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救他的方法就是，你永远不再用冰火剑，不再动用灵力。你们二人和平共处，实力持平，就万事大吉。”洛近乎要哭出来，因为她能知晓明月心中所想，已经听到明月心底的答案。

“主人，不要说！不要说出来！”洛哭着说道。

“影，你也是巫灵族的人？”清浅缓缓说道，抬头端详着影的神情。

闻言，影抿了抿唇，淡淡点点头算是应了。清浅见他不欲多说，也就不再问。转头看到半靠在影怀中的琴楼，眸中的担忧更重了几分。

感受到她的注视，琴楼睁开微阖的双眼，黑眸沉沉。片刻他望着天边星辰，笑着对她说道，“我后悔了。”

虚弱无力几个字，却似砸在清浅心上，挑眉看向他，“嗯？”

琴楼的唇角溢出淡淡笑意，不再言语，再次闭上双眼。若早一日知道自己的命这么短，他一定不会绊住这个女子……

有窸窣的声音传来，那动静，似是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慢慢靠近过来。

清浅忽地浑身一僵，心中大惊。这感觉，她很熟悉。那一日，逼近的巨蛇便是如此……清浅只觉头皮发麻，呆怔间，影和明月已将大家护在中间，警惕地戒备着。

周遭漆黑一片，凭着好目力，清浅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是巨蟒！她紧紧咬着牙，双拳紧握，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手脚居然都不听使唤了！暗恼道，“我可真是没用！”

几墨什么也看不清，但闻见熟悉的气味，知道是墨海卫来了，顿时神经都紧绷起来。望着他来的方向，神色不明，颤声说道，“先……别……动手……”

巨蟒逼近，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来回摆动着，高傲地抬着头，绿莹莹的眼睛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直愣愣地盯着众人。

那蟒蛇身上的斑纹，看得清浅眼睛发花，索性闭上眼。

“海卫——”几墨低声唤道。

“哼，我道是谁，居然能走到这里。原来是你！”一个红衣男子跃上巨蟒的头顶，冷冷看向几墨，咬牙切齿道，“几墨，你竟然胆敢引外人入谷！”

几墨心里有些难受，语气掩不住的失落，“海卫，你居然也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真令我伤心失望。”

墨海卫冷哼一声，“你身为墨谷少主，却私逃出谷，而今又领外人入谷。该伤心失望的是我。”

“爹爹可还好？”几墨紧咬下唇，问道。

“族长已将你从族谱除名，再见面，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墨海卫神情冷淡，却还是装作不经意地提醒她，“这儿危险，回吧。”

“青阳城的事，是你们所为吗？”几墨问道。

“是又如何？”红衣男子唇角微挑，倨傲地说道。

几墨紧紧咬住下唇，不可置信地瞪着墨海卫的方向。

“墨谷一向避世而居，此番却为何对无辜民众下次毒手？”明月冷声问道。

墨海卫不屑地看了明月一眼，并不答话。

如此倨傲的态度，涟漪也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几墨，我是念在往日情分，特来奉劝你尽早离去的。再见时，我只会站在守护墨谷的立场上。”说完这话，墨海卫俯身轻轻拍了巨蟒的头，轻声道，“走吧！”

巨蟒依言转过头，滑动身子。

“为什么伤害那些村民？”几墨大声质问道，眼泪滑落。她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伤心爹爹恼她，还是伤心这个好朋友冷脸相待，或者伤心有家归不得……

墨海卫身子颤了颤，低叹一声，终究拿她的眼泪没办法。

“谷中的水源被截断，而今只靠山泉将养着。我们本意只是要赶走他们，然后改回河道。”

清浅一愣，原来竟是自己种下的因。当初她择下此处，并不曾想日益繁盛的青阳城，竟然威胁到了这个隐世家族。人多了，用的水就多，当时尹清扬提出河流改道，环绕青阳城，她还拍掌叫好呢！这样一来，城外的民众不误耕种，城中的人用水也便利许多……

“我回去后，立即改回河道。不知你们可否给出解药？”清浅当即承诺改回河道。

“晚了！”墨海卫冷声道，“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暗红色的衣衫随风舞动，薄唇一启一合，冷情之极。

想到谷中死去的大批蛇虫、植物，墨海卫恨得牙痒痒的。他誓要驱逐那些民众，然后将整条河流都布置进毒阵之中。

“你交出解药，我们退出五百里，改回河道。如何？”清浅好言道。

“等他们都死了，也不必费事！”巨蟒驮着红衣男子，缓缓淹没进无边的夜色之中。

几墨脸色惨白，轻声说道，“对不起！”

没了巨蟒的压迫，清浅好转了许多，淡淡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沉思片刻又说，“既然他们知道是你带路，应该会有所防备了！再往前应该没那么顺利，你先回城里去吧！”清浅不想她为难。

“不！我不回去！”几墨摇头，“这件事，他们……我们做得太过分了。”她终究是墨谷人，但这样的手段，她并不赞同。

几墨咬了咬唇，“我和你们一起，多少能帮一点儿忙。”

“那好吧！”清浅淡淡说道，“到时候你不必太为难，你没道理对我们太好，我也不会怨你！”

