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店小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了鵺灼怀里抱着这样一个可疑的东西,甚至眼神都没停顿过长的时间,只是礼貌的带他们两个来到了房间,安排好了热水之后,便乖乖的说了一句“有事叫一声小的,小的立马就过来”以后,便退了出去。
毕竟这里边关,什么人都有,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形形色色,实际上一个都不能得罪,谁知道他是杀人犯还是微服私访的官爷?他们手里的东西,店小二们更是晓得不要好奇不要过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才是生意之道。
这里每天都有不少的“大人物”路过,他们的箱子里,到底装的是金银珠宝还是人头尸体,这根本是没准儿的事情,他们看起来也许只是简单的皮毛商人,可是谁有知道,哪里哪里的通缉画像上面,便有他们的面容呢?
边关牟利大,同样的,这里危险也大,你一不小心惹到了什么人,怕是当即就可以丢了性命,这里可是没有官府的,有的,只有陧国和亓国两国的驻扎军。
他们只管家国大义,你这商人间的鸡毛蒜皮,他们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所以,能在这边镇的客栈做一个跑堂的小二,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你但凡有一点做的不对,很有可能就会血溅当场了。
小二离开之后,殊野将门给栓上,毕竟这里的边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多乱,可是事实上,这里保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有几个人影闯了进来,然后后面还跟着几个耍大刀的黑衣人呢。
这种人实际上殊野也并不是害怕他们,只是现在哀酒的身体状况堪忧,能少招惹一件事情,便少招惹一件事情,现在他殊野和鵺灼的头等大事,便是想着如何救治哀酒。
先将哀酒给安置在床榻之上,殊野和鵺灼两个人便立马去沐浴更衣了一番,虽然说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洗澡实在是有点太过违和,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实在是没有条件去在乎这些小事情了,毕竟对于殊野来说,和大男人洗澡倒也是常事,要是和什么姑娘一起……,他殊野倒是有可能会别扭一些的。
在洗澡的时候,殊野无意间撇了鵺灼一眼,他发现鵺灼的皮肤白嫩归白嫩,但是膝盖和胳膊肘上,都有一些奇怪的伤痕,这些伤痕并非是那种老茧,而是一种淡粉色的肉色,理论上一般人的关节处的颜色都是会深一些的,可是鵺灼却异于常人……。
并且,鵺灼的后背和腹部,包括大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这种刀伤看起来是一道一道淡淡的疤痕了,估摸着在鵺灼的身上也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岁,按照殊野平日里对这种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的刀伤判断的话,鵺灼身上的伤口,怕是已经愈合七八年了,而七八年前的鵺灼,却只是总角舞勺的年纪,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身伤?
这个问题殊野没有问出来,虽然说殊野是一个话多的人,并且平日里殊野也算是口无遮拦,但是有一点殊野还是非常的明白的,这做人,要有眼力见,有些问题,是触及到底线的,不要用你的好奇,去揭别人的伤疤,这样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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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沐浴更衣完了之后,殊野一边上药一边看着穿衣服的鵺灼说道“诶鵺灼,这哀酒怎么办啊,你看,这两天的奔波,好在是春天,如果是夏天,她身上的血液估摸着已经都能生虫子了”。
听到了殊野的话,鵺灼也是看了看哀酒,这也是鵺灼到现在也在思考的地方,因为鵺灼毕竟是大家出身,深知男女有别的道理,虽然亓国民风开放,夏季街上的少女也有袒胸露背的穿着,但是这给哀酒脱衣服,说到底也是有些过份了。
看到了鵺灼那种表情,殊野心里便立马知道了一二,随即便说道“你可别看我啊,我虽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是说到底这男女有别,我可不想占哀酒便宜,这要是哀酒醒了,估摸着得把我给剁了也说不定”。
“自然不会让你来”鵺灼听完了殊野的话,只是一甩那广袖的外套丢在了一旁,接着说罢之后,便来到了哀酒的床榻边上,一边轻轻的掀开哀酒盖着的被子,一边说道“只是需要你回避一下”。
“你要亲自上?”殊野意识到了鵺灼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立**睛都风瞪大了,指着鵺灼难以置信的说道“鵺灼这哀酒和你认识不过就好你就这样吃人家豆腐你是真的不怕哀酒醒来把你的小慑山庄都给掀个底儿掉么?”。
