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城没有真的在江轻离的闺房里呆上一整夜。因为起初有话说的时候还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算无聊。后来能说的都说完了,大家就都尴尬了下来。还是江轻离先困得撑不住,自己往床上一躺,说你若是想一起睡也无妨,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接着也不等他的回应,就翻过身,呼呼大睡去了。
人家都已经困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还要死皮赖脸的跟在边上,打个地铺躺在人家身边?顾惜城做不出这种事情,和江轻离道了别,也就走了。好在他走的时候正是定芳楼最热闹的时候,大家来来往往的,还真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毕竟江轻离原本那清高在上的形象已经在楼中女人们的心中毁于一旦了,现在在她们看来,江轻离已经和她们没什么两样了。所以不管江轻离再做什么,她在她们心中的形象都不会动摇改变。大家都做得都会同一种营生,也不存在谁瞧不起谁,意外的,这次费尽心机的算计带来的波动十分之小。
一晃眼就过去了好几日,花魁大赛的决赛已经到了最终章。而老鸨照着江轻离从前给的设计图,已经把这座定芳楼布置的焕然一新了。除了铺满的六百六十六根红烛之外,到处挂上了新购置的五色彩纱。四处燃了香炉,本来是风花雪月的地方,生生被弄出了几分仙境的气息来。
江轻离每天都会打开窗看看外面的动态,但是几乎都不出门。一来的确没有事情,二来是若是出去了,不论撞到什么人,都不免要节外生枝。后天就是花魁大赛了,有些事情也应该排上日程了。她想了想,拍手把闻莺叫了过来。
上一次两个人私自去找王爷,但是君无羡是知道内情的,没有才没有大惊小怪,而是把泠月送了回来。但是江轻离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把泠月狠狠地骂了一顿。泠月知道自己的确错了,也没有反驳,只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但是终究是受了罚,这几天两个人都有些怏怏的。
在这种事情上,江轻离从来都是公私分明,错了就是错了,不会因为她们平日里关系好,就不当一回事。若是所有的事情都念着情谊,岂不是就没有是非对错之分了?她们就是没有收受过委屈而已,等过两天想开了,就行了。
她也不在意这些,看到闻莺来了,就把正在看的书放到了桌子上。一只手臂撑在桌案上,指头轻轻叩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去替我约紫月来。什么时候都行,反正我都在,但是最紧要的是避人耳目。你学聪明一点,对她们不要太恭敬。”
因为在定芳楼中人看来,因为上次所谓的偷衣服和偷汉子事件,两个人都各执一词,早都形同陌路(从前关系就不好),几乎就是一见面就打起来的关系。若是丫鬟过去说话,还好声好气的,自然要惹得人多想。闻莺这几天格外的上心,也想了很多事情,倒是真的比以前机灵了不少,听到江轻离这样一说,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闻莺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转身过去请。
江轻离继续靠在墙上看书,看得累了,就又小憩一会。后天才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不论如何,不累也要多多休息,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才能万无一失。不过有一件事情就很稀奇,按理说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已经‘接客’了的,但是居然都没有人来找自己冷嘲热讽,这可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固然对她来说清静了不少,但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约莫午后的时候,紫月来了。她轻轻叩了叩门,听到里面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就自行推了门进来。她看到江轻离正睡在榻上,面容懒懒的,就知道她对外面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开门见山道,“我还正想要找你呢,你不知道把,昨儿出了件大事儿呢。”
“还能有什么大事?”
江轻离已经对别人一惊一乍的表情感到麻木了,什么芝麻大点儿的时候都要咋咋呼呼的当做了不得的事情。这次,估摸这也是差不多吧。她无聊的比划着自己的指甲,反而说道,“我倒是有大事要请你帮忙。”
“我自然是愿意帮你的,但是这事还是要我先说。”紫月走过去,亲昵的坐在了江轻离的床榻上,略略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柳烟儿怀孕了。”
……
叮
是江轻离惊讶之下不小心把玉佩弄丢在地上的声音。这件事情,的确是一件大到不能再大的事情了。都是这种花场上的老手了,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怀个什么野种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身子,那自然就是——“三皇子,君如羽的?”