“姐姐说什么呢！”几墨恼道，又说不出什么。

涟漪走到清浅身边，清浅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浅抬头，对着她粲然一笑。

天色大亮，一行人继续向墨谷深处走去。好在琴楼已经稍稍好转了些，清浅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明月背着冰火剑，心思纷乱，比起哥哥的命，他当然选择了抛弃冰火剑。以后这把灵剑，于他毫无用处了。可他又不能丢弃，盘算着来日回了家，把它收藏起来。

洛心绪难平，恨的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愤愤地闭目修炼。一些零碎的记忆时不时闪现，正在慢慢拼凑起那些被她遗忘了的曾经……

“浅姐，前面有很多很多蛇。你把这些药粉都抹到身上吧！”几墨拽了拽清浅的衣袖。记忆里前面可是有着一个大蛇窟的，墨海卫以前就在那边训练毒蛇，她常偷偷跑去找他玩。那些蛇比起先前见的要厉害得多。

清浅见几墨那紧张的神情，笑着接过药瓶，依言往身上撒了。看着几墨，淡淡说道，“一会儿，你就做我的眼睛！”

“啊？”几墨一愣，不明白。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小小的峡谷长满了荒草，因为潮湿，石壁上爬满了青苔。唯有那日光照射得到的石崖上，露出光洁的本来面目。

“交给我！你们都别靠近！”清浅阻止了影拔剑的动作，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几墨，从现在起，你做我的眼睛！”说着自裙摆的内衬上扯下一根长长的布条，蒙住双眼，执剑走了过去。白衣飘飘，虽然上面染了很多血迹，已然发黄发黑，但丝毫无损她那一身的清华。

“浅儿——”看着那坚毅的身影，涟漪的心一揪。

只见白衣女子回身粲然一笑，尽管蒙着眼，依然那么灼灼芳华。轻启唇瓣，“信我，没事的！”

明月拽住涟漪的胳膊，轻声道，“我们都看着，没事的！”

涟漪点了点头，担忧之色却分毫不减。影和明月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清浅四周的动静。

倒是琴楼，若有所思地看了清浅一眼，笑了笑道，“也好！”他微微握了握双手，依旧虚浮无力。她终要一个人走的，她若不坚强，万一哪天没有人再为她遮蔽风雨……希望她闯过这一关吧！

影背着琴楼跟上去，保持十步之内的距离。影故意放重脚步，提醒她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免等下动手了刀剑无眼。

清浅腾空飞起，长剑舞动，鲜血染了一地。

“左！”

朝左边一剑过去，剑风过处，必有死伤。

“右！右！”

便又挥剑斩向右边，山石溅飞。

后来涌上来的蛇实在是太多了，几墨咽了咽唾沫，干脆道，“姐姐，你随便砍吧，有了快靠近你的，我再提醒！”

地上蠕动的密密麻麻的蛇，再有那遍体的死尸，看得明月等人都是头皮发麻。老天！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影已经动起手了！清浅腾飞空中就是怕伤到他。可影一边要配合清浅，一边要照看脚底的蛇。慢慢的，他们就形成了默契。清浅解决距离稍远的，几步之内的就都交给影。

明月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这时传来低低的乐声。

“海卫来了！”几墨大声道，神色有些惊慌，“他可以控制这些蛇！”

有些慌乱的蛇群陡然安静有序起来，像是等待号令的士兵。琴楼秀眉微蹙，出声道，“涟漪，扰乱乐声！”

清悦的箫声响起，是那一曲已经很熟悉的《般若心》。在烟雨楼已经试验过了，能减弱杀气，不知道对蛇有没有用。

花花绿绿的蛇一波一波攻上来，明月护着涟漪和几墨，清浅和影奋力拼杀。涟漪贯入箫声的内力越来越强，墨海卫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拿衣袖抹去血迹，薄唇轻抿，“倒是有几分本事！”

感受到主人受了伤，巨蟒不安地摆了摆蛇尾。

墨海卫笑着拍了拍巨蟒的背部，“我们过去！”

巨蟒领了命令，快速穿行前进。

石崖之上，墨海卫已经跃上巨蟒的头顶，冷眸注视着崖下的众人，尤其是那扰乱自己乐声的人。瞳孔缩了缩，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响哨，蛇群退去。

暗红色衣衫的少年俊美非常，薄唇微勾，秀挺的鼻，细长微挑的眼为他平添了一分阴鹜。再加上他脚下那巨大无比的蟒蛇，没人敢看轻他。

昨日是在夜里，只看见这巨蟒浑身的蛇纹。今日看见那油光锃亮的蛇皮，明月的眉毛不自觉地跳了跳。

似是看出明月所想，几墨颤巍巍地说道，“那巨蟒，寻常刀剑是伤不到的。”她的手心都捏出了汗，担忧地看了看清浅，又看看海卫。

墨海卫神情轻蔑地掠过众人，轻声道，“阿蟒，我们下去！”

只听得“咚”的一声，地动山摇，那条大蟒蛇竟然从那么高的山崖跳了下来。蛇身舒展了下，蛇尾重重地拍在地上，然后随意地摆了摆。

明月、涟漪、影都惊呆了，便是琴楼，也立时直起了腰，定定看着那跳崖而下的蛇，竟然毫发无损。

墨海卫脸上轻蔑的笑意更浓。

清浅不明所以地偏头看向影，影当即简单跟她说了。清浅略微一沉思，附在影耳边轻声说了什么。琴楼闻言，轻声一笑，果然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