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含着笑意对九皇子说道,“我们先告辞了!”
九皇子忙道,“我与你们一起!”
清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挑眉道,“随你!”说着,拉上涟漪急匆匆走开了。
“诶,等等我!”九皇子唤道。
朱如霜一时情急拽住他的衣袖,“公子请留步!”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九皇子甩了甩衣袖想要挣脱,眼神望向清浅离去的方向。
“你跟那丫头说什么了?”涟漪低声问道。
清浅窃笑道,“反正有人该要头疼了!”
朱如霜笑眯眯地看着九皇子,“我叫如霜,你呢?”
九皇子因为清浅的缘故,不怎么反感这个率性可爱的女子,笑问道,“你是她的徒弟?”
朱如霜嘟起嘴委屈地说道,“不是!”
“啊?”九皇子一愣,“不是?那你刚才干嘛叫她师父!”
“我……我是想拜她为师来着!可她不肯收!”朱如霜讪讪地说道。拽了拽九皇子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恳求道,“你收我为徒教我武功吧!”
啊?九皇子浑身一僵,随即大力挣脱出被拽住的衣袖,飞身跳上墙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
“喂!喂!”朱如霜急得在原地跳脚,委屈极了。正要命令护卫去追,才想起来换衣服的时候,把他们甩掉了。
蓝莹莹的天空,团团白云悠悠飘荡着,清浅和涟漪顺着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漫步在桃林之中。粉红的花瓣盈盈而坠,无声地落在青草地上。
桃林深处坐落着一座六角亭,多年的风霜侵蚀,古朴而素雅。亭内挤满了人,石桌上铺摆着笔墨纸砚。便是周旁的空地上,或坐或卧,也聚有不少的才子佳人,正在吟诗作对。
“呀!这里人真多。”涟漪道。
清浅笑着对她说道,“他们正在举行诗会!看看去?”
……
四皇子正躺在六角亭旁的草地上闭目养神,手枕着头,悠哉悠哉地晃着腿。身旁独跟着二喜,静静坐在一旁。
“哇!那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好美!”
一人吟道,“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媚。”
更有女子惊叹,“那衣裳是什么料子的?”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声。
陈玉娇极是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目光,挺直腰背,微抬起头径直走到四皇子身边,娇唤道,“钰哥哥!”
二喜忙站起身,弯身行礼,“玉娇小姐安好!”
四皇子只觉一阵香风扑鼻,皱了皱眉。睁开双眼见是陈玉娇,一袭艳丽的绯色衣裙,金丝掺杂其中,缀有数颗细碎的红色宝石,更衬得她娇艳华贵。淡淡问道,“表妹也来赏花?”
陈玉娇柔柔地笑道,“是啊!没想到在这儿碰到钰哥哥,玉娇好开心!”四皇子躺在地上不起身,陈玉娇便只好弯着腰同他说话。宽大的裙摆由两个侍女拎着,避免沾染上泥土。
既然怕弄脏,裙摆做短些不就好了!四皇子淡淡瞅了一眼妆容精致的她,暗想:没想到才怪!伸手拍了拍身旁,“坐下吧!”
“不坐了!不坐了!”陈玉娇虽然很想坐到四皇子身边,但嫌弃地上脏,连忙拒绝。笑着道,“钰哥哥,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四皇子撇了撇嘴,这女人,就是矫情!坐起身来,轻描淡写地说道,“最近有些忙!”
“钰哥哥没事的时候,就多来国公府走动走动!”陈玉娇说道,温柔得似是能掐出水来。
“好!”四皇子漫不经心地应道。目光流转,突然眼前一亮,一白一蓝,素衣蹁跹。“是她们!”
四皇子欣喜若狂地走过去,“两位小姐,别来无恙!”只见白衣女子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发间落有几片花瓣,令人不自觉就忽略了她并不出众的容貌。蓝衣女子青丝轻绾,仅用一根青玉簪固定,一缕青丝垂落胸前,随意而自然。
陈玉娇愤愤地绞着袖中雪锻做的帕子,咬牙切齿地道,“又是这两个贱人!”陈玉娇气得牙痒痒,但还是堆起明媚的笑走过去,亲昵地唤道,“钰哥哥,这两位小姐是?”
