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好好,那我就直说了。现在烟儿她受了伤,需要调养,紫月烧成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近日大概也好不起来了。她们两个在花魁大赛里的表现都还不错,这么一到,定芳楼就生生少了好大的一比收入。你自己在这儿呆了这么长时间,她们两个是什么样子的人物,能招揽多少生意,你应该是清楚的。现在,现在可怎么是好?”
“而且你昨天难道不知道吗?烟儿现在和三皇子正打得火热,你在楼中嚣张跋扈也就算了,三皇子也是你能惹的吗?就算是从前,你也惹不起,何况是现在!今天烟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三皇子过来了,你知道你自己要收到什么样子的结果吗!你知道这捅得是多么大篓子吗!若不是我念你这些日子有功,哼……你现在……呵呵。”
“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主意。第一,这些事情都一笔勾销,但是你必须好好打扮打扮,代替紫月和烟儿去参加花魁大赛。而且,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在不许以权谋私的情况下,起码给老娘挣个前三回来。至于用什么办法,那就随便你。倘若你能做到,那不管多大的篓子,我都给你顶着,从前的,也都不再计较。这第二,烟儿现在嚷嚷着要去跟三皇子告状,谁劝也好不了。但是我毕竟养了她七八年,我的话她还是听得。你把你这些日子里的钱给我,再立下一张字据,直到花魁大赛结束前,都不许出来作妖,那我就去帮你劝劝。破财消灾,就是这个道理嘛。“
江轻离看到老鸨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妈妈说得这样又底气,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和你打交道,怎么能不早有准备呢?姑娘,没听说过老话说么,姜还是好的辣。从前在你这儿吃了几次小亏,那也多是让着你而已。你可以选择不合作,但是你要记得,你这辈子就是要呆在这里。不管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勉强混过这一关,可是今天过去了,明天呢?后天呢?以后呢?你以为这儿的姑娘都是吃素的么?现在梁子已经结下了,以后只会越来越深,而不能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可是我也一直都会是这儿的妈妈,只有有钱,就能有公道。“
她说得的确在理,却也不是全部的理。柳烟儿攀上的是三皇子没错,两个人现在正打得火热也没错。可是若是三皇子过来,要找自己的麻烦不说,势必也要牵连整个定芳楼。不然的话,她自然也是很愿意看到自己受苦的。而现在要波及到自己了,她才想着接这个主意来敲诈自己一波,这样既减免了麻烦,又可以大赚一笔。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妈妈这是明白着要来敲我一笔了?”江轻离抿了抿唇,仍是不动如山,连一点点表情上的波动都没有。她习惯性的把一直手臂搁到了桌子上,有节奏的敲了起来,看样子是在思考权衡利弊。
老鸨看着江轻离,有些着急了。她以为自己这次是比较准备充分的,可是谁知道她居然无动于衷,不免有些不耐烦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江轻离,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妈妈,你是来和我商量的,还是来抢钱的?那么大的一笔钱,总得让我多想想吧。再者说了,你拿什么和我保证,我掏了钱,你就能保证我平安无虞?妈妈不是从来都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就算是圣旨也都敢违背,何况咱们这种空口白舌的约定。钱可是我唯一的砝码,我也可以刷告诉妈妈,只要我不点头,你是没有办法自己找到那些钱的。所以我劝妈妈你,还是消消火气,坐下来,喝两口茶,慢慢儿的和来说。“
不论在什么时候,姿态都要好看。江轻离从前是个很主动仪态的人,正是因为容貌上的缺失,才会让她更加的注意别的表现。可惜,就是死的时候撕破了脸,让她觉得有些后悔。死都死过了,其他的一切都不算得上事情了。何况早上柳烟儿都已经来过了一遭,这老鸨的程度,比起柳烟儿的泼妇程度,还是比不过的。她说着,对老鸨微微的笑,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喏,消消火吧。”
老鸨瞪了江轻离一眼,还真的有些无可奈何。就像是江轻离说的一样,她现在本来就是个苟延残喘之人。若是有什么惹到了她,她破罐子破摔了,谁也管不了她。可是这次和三皇子牵连上了,老鸨还是很担心受到牵连的。看到江轻离一直慢悠悠的喝茶,一直不愿意说道,终于是摇了摇牙,说道:“行行行……不要钱也行,但是,你得付出点儿代价。”
“这些都好说。妈妈,谈交易是要有筹码的。妈妈光和我说代价,去不说好处,我要怎么答应?你光说把我摆平这个,摆平那个,我要怎么相信你?妈妈……你要知道,你是个没什么诚心的人。我可不相信你这么一张空口白舌的话,当然,写纸上我也不信。劳妈妈动动脑,看看什么法子能让我相信才是。”
“江轻离——你,你不要太过分!”老鸨气得不得了,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她实在是很胖,一生气,身上的肉都跟着抖个不停,“你倒是说话不要绕弯子,自己有法子,就要说。你一定有想法,对的吧?”
