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梅松庭冷冷笑道:“我若不是此时来,还不知要被落雁公主欺骗到什么时候。我是该称你落雁公主,还是该称你凌郎君?哼!”一面说着,抓着帷幔的手又收紧了许多,素淡的帷幔几乎被他揉碎。
秋慕霜看着他燃着怒火的双眸,有些急切地想要做出解释:“晞卿既是慕霜,慕霜便是晞卿,不过是名与字之别罢了。除了这一身胡服,晞卿并无欺瞒大王之处。晞卿……”
“好一个并无欺瞒之处!”梅松庭没有等秋慕霜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语。“我倒不知道钟国的公主是姓凌的。”
梅松庭冷冷一笑,松开了帷幔,双手相击鼓起掌来。
“公主真好心机啊!怎么那么巧,某偶游鸳山便遭遇刺客行刺:怎么那么巧,你不早不晚现身于混乱之中。某倒要怀疑,那些刺客是不是你们父女为了接近某而所指使的。你自知与某有杀妹之仇,沙场之上不得劝服某退兵议和,你们便使出这施恩之计,借机接近某以达到你们以恩相挟的目的。
“岂料我父亲同意的议和的条件便是两国和亲,你们想要得到瑨国的助力,成为我梅七郎的王妃远比一个施恩的陌生人方便许多。只是,你没想到我在洞房之中斥责于你,不能见容于你。你便藉由梅某对凌晞卿的敬慕再次乔装改扮接近与某。公主的心机、城府果然非是常人可比,倒是令梅某不得不佩服了。”
梅松庭缓慢的掌声仿佛扼住了秋慕霜的咽喉,他讥讽的话语,无凭无据的猜测似是一捧冷水浇进心底,让她的心头一阵窒闷。沉默半晌,却只说了几个字:“晞卿并非有意欺瞒……|”
“并非有意?当日杀死阿灵你并非有意;如今女扮男装来到堆云关你又并非有意。那,落雁公主有什么事是有意的?”
梅松庭打断了秋慕霜的话,向前走了两步,走到她的面前,直直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得令人遍体生寒。
秋慕霜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受伤的左臂恰好碰到床柱,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令她秀眉紧蹙,用右手捂住伤口。不知是伤口的疼痛令她难忍,还是梅松庭的话令她心伤,一股湿意朦胧了她的双眸。
她咬了咬牙,将几欲坠落的泪水逼了回去,抬眸看着梅松庭,“大王非要令晞卿这般难堪不成?难道大王忘了晞卿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上天眷顾,晞卿此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晞卿自知亏欠了大王,晞卿原是想要以命相还的。上天尚有好生之德,欲留晞卿残生。难道大王就不能给晞卿留一点情面,容晞卿立足之地?”
梅松庭直直地盯着秋慕霜,烛光下的脸色因恼怒显得有些青白。
他此生最恨的便是欺瞒,如果只是因为夏灵衣之死,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他的心头的愤恨已经为冷静和理智所替代,虽然还不能接纳她为自己的妻子,看在两国合盟的关系上也不会再多做为难。
可是,秋慕霜偏偏用另一个身份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她自称凌晞卿,和他相谈甚欢,用精湛的医术为他疗伤,用性命博取战胜杨渊的可能,这一切都让梅松庭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小郎君刮目相看,真心想结交这位堪称知己的少年。
他却万万也没有想到,他倾心想要结交的知己竟是被他恨着的秋慕霜。梅松庭不仅有一种被深深欺骗的愤怒,更有一种说不上的失落和空虚。这种从知己到仇人的转变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他更接受不了的是那个人还是他不能接受的妻子。这其中的百般滋味,千言万语也不足道尽。
“并非是我不容你立足,某虽然有恨,却不是不顾大局之人。看在两国合盟的份上,只要你安安分分地留在风凌关,将来回朝之时,你便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回瑨阳。你们父女想要平王妃的名分我便给你。可你,不该以凌晞卿的身份到堆云关。我毕生最恨欺瞒之人;最恨欺瞒之事我。而你,恰恰犯了我的忌讳。”
听了梅松庭的指责,想起雪季子和封谊诚恳地不容拒绝的恳求,秋慕霜心底泛起一股浓浓的苦涩。自己为了他不顾初嫁新妇的身份;不顾天寒地冻关山路险;甚至不顾生死赶到他身边守护着他,即便不图他一句感谢,可也不是图他这一番曲解和指责的。
便是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两国合盟,为了家国大事,可她毕竟也是一个对婚姻有着憧憬少女。从自己新婚夫婿口中说出那样无情的话语,怎不令秋慕霜五内如搅,又气又恼,又悲又怨。
“梅七郎!两国和亲是令尊提出来的,并非是我父亲将女儿双手奉上。说什么我们父女意图你平王妃之位,我堂堂一国公主,区区的王妃尚不入得我眼。我到堆云关也并非是我要来的,而是你府里的长史封谊和典卫雪季子求我来的。我女扮男装不过是顾忌钟国和姜国尚有姻亲,不想因而为父亲招来麻烦。
“我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在你梅七郎的眼中竟将我秋慕霜看得如此不堪。还亏了你是三军司命,竟是如此多疑猜忌、心胸狭窄之人。”
“我心胸狭窄?哼!我若真是心胸狭窄,当日在洞房之中便将你杀了。”秋慕霜的话令梅松庭心头的怒火霍然升腾。他怒的不仅是秋慕霜话语中的不屑,更怒封谊和雪季子不经自己同意便向秋慕霜求助。他们的求助使得自己再次受恩于秋慕霜,将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更加搅得纠缠不清。
“你当日不杀我,不过是不想落下新婚杀妻的名声,不想使得瑨国人才两失。岂是你大度容忍?”秋慕霜本来便不是软懦的性子,更兼身上有伤致使心情不佳,再添上梅松庭的言语相逼,让她不由开言顶撞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