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踏过大堂,哀酒步履流转间露出的小腿笔直修长,惨白的皮肤和血红的衣袍形成的一个鲜明的对比。
因为是抹胸空纱的衣裙,所以她的肩膀手臂和脖颈几乎就是暴露在空气之中,带着点魅惑,让人感觉如同罂粟。
二楼之上的雅阁之中,晚妆和奷洛掀开帘子看向了哀酒,这个哀酒浑身上下所透露出来的气质,和她们第一次见到哀酒的感觉完全不同,第一次的哀酒一身白衣,气场强大,恍若谪仙临世,而今日的哀酒,看起来却仿佛是火海里的一抹红莲,带着血腥味,铩羽而归。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晚妆心里疑惑的问题,她自诩也算是有一双看透世故的眼睛,也在这个红尘俗世里摸爬滚打了很久,见过了不少的虚与委蛇,也体会过不少的勾心斗角,可是这个哀酒,晚妆却是一点点看不透。
她以为自己看透了,可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小姐,哀酒已经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间之中,阿听一身白衣,身后的袍尾拖出一段距离,她的头发做了一个双垂髻,上面环佩叮当,看似繁琐却不俗套,在听见了丫鬟的话之后,阿听原本禁闭的眼睛忽然睁开,接着看着自己的上邪,随即说道“走吧”。
“诶诶第,阿听出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衣啊,仙气飘飘的,我喜欢”,“对比起来这个哀酒,是不是有点太过素净了”,“你懂不懂啊,这叫高雅,阿听姑娘身上那种除尘脱俗的气质,岂是你们这些俗人能够明白的”,“对对对,那个哀酒看起来,真的是太艳俗了”,“我倒是觉得那个阿听有些故作姿态”,“嗯嗯,哀酒看起来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啊,我听我家妹妹说过,哀酒是一个无法用语言简单评判美丑的人,现在我感觉到了”,“你感觉到什么了?”,“我感觉到了人靠衣装这句话是什么了”,“呵呵,那是你们不懂这种美,你们去过塞外么?我告诉你,哀酒这个脸,搁在塞外绝对是一个大美人,别看她有一张中原的脸”……。
除了一堆看热闹的家伙在像两拨粉丝一般的讨论,除此之外,更有许多的姑娘们在讨论鵺灼,这已经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大家都学会了自动忽略。
走过大堂,阿听已经站在悬空回廊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哀酒了,哀酒抬起头,看着阿听,阿听非常的平静,似乎一点也不紧张,她难道有必胜的法宝?
不对啊,按理说上次一首苍山负雪,哀酒已经可以说是完全打击到了她才对,她难不成还有其他的杀手锏?哀酒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表面上却还是一直挑着一边的嘴角,看着阿听,似乎是在无声的宣战。
俗话说得好,气势绝对不能输。
“哀酒姑娘,这边请”正当她们两个的视线里都快摩擦出来火光了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小伙计,来到了哀酒的身边,示意哀酒上楼。
而作为来和哀酒演戏的鵺灼,自然而然的也跟着哀酒上了回廊。
“呦呵,他也来了,他似乎哀酒,还真的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后面的雅阁之中,柏寐也看到了上楼的鵺灼,随即便下意识的感叹了一下。
一旁的岳阳子害怕是柏寐多疑,随即便说道“别看这个哀酒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她揣摩人心的功力,可一点也不比朝野的官员们差,这才是我推荐她的原因”。
对于岳阳子的解释,柏寐表达了赞同,随即又呢喃了一声“这个哀酒,是和人才啊”。
当然了,哀酒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才。
一路上了悬空楼梯,哀酒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一边有人开给哀酒放置古琴,一边有人放下透明的软纱,一边又有人开始整理哀酒的裙摆。
对于这种阵仗,哀酒不得不服,斗琴在这些达官贵人的眼里,看来不仅仅是一种听觉上的享受,还得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才可以。
各自落座之后,阿听便有些怅然的抚摸着自己的上邪,走接着说道“今日胜负,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要完成我的心愿”。
嗯?既然已经不重要了还比个什么劲啊?哀酒甚至都想要直接来问一句“你有什么梦想”,啊呸,是“你有什么心愿”了。
诶,不对,这个梗,自己似乎可以利用一下才对……,所以哀酒便说道“你的心愿?”。
“是的”阿听还在调实琴弦,一边小心翼翼的调试一边还说道“我不信有人能够弹奏出来那般的苍山负雪,但是你弹奏出来了,我听的出来,你领悟到了苍山负雪的另一层含义,可惜我还没有,我只想说,如果今天我赢了,你是否愿意告诉我苍山负雪的精髓?”。
这么简单?说个故事就可以了?哀酒一想到这一点,便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陷阱,阿听是什么人哀酒不是很了解,但是之前的对垒哀酒看的出来,这个不会,可是比自己还要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她刚刚的话似乎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甚至下意识已经安静的大堂里,都有不少人听到了,她这么说,是不是在放低自己的姿态?
