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成从小就跟着梅锦,是梅锦极少数的极为信赖的心腹内侍。所以,梅锦有什么事也不瞒着他,有时候还会和他说道说道,让他发表一下看法。对梅锦欲扶持梅松庭成为太子的事情,李成一清二楚。也是因此,梅锦才派了他来传达敕旨。
“圣人命大王迎娶落雁公主不仅是求贤,更是为了给大王寻找有实力的助力。大王也知道圣人到现在没有册立太子,不是其他几位皇子没有实力。而是圣人偏爱大王,将来想让大王继承大统。
“大王刚刚回朝不过两三年,实力自然不及其他几位皇子。大王若是迎娶了落雁公主,不仅能得到一位好内助,也能得到钟国的助力。只有实力足够雄厚才好和其他几位皇子比拼啊!大王……”
还没等李成的话说完,梅松庭”啪“地用力一拍书案,案上的纸张等物品被震得散落一地。“在父亲眼里我成什么了?依靠女流之辈成事的弱夫?我若是有意于帝位,自然用我的本领去争,更何况我无意于那个位子。何时需要抛弃亲人被杀之仇,去迎娶异国仇人?你别再说了,这门婚事我不答应。”
梅松庭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李成和徐元秀相互看了看,双双摊手叹气。徐元秀向李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回避。李成巴不得地赶紧悄悄退了出去。
徐元秀暗暗叹气,“这位小祖宗的脾气一旦上来,真不是活人可以消受的。”仗着胆子斟了一杯暖茶递到梅松庭的面前,“大王!请先润润喉吧!”
梅松庭瞪了徐元秀一眼,看都没看他手里的茶,冷哼一声便恨恨地坐在榻上。
“大王!”徐元秀讪讪地把手里的茶盏递给冷宜,耐心地劝道:“大王在阵前亲眼目睹了夏娘子的惨死,心里放不下这层仇恨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圣人的做法也不是不对。俗话说:两国交锋,各为其主。不是夏娘子斩杀落雁公主,就是落雁公主斩杀夏娘子,这个也怨不得落雁公主。难道要落雁公主一动不动等着夏娘子杀才是对的?世间也没有这个道理啊。如今,两国和盟,昔日的敌国成了友邦,过去的恩恩怨怨自然随之化解。
“圣人让大王迎娶落雁公主,一则为国,二则为了大王。为人君、为人父都足见一片拳拳之心。大王怎么能责怪圣人糊涂呢?
“虽然大王无意于帝王之位,但是圣人对大王的偏爱,已经让那其他几位皇子心生不满,岂有不与大王为难之理?纵然大王不为帝位,也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啊。就是大王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也要为皇后殿下想一想。大王这么聪慧的人,这其中的利害还用某明说吗?”
徐元秀苦口婆心地劝说,让几乎失去理智的梅松庭慢慢冷静下来。不得不说,徐元秀说得句句在理,想反驳都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虽然梅松庭在宫廷里生活的时间不长,那些自幼通读的史籍典册却不是白读的。历朝历代,哪一任帝王的更替不是用鲜血换来的。不管是明里的,暗里的,没有见血光也就没有继任的皇帝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梅松庭可以不去争,不去抢,却无法任由他人威胁到自己的安危。更何况,深宫里还有一位皇后亲生母亲,宫门外还有一位仁厚的长兄。
“好吧!我答应迎娶秋慕霜。但是……”
徐元秀听梅松庭答应了,刚要长出口气,一个“但是”又让他生生咽了下去。“大王请说!”
“哼!迎娶之后,我如何待她,你们谁也不许插手。”梅松庭冷哼道。声音冰冷,透着隐隐的酷寒。
“唉!”徐元秀暗暗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为那位即将成为平王妃的异国公主哀叹两声。“看大王说的,迎娶落雁公主之后,大王和公主就是夫妻,夫妻之间吵吵闹闹那是闺房之私。大王和王妃之间的家务事谁还能管得着?”
“好!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们商量着去办吧,别来烦我。”梅松庭说着,一拂衣袖怫然离去。
徐元秀连连叹着气找到李成,只是告诉他:平王已经答应迎娶落雁公主,让他派人回瑨阳向梅锦复命,请圣人和皇后放心。
李成对徐元秀自是千恩万谢,立刻派遣随身的两个内侍回瑨阳去复命。李成打发人走了,转身又和徐元秀商量梅松庭的婚礼。徐元秀一边叹着气,一边和李成去找平王府长史封谊。这是梅松庭的婚事,一切事宜理应有平王府长史操持。
梅松庭离开临时设置在风凌关帅府旁行邸的书房,一面往外走,一面喝令侍从备马。在大门外飞身上马,策马出城向风凌关东侧狂奔而去。
对于梅锦安排的婚事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自从辞别恩师回到瑨阳,梅松庭就被封了王,并封左翊卫上将军协领兵马大元帅。两年来不断奔波于各地边境,不曾消闲。对于自己的婚事,他从未放在心里。一则军务繁忙没有空闲想那些;二则,他觉得自己年纪还小,功业未建何以齐家。
只是,没想到在他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时候,梅锦突然下达了为他册妃的敕旨。这让他除了对秋慕霜杀死夏灵衣的仇怨,还充满了对婚事不知所措的茫然。
想起徐元秀劝说的那些话,梅松庭不禁暗暗苦笑,“梅君郁!没想到你竟也沦落成靠姻亲增添助力的酒囊饭袋。”
正当梅松庭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从小径两边的密林里呼啦啦冲出数百人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强弓,弓弦上扣着雕翎箭。为首的是一位三十随上下的将官,身材魁梧,顶盔挂甲,手里提着一口板门刀,坐在马上很是威风。
“呔!梅松庭!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纳命来!”那将官陡然一声断喝,声震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