清浅认出眼前的温柔小姐,正是上山时遇到的那位飞扬跋扈的国公府千金,忍不住扑哧一笑。
陈玉娇偷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四皇子欲张口才发现,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笑着对清浅道,“敢问二位小姐芳名?”
清浅冷冷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开。四皇子快走两步拦住去路,抱拳道,“先前如有冒犯,还望二位小姐见谅!我当日也是因为找人,一时情急……”
涟漪抬手打断他的话,示意他看看四周,笑问道,“你是来给我们拉仇恨的吗?”
陈玉娇的光华夺目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而四皇子也是极惹眼的人。涟漪无语地笑笑,如果目光能杀死人,那她们已经被凌迟了。
原来,这真的是个看脸的世界。在世人眼里,长得丑,和美人站在一起,都像是犯罪。
六皇子被几个官家子弟围着,正在六角亭内写诗。
“那两人是谁?四公子对她们那么恭敬!”四皇子平日眼睛长在天上,没见他对谁好声好气过。对这两个女子却是又抱拳又弯身行礼的。
“不认识啊!况且长得实在不咋样!”
六皇子闻言,举目望过去,陈玉娇艳若桃李,却难免落俗。而那两位虽无倾城之貌,但胜在气质出众,淡若清风。浅浅笑道,“至少比某些人强!”
这个老四,该不是被陈玉娇刺激得,不爱娇花偏爱野草了吧。
四皇子对着清浅和涟漪深深鞠了一躬,“两位小姐,我只再问最后一遍。还望如实告知!”
清浅无奈地笑了笑,“你问吧!”
“正月初八,下雪天,我途径宛城,在别院附近遇到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四皇子问道。
清浅苦笑道,“这位公子,我们上次就说过了,真心不认识!也许是路过的吧!”
涟漪亦附和道,“是啊!我们新迁异地,并无访客。正月里除了匠人,再没其他人了。”
“这样啊!”四皇子喃喃道,掩不住的失落,“怎么会呢?”
清浅道,“没准是因为你们的人在身后追,她们闪身躲进我们院中,这才引起了误会吧!”
四皇子垂头丧气地说道,“也许吧!”
“如果公子无其他事,我们就先行告辞了!”清浅淡淡道。
四皇子再次微微弯身行礼。
待清浅和涟漪走开,陈玉娇柔声说道,“钰哥哥,那两个人也太没教养了!一看就知道是小家小户的人。您以后不要再与她们来往了!”
四皇子怒道,“我与什么人交往,还轮不到你来指教!”
陈玉娇泪盈盈地说道,“钰哥哥,我也是担心你。”
“够了!”四皇子沉声道,“本皇子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完,拂袖而去。
“钰哥哥!”陈玉娇紧咬下唇,指甲嵌进手心。钰哥哥还从这样凶过自己!陈玉娇恨恨地看向清浅离去的方向,都是这两个贱人害的!
“钰哥哥!”陈玉娇紧咬下唇,指甲嵌进手心。钰哥哥还从这样凶过自己!陈玉娇恨恨地看向清浅离去的方向,都是这两个贱人害的!
陈玉娇越想越不甘心,命令护卫追过去。
桃花掩映的小路上,清浅和涟漪正缓步而行。
“你们给我站住!”陈玉娇大声喝道,挥手示意护卫围上去。
清浅无奈地笑笑,今儿出门真应该看看黄历的。回过头来,笑问道,“请问陈小姐还有何事?”
“哼!”陈玉娇冷哼一声,懒得废话,“你们给我上!”
“是!”
“等等!”清浅淡淡笑道,“你确定?”
陈玉娇傲慢地冷笑道,“怎么,你怕了?”
“怎么会!”清浅扯唇一笑,“只是你看这周遭的桃花,被伤了岂不可惜?”
“少废话!你若是怕了,就跪下给我磕几个响头,本小姐心情好了便放你一马!”