“这个阿听,似乎不简单”阿奎纳虽然是在雅阁之中,但是阿听的话她也听到了,女人对女人,似乎总是会更了解一些,就比方说此时此刻的阿奎纳吧,她就听了阿听话语里的那种奸诈。
一旁的拓蛮虽然不至于能够一眼看穿,但是却也在心里赶忙分析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个阿听上一次不服气,立下三日之约,而今日却故意放低姿态,似乎是有些别有用心”。
哀酒也觉得,阿听别有用心,但是哀酒目前还看不出来,她到底想干嘛。
“献丑了”见哀酒迟迟没有回答,阿听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嘴下去,而是还没有等哀酒弄明白此时此刻的规矩之时,便忽然准备开始了。
在哀酒的疑惑目光里,阿听忽然抽出了一把匕首。
等会?匕首?这要干嘛?是要切腹自尽?不对,这个时代似乎没有切腹自尽一说,但是这个时候她拿出一把匕首干嘛?难不成是要以死要挟,待会哀酒不答应就直接死给她看?
这个阿听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这种脑残的做法,哀酒都学不来。
在众人瞬间涌起的议论纷纷中,阿听忽然将匕首对准了自己古琴上邪的琴弦,随即一划,五根琴弦尽数毁于一旦
琴弦断开的声音很突兀,甚至那五声几乎就是哀酒表情的一个进阶,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脸的疑惑了,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上应该都已经漂浮了五个问号。
她到底想干嘛?认输?刚刚不还是打情怀牌了么?而且划断琴弦是什么操作?让琴弦以死明志么?
还没有等哀酒一大堆的疑问从嘴里说出来,阿听便已经收了匕首,然后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接着抚摸着断掉的琴弦说道“这种琴弦,已经没有了,因为血蚕已经绝种,哪怕就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了”。
那你别划啊……,当然了,这只是哀酒心里吐槽,她当然不会直接这么说,毕竟自己不能够表现的太过尖酸刻薄,好给大家留下一个高而不傲的美好形象。
“这一次,我要破釜沉舟了,前辈,我这一曲,名为倥偬”只见阿听说罢,伸出了自己恍若无骨的双手,随即便开始在没有琴弦的上邪上弹奏。
还有这种操作?
哀酒现在恨不得直接化身成为一个表情包,她实在没有想到,弹琴还能够如此弹,没了琴弦盲弹么?谁能听见?傻子还是聋子?还是和你心意相通和你有心电感应的人?
而面对哀酒跟便秘一般的表情,阿听仅仅只是忽然挑起嘴角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自己一个人弹奏的如痴如醉。
而哀酒也是如痴如醉,像是一个痴呆一般,看着就醉了。
不仅仅是哀酒,今日九归茶楼的所有人,应该都有哀酒这样的心情,大堂里的人,甚至都已经目瞪口呆了,这什么情况?没有琴弦也能够弹琴?但是问题是他们听不见啊?
甚至还有人非常认真的竖起耳朵听了听,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有声音的九归茶楼里,只有微弱的风声,和红泥小火炉煮茶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音,但是这些杂音绝对不是琴弦能够发出的声音。
大堂里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在场的可有不少达官显贵,他们不敢造次,而二楼雅座之上的人,虽然有些是纨绔子弟,但是今日他们大多数都知道后面的雅阁里可是坐着最近风头正盛的宣王柏寐,柏寐没有发话,他们哪里敢打扰柏寐的雅兴?
此时此刻的柏寐,坐在雅阁之中,眉头也是皱的几乎成了一个“川”字,因为他也没有办法听到琴声,可是阿听却在那里兀自弹奏的渐入佳境,柏寐最怕被别人议论自己不如人,他虽然不明白阿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鬼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听见的声音?
隔壁的阿奎纳更是和哀酒表情差不多了,她不知道,这些个中原女子,到底是身怀什么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