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城是个直肠子,半天转不过弯来,看到江轻离一副欲言又止,如临大敌的样子,第一反应竟然是高以明遇险了,吓了一跳:“是先生出了什么事情么?难怪你一夜都没回来,那边是什么情况?我能过去么……你还不知道吧,先生年轻时候的仇家不少,早些年一直住在那个地方,正是因为要避难。后来才稍微好些了,先生不愿意麻烦王爷,就自行搬了出去,不过江湖人士,愣头青数都数不清,真的千里追到这里来也不稀奇。”
“……”
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忽然又见他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说实话,先生受伤不受伤,寻仇不寻仇我倒是不大在乎。我就怕你有什么损伤,磕着碰着。你又不会武功,和那些东西也不沾边儿,白白被波及了,一点皮外伤是万幸,被记挂上就惨了。你现在老实和我说,一切有我,千万别再一个人憋着了。”顾惜城连威胁带哄,表情很是生动形象,甚至还使劲摇晃了她两下,“你可别不说话了,这个样子可不是急死我了。”
“……哎呀,你急什么,我在想着呢。再者说了,若是高先生有事情,我还会这么闲庭信步的走回来,又有这么多的闲情逸致和你卖关子吗?我是那种人吗?”江轻离哭笑不得,不耐烦地打了他一下,忽然就正了颜色,“如果,是高先生要对别人不利呢?”
这倒是顾惜城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乍一听,给出了最真实的反应:“他自己的仇怨,关我什么事情?”
“如果那个不利的人,是我呢?”
江轻离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伸出手,露出了臂上的淤青痕迹。昨日她虽然晕了,但是依稀记得因为药效太清,所以依旧可以折腾身体,被拖走的时候靠着潜意识生生拽了半天,手腕上的巨疼直到失去神志的时候才戛然而止。看得出来这腕上已经被细心的用过了药,好了大半,但是毕竟也才一夜,仍是能看到曾经清晰的痕迹。
她言简意赅,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隐去了自己在神游的那一段,而是把高以明的蛊术对自己没有生效的原因说成了其实自己的生辰八字并不是登记的那样,而是为了图吉利故意写错了一天。这样解释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也不会叫人起疑。
因为说得详尽,又绘声绘色,叫人不相信都难。何况这两个人平日里无冤无仇,自然不存在什么栽赃陷害的可能。顾惜城越听,脸也也就跟着阴沉了下去,等到江轻离说完,他的表情之中已经多了几分隐隐的杀气。原本修长又分明的指节握成了一个拳头,虽然竭力控制,却也能感受的当中的努力,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桌子拍散。
他和高以明并没有什么交情,自然很容易就接受了江轻离的话,冷静了半晌,还是咬牙切齿道:“居然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我从前还当他是长情,可怜他,敬他三分让他三分。手伸的长没什么,往别处去,是他自个儿的恩怨和孽债。谁给他的狗胆,居然打起了你的主意?亏是这阴差阳错的,若是真的……真的中计了,那后果,我都不敢再想!”
顾惜城‘嚯’得一下站了起来就要走:“我回去拿剑——杀了那个老贼!”
“你等等,等一下!”江轻离虽然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但是习武之人的腿脚的确快的超乎想象。她起身想去拉,没想到被自己的裙角带着了脚,身子一斜,就直挺挺的摔了下去。情急之中狠狠揪住了顾惜城的衣裳,还不忘劝他,“你别忙着意气用事,杀他是自然,但是你忘记了么……他说他也对别人做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难道还能放任不管么?”
“……唉,好。”顾惜城伸手把江轻离扶住,带着她又做了回去。看到她刚才那副手忙脚乱的狼狈样子,又觉得好笑,勾了勾唇角,“你也有失态的时候。”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个事情调笑。江轻离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一红,伸手又拍了他一下:“你跑得和脱缰的野马一样,我不赶紧拉住你,你不就闹出事情了么。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情要速战速决,我可不想让他有第二次对我下手的机会。”
“这个倒是不难。那个什么巫蛊之术,我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但是迷药嘛……喏。”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贴身的药囊,“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平日里戴在身上,不能说百毒不侵,一般的迷烟之类是没法儿动摇的。不过这东西也只能管管气体,若是下药或者其他的,就没有办法了。所以这只是一样,其他自己要份外小心。”
江轻离有些迟疑,看得出来这药囊被他戴了很久了,是贴身又珍贵的东西,所以并没有伸出手,只是笑了笑:“这个,我就不必了吧。”
“你不必担心我,这个东西我自己戴了这么多年,药性早就透进肌理了。”顾惜城要她闻闻药囊,又指了指自己,“不信你看看。”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江轻离脑子一抽,当真贴到他胸膛上,果然感受了一种和药囊一样的气味。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原来你身上的味道是这个药囊,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熏香,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女孩儿的身体香甜,人一离得近了,那沁人心脾的味道就发散了开来,将顾惜城整个儿萦绕了起来。他幽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只手悬在江轻离的肩上迟迟落不下来,半晌,才敷衍的笑了笑:“我平日里到不大爱熏香,行走江湖,弄什么都是多余的。哦对了,你会吹口哨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