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尾扬花,不羁飒沓。
这一个转身之后,哀酒迎来了更多的,嗯,问候,其中内容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你为什么这么嚣张”,“你凭什么这么嚣张”,“你怎么敢如此嚣张”之类的换汤不换药的主题,在对哀酒止不住的议论纷纷。
一般人可能受不了这样的议论,但是哀酒不是一般人啊,她要的,实际上就是这样的一个效果,换而言之,哀酒要的,实际上便就是,一举成名。
为的,便是隔空向阿奎纳公主挑衅。
只是,这一次的这个阿听,似乎显得非常的淡然,并没有哀酒一开始设想的那种咬牙切齿,而是一种难得的平静。
这种平静让哀酒的嘴角微微上扬,果然,这个阿听也不是一个傻子,看来,她也是有自己的聪明独到之处的。
看着这样的阿听,哀酒笑了笑,双手环胸,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正宗的反派一般,挑眉说道“你有你的骄傲,我也并非赶尽杀绝之人,我劝你就此罢手,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琴师这个行当,并非只局限与这帝国都城之地,江河山川,塞北荒漠,天下之大,你不过其中一隅,我不过是学起皮毛,你幸好是身在此处,若是将眼光放远,你的骄傲,怕已经成为你最大的负累了”。
虽然哀酒嘴上似乎在说着放过阿听一马,但是她的话实际上说的有点太过露骨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在阿听的耳朵里,这和将她的自尊摔碎在地上,然后还用脚碾了一碾,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不染纤尘的阿听,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而哀酒实际上也并非想这样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一帮子不谙世事的少女们,可能体会不到哀酒的深意,不能够将哀酒的厉害手段给“宣传”出去,她也不比将她阿听当做自己的垫脚石。
可怜了这个阿听,她这个出头鸟,出的不是好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哀酒真的是想告诉阿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切莫再遇见自己了。
而阿听听完了哀酒的话以后,却只是微微一笑,随即继续说道“阿听自知才疏学浅,也只人外有人,这些年岁里,固步自封,偏安一隅,若不是前辈的远到而来,给阿听上了一课,阿听可能永远无法明白苍山负雪其中的真正奥义,今日多谢前辈点拨”。
当听到阿听忽然一副放下恩仇得了道一般的和自己如此说话的时候,哀酒的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心理已经疑惑了起来,她有点不明白,这个阿听到底想干什么。
她才不会信了阿听的鬼话,以为阿听真的是突然开窍了在感谢自己,因为她刚刚的那一句“才疏学浅”,哀酒可是能够清楚的听到其中的恨意的。
这样的阿听,怎么可能对哀酒心服口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阿听不才,还望三日之后,前辈能够赴约九归茶楼,再给阿听,上一堂课”阿听的话说的委婉动听,似乎是给了哀酒一个不得不下的台阶。
也可以说是一种挑衅。
一种只有懂得音律的人,才能够明白的挑衅。
音律这种东西,不是你说自己能够参悟就能够参悟了,参悟是需要时间的,并且,对于一首已经自认为练就的炉火纯青的曲子,想要在其上再有其他的造诣,可以说是难上加难,这便是所谓的瓶颈。
并且,这个阿听将时间给定在了三日之后,要知道,这三天,对于练习一首曲子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想要和曲子达到一种人曲和一的境界,这不是说三天就能够达到的。
有的人,想要真正的参悟一首曲子,可能需要三年的时间。
而阿听今日信誓旦旦的弹奏的这一首苍山负雪,实际上也没有哀酒所说的这么不堪,可以这么说,阿听基本功扎实,在音律上的研究,也有自己足够的造诣,并且苍山负雪是逢古之曲,其中内涵,自然是有自己的动人特别之处,这种特别之处,阿听也真的是给体现的也算是很不错了。
只是有一点,今日,她阿听是哀酒的垫脚石,并且,哀酒也真的是比阿听的苍山负雪要强,所以阿听才会被哀酒给说的一无是处。
但是,既然苍山负雪是如此难得的曲子,阿听也足够将它演绎完全,并且还是在鵺灼的面前将苍山负雪弹奏出来,由此可见,这应该是除了阿听平日里客人点曲之外的,自己弹奏的最好的曲子了。
既然是最好的曲子,被哀酒给比了下去,她又哪里来的自信,可以在哀酒三日后赢了哀酒呢?
