的子女还要大得多。乃至乳儿长大之后,还要为他们的喜怒哀乐费心,几乎将一生的精力与生命全部用在了乳儿的身上。

穆氏对梅松庭更是如此。虽然梅松庭是白采茹亲生的幺儿,对他珍爱有加。但是,白采茹毕竟身为皇后,平日后宫里的大小事务都要她料理。单单是这些庶务便几乎拖住了她的全部精力,用在梅松庭身上的精力自然是少之又少的。在这种情况下,穆氏几乎是替代了母亲的角色守护在梅松庭的身边。

因为这日积月累的情感,梅松庭对这位乳母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如今,梅松庭已经长大成人,正该是穆氏歇心安享余年的时候。却因为他的婚事仍然让她处处操心不得安宁,梅松庭怎能不心生愧疚。

但是,对于和秋慕霜之间的恩恩怨怨,梅松庭自己尚且梳理不清,有如何向穆氏提起。面对穆氏的询问,梅松庭的唇边掠起一抹苦笑,摇头说道:“无非是军情紧急罢了,还能有什么原因?军国之事非是阿奶可以了解的,阿奶就不要费心了。”

穆氏轻轻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梅松庭,叹道:“大王没有和我说实话。也罢了,大王已经不再是当日的幼儿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既然大王不想多说,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大王还是尽早向王妃做一些解释吧。不然,等大王后悔之时只怕便来不及了。”

听穆氏提到秋慕霜,梅松庭的手倏地握紧,用力之大使得手背上绷起一道道青色的脉络。须臾,他将手又慢慢松了开来。“阿奶的话,我记住了。军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梅松庭说完,刚要举步往外走,便见竹帘一起,钟氏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

钟氏一进门便看见梅松庭一身公服,便知他又要出去,心里不禁升起许多怨气。她心里有怨气,脸色自然好看不了,向梅松庭施礼:“大王!请大王稍候片刻,妾有话向大王禀报。”

梅松庭认得她是秋慕霜的乳母,见她的脸色阴沉,言行之中颇有一些无礼,不觉沉下脸来,冷声道:“说!”

钟氏看着梅松庭漠然不耐的脸色,心里更加不悦起来,便也不多废话,只说道:“公主中毒了,命在旦夕!”

“什么?”未等梅松庭说话,穆氏先惊呼了一声,一把抓住钟氏,急急地问道:“王妃中毒了?王妃怎么会中毒了?中了什么毒?可曾找医者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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