清浅不屑的撇了撇嘴,“下跪?没学会。”
陈玉娇愤愤地指着清浅,沉声喝道,“给我狠狠教训教训她!”
清浅衣袖一抖,袖中白绫幽幽垂地,唇角微勾,冷眸看向陈玉娇,淡淡道,“陈小姐,你一定会后悔!”
“慢着!”九皇子再看不下去,飞身挡在清浅和涟漪身前,他不想清浅得罪了国公府,“佛门净地岂容尔等放肆!”
陈玉娇挑眉,审视着眼前这个清秀男子,“你又是何人?胆敢管本小姐的闲事!”
“呵呵~”九皇子咂了咂嘴,状似惋惜地说道,“陈大小姐的脾气真心不怎么好!”
陈玉娇怒意顿生,“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那你可以试试!”九皇子淡淡的笑道。
“你们给我上!”陈玉娇咬牙切齿道。
九皇子摇了摇头,“真是的!女孩子还是温柔一些比较可爱!”
“哈哈!”清浅大笑一声,收回白绫,拍了拍九皇子的肩,“可惜我没空陪你们玩,这里就交给你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陈玉娇冷喝道,“给我上!”
清浅和涟漪在侍卫靠近之前,飞身上树,清浅更是兴致勃勃地看着九皇子一人对抗十多人,连连点头,“还不错!”
涟漪无奈地笑笑,突然感觉头发晕,轻轻倚在树干上。
“喂!你们也太不仗义了!”九皇子大声控诉道,“我好歹也是在帮你们!”
清浅冷笑着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需要帮助了?”
九皇子气结,“你……你……好狠的心肠。”
“你若真有本事,就摆平他们。若是没那本事,却来逞能,被打了也是活该。”清浅淡淡道。
九皇子一愣,她的意思是没能耐就别逞强?嘟囔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清浅无所谓的笑笑。
“那好,你们再让得远些!”九皇子粲然一笑。
“我不怕溅到血!”清浅勾唇一笑,又说,“手下留情,莫伤了人性命!打得缺胳膊断腿就差不多了!”
九皇子身形一顿,吞了吞口水,“算你狠!”
“他们乐意给人做狗,你又何必把他们当人看。”清浅冷笑道。她原本也不想重伤他们,可现在看来,这些人出的招数未免太歹毒了些。想想他们平日是如何为虎作伥、欺压百姓……不可饶恕。
“哈哈哈!”九皇子笑了笑,“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九皇子一拳捶到一个护卫的后背,紧接着一脚踢到另一人的膝盖,立刻传来一声痛呼。
陈玉娇急得直跺脚,“你们这些废物!”衣袖挥到一个侍女脸上,裙摆脱手掉在地上。身后两个侍女惶恐不已,连忙拎起裙摆抖落尘土,跪倒在地,“小姐息怒!”
“滚!”
忽然之间,涟漪双眼发花,一个身形不稳,倚着的树干摇动,桃花簌簌而落。
“涟漪,你怎么了?”清浅紧张的扶住她。
涟漪抓住清浅的手,虚弱的说道,“头有点晕!”
“我们走!”清浅揽住涟漪,对九皇子喊道,“我们先走一步,你多小心!”
“喂!真走啊!”九皇子偏头去看,却见两人已翩翩飞远。
“看戏的人都走了,还打个什么劲。”九皇子勾唇笑道,闪身离去。身后一地的哀嚎。运气不好的,就算不被打断腿,也得好一顿罪受了。
“你们这群废话!”陈玉娇厉声喝道。
护卫们忍着痛不敢呼出声,领头的眼神示意先把伤重的抬下去。
陈玉娇紧握双拳,恨恨地说道,“你们给我去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两个贱人给我找出来!”
“是!”
“我就不信,你们每次都能有人护着!”陈玉娇抓下一把桃花,在手里揉烂,“可恶!可恶!”
