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就不必了，乱说话遭报应，这是活该。”

江轻离见泠月有些急了，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这时候闻莺也从另一头抱了东西过来，衣料都放在了桌上，一手是软绳，一手是衣裳。她也就顺理成章的带过了话题：“好了，我说这些也就是给你提个醒罢了，记在心中，不必耿耿于怀。喏，来试试衣裳。这两件都是我穿了有些大的，你比我高，应当比较合衬。而且这款式剪裁，也都是合适你的。”

原来这两套衣裳都是江轻离之前给自己准备的骑马、夜行等的短衣劲装。她预料到自己的身体还要发育，所以放宽了些尺寸，可惜估计的不太准，做出来的成衣大了好些，所以就一直闲置了。今日看到泠月，便觉得应当合适，才叫闻莺拿了出来。

泠月看到这主仆二人都十分热情，心中感动万分，也是千恩万谢的接过了衣裳，去那边儿的屏风后面换了。闻莺目送着泠月走过去，便问江轻离道：“小姐，怎么好端端的要多一个人来。小姐……是觉得奴婢不够尽心尽力吗？“

“自然不是了。一来是觉得你一人太辛苦，二来我的确需要多一些人手来帮忙。泠月的武功不错，和你并不是同一种。往后，我是要她当我的侍卫，保护我安全的。毕竟，这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总是要多些手段才能保全自身。”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小姐，这个泠月看起来人不错，奴婢会和她好好相处的。只是奴婢担心的就是楼中的人会不会说闲话？”

“任他们去说闲话。这些日子定芳楼的开销，不都全凭着我的金点子么？不日花魁大赛就要开了，那个时候更是人来人往，谁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罢了罢了，这些也没什么好提的。总之你们两个，我们三个好好相处，这样就足够了。“

说话间，那边换好衣裳的泠月也已经走了过来。江轻离穿着衣裳大了，在泠月的身上相当合适。她这时候是一身神色的劲装，没有宽大的袖子，腰身收紧，头发束成了长长的马尾，愈发显得英姿飒爽起来。在这打扮的有些艳俗的屋子里，简直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好好好，好看极了。”江轻离眼前一亮，赞许的拍了两下掌，“这身合适的吧？闻莺，你明日去裁缝铺，就要工匠多做些这样样式的衣裳来。”

泠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小姐……这样真的合适吗？我还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裳。在王府的时候，只有那些高等的侍卫才能穿这种呢。我虽然会些武功，但是也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那你每日可有勤加练习？可有落下过锻炼？”

“自然没有，每日早晚加起来都要练两个时辰，风雨无阻。这是师父教下来的，奴婢不敢忘。”

“这不就行了。古话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不要懈怠自己，那就都是合格的。”江轻离起身拍了拍泠月的肩膀，说道，“好了，你去跟闻莺下去看看你们的住处吧。要添些什么，都尽管说，明日闻莺要出门，让她一起都带给你。”

闻莺和泠月都点了点头，两个相伴着走开了。交待完这两个人，江轻离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床，躺下歇息了。今日虽然没有什么劳累的地方，可是到底是走了许多路，又安排了好些东西。平日要睡的午睡也都没有睡，午膳也没有吃，还没有入夜，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她昏昏睡去，等到夜间才醒来，且还是被饿醒的。一睁眼，窗外映着通明的烛光，隐隐还听得到外面的欢声笑语。江轻离轻轻呼了两口气，披了件衣裳起身：“闻莺，我的晚膳可送来了。你先给我到些热茶来，然后再去帮我把那些热了端来。”

闻莺从前都是跟着定芳楼的作息日夜颠倒，所以这儿被叫起来也不觉得多么困顿。先给江轻离拿了些点心和热茶之后，就下去准备了。

在这种地方，从来都是不见天日的。日间的时候死气沉沉，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到了晚上，就热闹起来，笙歌燕舞，不醉不归。有得时候，江轻离看到这种情景，总是恍惚间想起从前在皇宫的时候。自己后来虽然贵为皇后，可是每每遇到什么盛大的场面，却都没有资格露面。

她也是在是想看看，慕容修没有办法，特地给她用珍珠做了一面流苏面纱，可以挡住她脸上大半的伤疤。会让她穿盛装，扮的十分精致，然后带着凤冠和面纱遥遥的坐在垂帘后的暗厢中。隔着两个帘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场景。可是明明身处其中，却始终没有资格参与。