一阵沉默之后,江轻离才缓缓的抬起了眸子。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下巴上,来来回回的摸索着脸颊上的轮廓。大抵过了有半刻钟,她才从一片沉寂中开了口:“没有办法。妈妈若是要我相信,就是先帮我摆平。摆平了,一切都好说。毕竟我的一切都拿捏在妈妈手里,我自然是会配合你的。”
老鸨这么多年因为暴饮暴食,其实身体已经不太好了。经受不了什么太大的脾气波动,听到江轻离提出这样的要求,气得好像少呼一口气一样,连连的咳嗽了起来。一张浑圆的脸涨得通红,像一颗烂了的茄子似的。一脸喝了好几口茶,这才缓和了下来:“你……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不相信我,我还能相信你吗?年纪不大,花花肠子许多,不小心都要被你甩了。我帮你摆平了,你就翻脸不认人,那又怎么办?”
“那就不谈了。妈妈请回,我有什么事情,就自己承担。柳烟儿要告状就告状,三皇子想要如何都随便,我反正就这么烂命一条,倒是无所谓的很。”江轻离永远都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这会儿改成了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斜斜地飞到了老鸨身上,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这会已经快要到下午了,外面的天色变成了暖暖的金光。江轻离屋子里面的窗户并没有光,整个屋子都被浸染这样的光芒。江轻离的一头乌发光鉴可人,被阳光渡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芒。她的睫毛和长,逆着光的时候更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效果。莫名的,老鸨觉得有些冷,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臂膀,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江轻离‘噗嗤’一下子笑了,有些不太满意的揉了揉自己脸上的伤。这会儿淤青已经划开了,只是还有一些红肿,倒是没有那么疼了。她撩了一下头发,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我能是谁?我是江轻离啊。”
“姜倾梨……”
“姜倾梨……“
等到老鸨和江轻离谈判好,已经是黄昏前一个时辰了。她出去的时候冷着一脸,显然是吃了大亏的样子。过了一会,江轻离换了一身衣裳,还是往紫月的屋子中去,脸色同样也不大好看。不过在进屋子之前,她轻轻搓了搓脸,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来。
一进门,就是一股扑鼻而来的药香味。江轻离轻轻咳嗽了两声,小玲和闻莺就一起迎了过来:“小姐过来了。”
闻莺还是十分精细的,用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江轻离的浑身上下,终于松了口气:“哎呀,小姐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妈妈也要来找你的麻烦呢……最近,真是坏事一桩接着一桩,烦死人了。”
“欸,江小姐,你来了。”两个丫鬟还没来得及说话,从内室已经走出来了一个身型高大的男子,正是早上的张季。看得出来,他今天一天都在寸步不离的照顾。身上的药味很是浓郁,但是却并不讨人厌。他走过来,十分有理的向她行了行礼,“那位紫月姑娘的药已经喝下去了,现在已经好转了不少。我在这儿,就为了等江小姐您过来,还要嘱咐您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和东西。”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注意事项,“因为紫月的姑娘的身子虚弱,这次又烧的实在厉害,以后需要好好调养。我看姜小姐你似乎懂些医理,所以就想拜托你平日多多照顾一下这位姑娘。”
江轻离接过纸,粗略看了一眼,上面的确写的都是些日常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密密麻麻的几十条,各方各面都有涉及。她看完又把这个交还到了张季的手中:“张大夫,您是否是多虑了。我又不是这儿的丫鬟管家,怎么能事无巨细的看着另一个人。你若是担心,还是教一下这儿的小玲丫鬟吧。另外……”她从腰间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