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慕霜张开双臂,向着灵福的方向,心里满满的情感仿佛要冲破障碍澎湃而出。想吟诗、想歌唱、想舞蹈,更想大声的呐喊。而她也这么做了。飞身从马上跳下来,不再顾及王室女的礼仪,像当初在凤栖岛的时候一样,自由自在地翩跹起舞。一边尽情舞蹈,一边纵声歌唱。
那张扬的舞蹈,那不羁的歌声,那里还有王室女的风范,分明就是超然世外的狂士隐者。
直到舞得累了,唱得乏了,秋慕霜才停下舞步,止住歌声。她向后一仰身,平躺在厚厚的野草上,长长地吐出连日来积聚在心胸间的郁结之气。望着天上纱羽般的白云;望着郁郁葱葱的绿树;望着雄奇的山峦,秋慕霜的脸上露出了悟的笑容。
“晞卿!这便是了。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方黎庶,你无论做出怎样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你的责任便是守住这一方土地的安宁,求得这一方黎庶的和乐。”
“公主!公主!……”
正当秋慕霜理清了纷乱的心绪,想要细细地欣赏那山峦美景的时候,耳边却传来连声的呼唤。她想要挥手,命聒噪的侍婢噤声,方才还灵活无比的素手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秋慕霜不禁又急又气,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依旧是锦帐低垂,华衾裹身,分明是风凌关洞房,哪里是在大行山上。
秋慕霜愣愣地望着销金帐上的彩绣龙凤纹,方才的梦境依然鲜明地浮现在脑海里,环绕不去。那雄伟的大行山,那张扬恣意的舞蹈,那直抒胸臆的歌声……那梦里的一切一切。
“晞卿!”她微微笑了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吧!别忘了你做出选择的初衷。至于私情……那边随他去吧!”想到此,昨夜堆积在心头的纷乱思绪仿佛找到了头绪,理顺了,梳通了,心头顿觉清明起来。
“大王!王妃!可曾起身了?”
洞房外传来呼唤声,听声音有些陌生,秋慕霜便知不是自家陪嫁的宫婢,揉了揉因少眠而有些微微闷疼的额角,披了一件厚衣服自床上起身,扬声向外道:“进来吧!”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外室传来噪杂的脚步声,“平王府监奴穆氏率领平王府奴婢等拜见王妃,问王妃安。”
“穆氏?”秋慕霜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昨夜为自己和梅松庭结发之人应该就是这位穆氏了。“想来这么穆氏是有些身份的,我初来此地应当给她几分面子。”想到此,秋慕霜便缓步走出内室。
外室当地站了十几个宫婢装扮的女孩子,为首者是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妇人。生得相貌甚是和善,神态端正,一看便是人品端方,处事果断严谨之人。秋慕霜不由对她升起几分好感,脸上端起一抹微笑,道:“想来这位便是穆娘子了?”
这位穆氏娘子本是梅松庭的乳母,自从梅松庭封王立府,便在平王府里打点内宅事务。这次梅松庭成婚,她是奉了皇后白采茹之命,带领平王府若干奴婢,特意赶到风凌关为梅松庭和秋慕霜主持婚礼的。
“王妃万福!”穆氏向秋慕霜道了万福。因穆氏身负皇后白采茹之命,自然不敢怠慢,一大早便领着侍婢赶过来施礼。
秋慕霜微微颔首,笑道:“穆娘子勿须多礼!请坐下说话!”说着,向跟着穆氏等人进来服侍的春瑟使了个眼色。春瑟领会,连忙取了一张胡床来,放在锦榻下首的地上。
穆氏道了谢,在胡床上半倚半坐了。
春瑟和夏笙等人连忙捧水进来,服侍秋慕霜梳洗更衣。
秋慕霜一面梳妆,一面和穆氏说话。穆氏早就听说这位新王妃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利害人物,自然不敢小瞧了她,便小心回了她的话,又询问她询问饮食起居可遂意等语。秋慕霜不欲向梅松庭府里的人说起自己的私事,便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
秋慕霜刚刚理妆完毕,换好衣服,她身边的随侍谒者竹仙急匆匆走了进来,禀道:“公主!封长史派人进来传话,说行邸外来了有人要见公主。封长史已经将他们请进前厅待茶,命人来请示公主可要一见?”
“噢!”秋慕霜不由微微一愣,自己和亲风凌关,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相熟之人,会是谁来找自己?“可知是什么人?”
“封长史说是一位女道士,带了两位青年郎君。只说来探望公主的,并没有告知姓名。”竹仙微微蹙眉道,对有人凭空而来探望自家公主也颇感意外。
秋慕霜闻听,不由心头微微一动,连忙吩咐道:“快去请!”
竹仙见秋慕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带了几分期待和焦急,不敢怠慢连忙去了。
秋慕霜待竹仙去了,到底有些坐不住,便起身亲自迎到了院门之外。果然,时间不算太大,竹仙便引着来人进来。
竹仙身后跟着一位女道士,五岳真形冠束发;身着天仙霞衣;足踏五云轻履;手执拂尘。虽然鬓发如霜,面上却红润若婴儿出生,真谓之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了。
女道士身后跟着两位年轻郎君,皆不过弱冠年龄,左首之人身材伟岸,器宇轩昂,身着青色葛衣;右首之人身材颀长,姿容飘逸,身穿白苎圆领袍。
秋慕霜看见来人,不觉又惊又喜,顾不得公主的身份,如一只轻盈的鸟儿般投入到那女道士的怀中,“师父!……”
这来的女道士便是秋慕霜的授业恩师,凤栖岛无极峰无极圣母。无极圣母身后跟着的便是她的两个得意弟子,左首名唤南宫岳,右首名唤钟离飞。
无极圣母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爱徒,不由哑然失笑,扶着秋慕霜的肩头,道:“半年多不见,徒儿还是这般调皮!”
秋慕霜从无极圣母怀里起来,一面扶着她往里走,一面撒娇道:“哪里?弟子何时调皮了。”
无极圣母慈爱地点了点秋慕霜的额头,笑道:“也不知是哪个小时候拿为师的经衣裹在身上戏耍!还说不调皮!”
“师父!”秋慕霜被无极圣母提及幼时懵懂之事,不由羞红了脸颊,“师父只记得弟子这些羞事,再不记得弟子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