虽然慕容修总是有许多的花言巧语，可是江轻离明白。这一切、一切不公平的待遇，都是因为自己长得丑，而已！

江轻离想着觉得恨，不争气的红了眼圈。她微微侧过脸，看到了镜子前的日子。由于这些日子的顺风顺水，她的气色好了不少。没有一开始那股病怏怏的伤感，即便是今日累了许久，这样起来的脸也不见疲态。一张恰到好处的鹅蛋脸，水嫩嫩的肌肤仿佛是羊脂玉般，琼鼻挺翘，弯眉如弓，唇不点而红。在略有些昏暗的烛火下，褪去了几分稚气，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魅惑气息。

她静静地打量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正当在神伤着，门被轻轻推开，只见闻莺端着放着两碟菜的盘子走了进来：“小姐，奴婢怕您饿着了，先热了两个菜过来。后面还有一份汤和点心之类的，奴婢下去和泠月一起端上来，您先吃这些垫垫肚子吧。”

“唔，好。你一会叫泠月上来，咱们都一起吃一些。”江轻离简单的洗了洗手，又换了身方便吃东西的衣裳，便开始用膳。

约莫过了一刻钟，才听到闻莺和泠月一起上来的脚步声。门没有关，是虚掩着的，两人轻轻一推就走了进来。一进来，闻莺便先嚷嚷起来：“小姐，你知道么？方才可真是奇了。那个紫月忽然过来和奴婢道歉，把奴婢吓得不轻呢。”

“不光是紫月，还有今日那个口出狂言的女人。”泠月放下东西，听到闻莺提醒了名字，也就补充道，“对，叫夏……夏青青。”

这个点儿可正是生意好的时候，而不管是紫月还是夏青青，虽说比不上苏盼烟或者柳烟儿，到底也是楼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还偏偏追着这两个小丫鬟要道什么歉。这其中的理由，未免也太耐人寻味了一些吧。江轻离停住了筷子，看着两人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的头疼：“你们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个人平日里也不是多么亲热的，怎么还结着伴来分别给你们道歉了？”

“不是这样的。是紫月她喝酒喝得多了，大抵是要去后面儿醒酒，正好就撞到了奴婢。她一见奴婢，就扑上来道歉。只是她好像喝得多了，磨磨蹭蹭了半天也说不清楚话。奴婢一直担心给您热的菜会被热坏了，也就百般挣扎，却走不开，只好叫泠月去帮奴婢取一下灶上的饭菜。结果泠月姐姐走过去，又碰见了夏青青在那里……不知道是吐还是在醒酒，总之估计也是害怕惹到了咱们，也是专门儿和泠月道了歉。“

闻莺一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做，这会儿虽然睡得不多，可还精神的很，眉飞色舞地向江轻离连说带比划着，把当时的场景表演的活灵活现。江轻离固然不觉得好笑，可是还是被她的神态逗的忍俊不禁。只是笑完了，从头发拔下了一支银簪，用手绢仔细擦了擦，这才放到了这两人后端来的菜里，慢条斯理的说道：“夏青青是不是从灶房里出来，然后撞到泠月你的？”

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泠月仔细一回想，夏青青迎面撞上自己的那个地方，还真和厨房一样。她心中一阵阵的发凉，目光紧紧地锁在了那根银簪上：“啊……小姐，是我疏忽了。我，我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对、对不起！”

毕竟君无羡还是个光棍儿，府上一个女人都没有，泠月自然见识不到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了。今日又是初来乍到，疏忽也是正常的。至于闻莺，她也是被紫月缠住，不能分身。这两个人固然都有错处，可也都不是什么大错，江轻离也不做计较，只是把菜都一一试过，把银簪放到了烛火前仔细观察。

不光是她，另外两双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

好在，银簪还是透着冷冷的光芒，并没有任何变色的痕迹。闻莺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呼出了一口气：“好在小姐警醒，也好在咱们发现的即使，这菜没被动手脚。”

江轻离摇了摇头，仍是把这菜推到了一遍：“这簪子没有变色，只能说明她没有下毒药。我如今晃眼的很，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要我的命，可是别的……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