而对于殊野的话,鵺灼仿佛置若罔闻,仅仅只是看了看殊野,然后坡道“把热水满上”。
“你还真的要给哀酒洗澡啊?诶诶诶鵺灼我作为兄弟可是要提醒你一句啊,这哀酒可是姑娘,虽然说这种情急之下也可以理解,但是依我看这哀酒的性格,可是和女娮有的一拼的,你要是给哀酒洗了这个澡,你的将来……”可是,还没有等殊野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完这一切,他鵺灼却连看都不看的就将殊野的话给怼回去了。
只见在鵺灼看着哀酒,眼神之中一身复杂的神色,语气有些诡异的说道“我倒希望她可以对我恩将仇报”。
这一句话可是说的殊野猛然一怔,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他殊野的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着,哀酒无论如何都是会醒来的,因为像哀酒那样的俗世奇人,她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想到了这一点,殊野便忽然忽然能够理解了,因为原因很简单,他殊野是一个潜意识里很乐观的人,虽然有时候殊野嘴上说一套,可是在殊野的心里,他到底还是乐观的一个人。
从在皇家猎场的时候,虽然开局便是死路一条,但是殊野的潜意识里,所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会有一条生路的。
对于这一点,殊野从始至终,都是坚信着的。
而鵺灼不同,他虽然遇见了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什么也不说,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无论是什么样的局面,对于他鵺灼来说,貌似任何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模样。
可是,在鵺灼的心里,任何事情,任何局面,他都是是以死为归的。
并且,殊野不知道的是,灼的心里,对死亡,只有不甘。
没错,就是不甘,鵺灼的心里对死亡,实际上是没有多少恐惧的,更多的,便是这种不甘,因为他没有办法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这种无奈感,让鵺灼害怕。
所以,在对于哀酒的事情上,实际上殊野和鵺灼,是两个极端的。
哀酒虽然生死未卜,并且哀酒的呼吸已经微弱到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消失了,可是殊野却和鵺灼的态度不同。
一开始的时候,殊野便觉得这哀酒不是一般人,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的那一种,毕竟像哀酒这样的妖孽,正如同哀酒自己所说的一般,十殿阎罗敢不敢收她,还是另外一码事呢。
接着,便是这一路上哀酒虽然呼吸微弱,可是事实上,哀酒其实一直都在吊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这一口气倒也是安稳,让殊野原本也有些悬着的心,也慢慢的平稳了下来,并且殊野打心眼认为,哀酒一定会回到她一开始的那一种活蹦乱跳的状态的。
所以这一路上,殊野看起来才能够如此的放松,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殊野就是这样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房子没了便街边睡的人,心胸太过宽阔,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殊野依旧是一副说话不着调的模样。
但是鵺灼不同,鵺灼的心情,可是要比殊野复杂太多太多了。
严格意义上面来说,鵺灼顾忌的东西,可是要比他殊野顾忌的东西多太多了,哀酒之余殊野,对比起来哀酒之余鵺灼,那情绪一定没有他鵺灼复杂,毕竟说白了,哀酒豁出去性命来保护的人,是他鵺灼。
并且,是在哀酒和鵺灼认识不超过一天的情况下,是在当时那个时候,哀酒完全可以是直接甩手走人的情况下,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几乎将自己推到了一个濒死的边缘,为的就是保下他鵺灼。
鵺灼这十几年以来,可以说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他如此付出过,并且还是萍水相逢的一个人,这能不让鵺灼心情复杂么?
再加上鵺灼是一个天生悲观主义者,
他的悲观主义并非是体现在嘴上和表面上,而是体现在鵺灼对待事情的看待和做法上。
这一点和殊野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殊野嘴上总是把事情给说的让人绝望,但是事实上,殊野永远是将希望坚守到最后一刻的人。
鵺灼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可是对于任何事情,鵺灼心里都是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包括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