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梅松庭误走密林,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时辰了。就是铁石之人也支撑不住这没有喘息之机的激战,何况梅松庭只是血肉之躯。
手里的刀稍稍迟了片刻,一支锋利的弩箭深深地钉在了梅松庭的肋下。一阵彻骨的剧痛让梅松庭秀朗的额头布满了汗水。他咬紧牙关,单手提刀拨开继续射来的弩箭,用左手拔出扎在肋下的箭镞,鲜血随着箭镞拔出汩汩流淌。梅松庭死死地抓紧伤口,借以减缓储出血,缓解剧烈的疼痛。
就在梅松庭身陷重围,身负重伤堪堪废命的千钧一发之际,出来寻找梅松庭的雪季子率领王府侍卫及时赶到 。
雪季子了解梅松庭的心性脾气,知道自家这位大王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许有人跟着身边絮叨。因此,梅松庭离开帅府的时候,雪季子并没有太在意。在雪季子的心里,以为他出去散散心就回来了。等到午时过了,还没有看见梅松庭的踪影,雪季子有些着急了,慌忙带着平王府的亲军、侍卫等百余人出城寻找。
四城找遍了也没有见到梅松庭的影子,雪季子几乎急疯了。最后,才听守城的军卒说梅松庭出了东城。雪季子慌忙领着人出东城一路找来。刚走了几十里路,远远的看见征尘四起。雪季子立刻升起不详之感,慌忙急催战马向出事地点赶去。来到近前,不顾一切冲进战场。远远就看见梅松庭浑身被鲜血染透,正拼力厮杀。
雪季子吓得三魂七魄出窍,喝令王府的侍卫们拼力救主。平王府的这些侍卫都是万里挑一选拨出来的,不但勇武过人,而且拥有寻常的将士军卒所没有的绝世武功。一见自家大王被困,登时眼睛都红了。个个紧催战马,猛挥利刃冲开姜国的包围,来到梅松庭的身边。
雪季子奋不顾身地冲到梅松庭身边,“大王!季子来迟了。”
梅松庭看见雪季子,濒死的心瞬间漾起生的希望,颤声道:“季子!来了就好。”话音未落,一阵眩晕袭来,梅松庭再也支持不住,身形摇晃眼看就要摔倒马下。
雪季子慌忙催马到梅松庭身边,伸手扶住他,“大王!”
“季子!我受伤了。”说完,梅松庭因失血而晕了过去。
雪季子顾不得梅松庭满身鲜血,把他抱过马鞍紧紧拥着怀里,撕开身上的袍服叠了叠按在梅松庭的伤口上,又撕了几块布条用力扎紧,算是简单的止血。随即命护卫在身边侍卫,牵着梅松庭的马,一同向外冲杀。
姜国的人马见张武已死,梅松庭来了援兵,无心再恋战,纷纷后退。
雪季子率领众侍卫杀出重围,回到风凌关。在帅府外下来马,抱着梅松庭疾步跑进帅府。一边跑,一边喊:“徐郎君!大王受伤了。快请军医来!快去!……”
徐元秀刚把李成安顿好,准备回自己的居所,听见雪季子的喊声急忙迎了过来,“大王怎么会受伤了?”
“和姜国的人马遭遇了,大王独自力敌姜国两千余人马,被弩箭射到了肋下。”雪季子说着,抱着梅松庭穿宅过院,进了梅松庭的卧房轻轻把他放在床上。
此时,梅松庭的脸色已经煞白如雪,就连红润的双唇也白得吓人。素日跟随梅松庭的内侍、僮仆等见自家主人这幅模样,又心疼;又害怕。连忙上前呼唤的、打水的、拿衣服的,乱成一团。
徐元秀喝止慌乱的奴仆,亲自走到床边解开梅松庭身上的衣服,在侍童的帮助下一层层褪了去,这才看见他肋下还在冒着鲜血的伤口。徐元秀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汩汩冒出的鲜血,就知道伤口有多深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军医来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快去催!”雪季子焦急地搓着手在地上踱步,连声追问。
正当雪季子连番催促的时候,绵帘一起,四五个军医在侍童的带领下脚步踉跄地走进来。雪季子顾不得身份,几步走过去,扯住有金创圣手之称的原御医署令孙渺,“孙署令!快去看看大王!”
“好!好!好!……”孙渺慌忙走到床边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梅松庭的伤势。
挤满了人的卧房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人们屏息看着孙渺,等待他的检查结果。平时转瞬即逝的时间,在此刻却显得那么漫长,仿佛没有边际,让处于等待中的人们焦虑不安。
“万幸!万幸!总算上天有眼啊!”孙渺检查完毕,紧锁的眉头略略松展,连呼了几声万幸。
“孙署令!大王的伤势如何?”徐元秀看着孙渺的表情,就知道梅松庭并没有生命之忧,紧绷着的心弦才放松了一些。
“这一箭射的巧了,虽然伤口很深,却没有伤及内腑。平王不会有生命之忧。请徐郎君放心!”孙渺说着,命医童拿过药箱,为梅松庭敷药止血,包扎伤口。包扎完毕,又开了方子,命人配药内服。
雪季子等因孙渺的话松了一口气,连忙接过孙渺写好的药方去配药煎药。
孙渺等几位军医不敢就此离去,和雪季子等人一同守在梅松庭的床前。侍童冷宜煎好了药端进来,雪季子帮着用银箸分开梅松庭的牙关,用小银汤匙一点点细心地灌下去。一碗药足足灌了一刻的时间才完了。冷宜用巾帕擦拭了梅松庭嘴角的药渍,拿着托盘退了下去。
众人守在床边,连晚饭都没有吃,焦急地等候着梅松庭的苏醒。
梅松庭直挺挺地躺着床上,秀逸的剑眉因疼痛而紧蹙;俊雅的面容因失血而雪白,再也看不到战场上那个英武过人,力敌千军的少年将军的影子。如描如画的双唇不时轻轻翕动,低微地发出一两声模糊不清的**,隐隐约约似乎是在唤着“阿娘!”
徐元秀深深叹息道:“大王虽然英勇,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雪季子看着梅松庭,心疼地说,“这两年,我们只看到了他的英勇,他过人的谋虑和武艺,却忽略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