“小姐,仔细脏了手。”一个侍女上前,颤巍巍地掰开陈玉娇的手,用绢帕擦拭着。
“姐姐,这一会儿工夫,谁惹得你生这么大气?”陈玉妡笑着走过来,目光淡淡扫过陈玉娇身后的两个侍女。
两个侍女忙垂首。
“玉妡!”陈玉娇面色缓和了些,握住妹妹的手。家里就属玉妡和她最是亲近。
陈玉妡朝四周看了看,轻声问道,“姐姐不是特意来找四皇子的,他人呢?”
陈玉娇冷着脸,一言不发。
“难道他没来?不是传来消息,说四皇子今日来了云灵寺。”陈玉妡道。
“见是见着了!”陈玉娇撅起嘴委屈地说道,“罢了,罢了!”
“究竟是出了何事?”陈玉妡紧了紧握着陈玉娇的手,“姐姐,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是有两个粗陋的贱婢,成心和我过不去。钰哥哥却不知为何,对她们却维护得很!”
“四皇子当真维护他们?”陈玉妡讶异地问道。
“那是自然!”陈玉娇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陈玉妡唇角浮现一丝浅淡冷笑,可算让她等着机会了。“姐姐,那两个人当真是可恶。你可是将来的四皇子妃,甚至是太子妃,岂容她们欺辱!一定得好好的教训她们!”
“那是自然!敢跟我过不去!”陈玉娇眼神里透着狠色。
陈玉妡心中狂喜不已,这一次,陈玉娇总该触碰到四皇子的麟角了吧。
涟漪渐渐陷入昏睡,清浅眉头紧锁。该怎么办才好?这些日子涟漪的身体每况愈下,清浅已经无计可施。
清浅牵了自己的马出来,环抱着涟漪向山下奔去。
世人皆传,十余年来,近乎销声匿迹的医圣在每年桃花盛开的季节,都会来到都城,行医一日。
桃花已经盛开,不知道她等的人究竟来了没有。
……
“六皇子,而今皇上带着二皇子处理政事,许多本来支持您的大臣,都开始动摇了。”
六皇子微微一笑,“让他们摇摆,越是这样,越能看清到底谁才是可靠的人。”
内侍想了想,“也是!那些人本也不过是因为或多或少得罪过陈国公,方才靠拢过来。他们还真以为二皇子就一定能当上太子吗?”
“就算让他当上太子又如何?”六皇子淡淡的一笑,“只要未到那一天,一切皆有变数。”
“是是!”
“准备一下,我要出宫走走!”六皇子抬头说道。父皇不是对已故的皇后长情吗?希望海棠能够获得父皇的宠爱。
这场争夺,他一定不能输。
庭院幽寂,桃红柳绿,海棠身穿浅紫色镶银丝边的衣裙,踮起脚尖不停旋转,姿态轻盈。
盼云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背过身子偷拭去眼角的泪珠,想到林淑妃当年的风姿,心酸不已。
海棠停下舞步,笑望向盼云,“姑姑,如何?”
“很好!很好!”六皇子笑着击掌走过来。
海棠忙低下头,行礼道,“六皇子安!”
“起来吧!”六皇子抬手虚扶了一把。凝神看了看海棠,不染尘垢的晶亮双眸令他心神一晃,微蹙了下眉,转而对盼云道,“云姑姑,随我来!”
“是!”
海棠微含着笑意,怔怔望着六皇子的身影,眼中含泪。
“如何了?”六皇子怅然若失地问道。
“回殿下,眼下只差一个时机了。”盼云道。
“好!”六皇子说道,“我来安排!”
盼云迟疑地问道,“殿下,王淑妃当真肯帮我们?”
“她会!”六皇子抿唇道,“现下最要紧的是压下二皇子和四皇子的风头,不然我和九弟皆无出头之日。”
“殿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姑姑,您是母妃生前最信赖的人,我也早拿你当亲人,不必如此拘礼。”
盼云福了福身,“殿下,如今皇上对二皇子是越发的倚重了,不如……认命吧!”
“不,我不认命!”六皇子沉声道。
“殿下!”盼云无可奈何地叹了叹气。
“只要屈服认命,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六皇子说道,“我不信,我也要败在他们母子手中。”
盼云神情一黯,幽幽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