“是。”紫月点了点头,脸上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样子的滋味。不过也从她的语气中听得出来,柳烟儿当真是个了不起人物。据说已经有了二个月的身孕,而她一直都藏着掖着不说,直到百分百确定,才偷偷摸摸的告诉了君如羽。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迷魂汤,君如羽还答应了要留下这个孩子,所以,她如今春风得意的不得了,客自然是不接了,一个巴掌大的定芳楼,活生生过程了皇宫,几乎就把自己当做皇后娘娘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江轻离都已经这样了,还没有人过来嘲讽她。自然都是上赶着过去巴结柳如烟去了,毕竟,过来嘲讽江轻离不一定能痛快,甚至还会惹一肚子火。但是柳烟儿肚子里怀的可是未来的龙种啊,好好巴结了,往后的荣华富贵,那还需要说?人都是趋炎附势了,自然都一股脑儿的钻到柳烟儿那儿去。
因为大家都提放着别人,互相争夺,所以这件事情也都没有肆意的张扬出去。不论是江轻离,还是闻莺泠月,都不是那种太喜欢八卦的人,不知道也是正常。但是紫月在楼中呆了这么久了,也有几个相熟的姐妹,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她一开始听到消息,也是大为震惊。
毕竟在紫月看来,柳烟儿那么奸滑,很有可能是假孕之类的。但是她真正的去看了一次,虽然才两个月,但是对于一个腰肢纤细的美人来说,已经可以明显得看到肚子上的微微隆起了。她是怀过身子的人,一眼就知道了是真的怀上了。虽然这事这她,和江轻离好像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柳烟儿就是这个定芳楼中的人,似乎又和自己和江轻离是息息相关的。
她一开始没想好要不要和江轻离说,但是既然遇见了,自然是要提一提了。
“还真是……厉害。”江轻离皮笑肉不笑。
在这个定芳楼里能爬上花魁的位置,不可谓不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就这样,君如羽都能不计前嫌,爱她爱得竟然要留下孩子。她十分感慨,甚至要怀疑君如羽和慕容修是不是有什么亲近的血缘关系,要不然,怎么会渣得这么相似呢?那么喜欢身份卑贱的人,又为什么那么想要往上爬?真是可笑。
她的目光沉了下来,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简直有个看不见的渣男磁铁,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吸引大把的渣男。即便从前的事情和江轻离无关,只是从前姜家小姐的命,但是拥有这样的一个前未婚夫,也太丢人了一些吧。她叹气,伸手扶住了额头,“真是荒唐。”
紫月倒是看得很开,“什么荒唐不荒唐的,人家是皇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子的孩子,可比她的十条命都金贵。生下来之后,母凭子贵,恐怕很快就能脱离苦海了。”说实话,做她这一行的,只要是能离开青楼这种地方,用什么法子都好。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羡慕的。
不过她的本性要比柳烟儿好得多,虽然贪财,但是也不会那种财迷心窍,什么都不分的人。说的话能听得出带着几分艳羡,但是那也是情理之中。她说着,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江轻离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但是也没有点破,只是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咱们各屋自扫门前雪,不管她们的事情。后天你能抽出空来,帮我跑趟腿么?”她说着,用坚定的目光看向了她。
后天是花魁大赛决赛的日子,从下午就要开始了。但是紫月已经退赛了不少,还用调理身体为借口休整了许久,在定芳楼中的地位大不如从前,几乎也是个半透明的存在。紫月想了想,说没有什么问题,“行倒是行,不过你之前不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怎么现在又不用了?”
“正是因为趁着他们忙,才有机会让你帮忙呀。”江轻离说的很有道理,“你到时候去城外一趟,帮我找户人家。我之前被抛到乱葬岗,回去的时候似乎隐约见到一户人家。只不过我记得不清楚,隐约觉得那人家好心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你去替我看看,行么?”
这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紫月觉得很奇怪,“这又不是很紧要的事情,为什么一定那时候过去。你想要知道,我现在替你去看一趟也行。”
“你现在走,不是要被当成要逃么?你认识老鸨的事情要比我认识老鸨的时间久得多,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虽然你这段日子什么都不做,她也不说什么,但是她当真一点儿没有觉察吗?这事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务必要帮我跑一趟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