并且,今日哀酒还含沙射影的就阿听卖艺这件事情,给了阿听一番当头棒喝,虽然哀酒没有贬低卖艺,但是哀酒可是毫不遮掩的在说阿听是为了给别人弹琴而弹琴,这已经失去了一个人喜好音律的初衷了,是为下品。
由此可见,平日里阿听拿手的那些知客之曲,应该也不会拿来和哀酒叫板,毕竟那些曲子大部分难以有苍山负雪的这种复杂情愫在其中,很难在琴艺上体现出来什么高超之处。
当然了,这个阿听如果假设就拿自己的这些知客之曲来怼自己,给自己回一个下马威,哀酒也没办法。
毕竟就苍山负雪这一首曲子上来看,哀酒和她可以说是实际悬殊巨大,阿听被逼急了要兵行险招,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哀酒有自己的隐藏苦衷。
所以,哀酒故作轻蔑一笑,随即说道“这样的话,也不过是让你再经历一次这样颜面扫地的痛苦罢了,何苦呢”。
听着哀酒似乎是带有些许劝慰之意的话,阿听心里恨不得是将自己的一口银牙全部咬碎,但是实际上,阿听却只是谦逊一笑,微笑着说道“何苦不何苦,又不是和前辈有关,前辈无需挂念,只是阿听诚恳的希望,三日之后,九归茶楼之约,前辈能够赏脸”。
“再说吧”哀酒没有再和阿听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而是潇洒的一个转身,然后语气毫无感情的算是回答了一下阿听,接着便踏步进入到了小囹别院。
当哀酒真真正正的如此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小囹别院之后,小囹别院之外,可以说是一瞬间炸开了锅。
具体这些平日里看起来贤良淑德的少女们,到底是在此起彼伏的说着些什么,哀酒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心里面清楚的狠。
目送哀酒进入小囹别院之后,鵺灼也拱手和她们行了一个告别之礼,随即便笑了笑,然后转身准备随着哀酒的步伐,回到小囹别院之中。
但是,就这个时候,奷洛难得的大着嗓门说了一句话,只听见她仿佛是不死心一般的说道“就公子而言,对于哀酒姑娘的苍山负雪,作何评价?”。
鵺灼无视了很多人的问题和挽留,但是在听到了奷洛的这一个问题的时候,鵺灼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微微侧头,似乎是看向了奷洛的方向,淡淡的说道“前无古人”。
前无古人。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已经可以说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而也只有奷洛知道,鵺灼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虽然似乎是在看自己,但是奷洛看到的,却是鵺灼微微侧头,但是目光,却一路追随着哀酒的背影。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深情目光?奷洛形容不出来,因为她根本不想要再回忆起来刚刚的那一副画面。
“前无古人,这个哀酒,到底是什么来头?”奷洛沉默了片刻,随即在小囹别院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表情忽然凛冽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盯着小囹别院,然后兀自呢喃道。
一旁的晚妆自然而然的是听到了奷洛的话,随即便意味深长的告诉奷洛说道“她,几乎可以说是和伽蓝不分伯仲”。
“一个昔日最有名的琴师,据说她面容虽然是双十之年,可是已然一头华发,似乎,关于她的琴师生涯,似乎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这样的音律功底弹奏出来的苍山负雪,自然是世间难求”晚妆兀自呢喃了许久,随即忽然语气非常凝重的说道“而这个哀酒,看起来不过二八芳华,她却能够有如此造诣,这个人……”。
“她说她出身东夏国是不是?”奷洛在听完了晚妆的话之后,随即便有些玩味的问道。
晚妆和奷洛也已经是老交情了,所以这个时候奷洛一问这个问题,晚妆便心知肚明的说道“东夏国帝师之女,这一位帝师,还是我大亓最有声望之人岳阳子的师兄”。
“这法门子弟的后代,看来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存在啊,只是,帝师之女,这个身份,似乎有些……”奷洛毕竟也稍微懂得一些官场之道,这个时候忽然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帝师之女怎么了,你还是中城都尉之女呢,白汐止的出身,更是有一层白眠和二皇子,哦不,是宣王的关系在其中,这里的人,本来就是一张复杂的关系网,你莫要对事不对人”晚妆自然是有自己的一番为人处世,在她的眼里,此时此刻的奷洛,似乎是因为带着有色眼镜去揣测哀酒,所以将哀酒设想的有些意味深长,只是,如果这样说的话,她们很多人的身份,都是值得一提的。
“侠客姑且可为离人提刀悍马走天涯,更何况不过是两国之隔而已,是我肤浅了”奷洛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是她的眼神里,那一抹意味深长,依旧是没有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