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下去了。”解翊看也没看景禾一眼,迈步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解翊离开的瞬间,这位西伐权倾朝野的右丞相景禾,就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双目失去了神采。
“哼!你个目无君上的东西!记住了,杂家李忠和。”跟景禾吵架的太监在解翊离开后,冷笑着说了一句,一脚就踢在了景禾的胸口。
这个叫做李忠和的老太监,差不多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因为内长期伺候人,需要经常弯腰,脊背都已经有点驼了。
尖嘴猴腮,身材消瘦。说话的时候尖声细气的。无论怎么看,都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太监。
可是,这太监一脚,竟然将景禾的身体踢飞上了半空,景禾飞起一人多高,越过身后的几名士兵之后,如同破布袋一般摔了下去。
出了气的李忠和得意的冷哼一声:“这就是敢骂杂家的下场。”
说完这句话,李忠和马上恢复了那副谦卑的模样,弓着身追上解翊,恭恭敬敬的跟在解翊的身后,就仿佛是一只忠犬。
对于李忠和的行为,解翊视而不见。就好像李忠和踢的不是西伐的右丞相,而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可不是只有几个人看见。
作为西伐君主的解翊在这里,西伐的文武百官当然也在现场。
解翊一言不合,竟然就摘了右丞相景禾的官帽子。其它官员,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因为他们也害怕,自己会沦落到跟景禾一样的下场。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无论什么时候,官场的职位永远都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右丞相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记着呢。
但是之前景禾一直占据着这个位置,别人就是有想法也没有用。
现在景禾这个右丞相的位置空出来了,其它人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机会。这种情况下,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又怎么可能有人替景禾求情?
官场百态,有人幸灾乐祸蝇营狗苟,自然也有人感同身受唇亡齿寒。
景禾眼见自己即将摔在地上,不由的闭上了眼睛:“罢了罢了,我景禾独霸右相十六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下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手从左边伸了出来。
这只手抓住景禾的肩膀,微微往下一落,借势朝旁边一引。景禾整个人,立刻在空中转了个圈。本来景禾是头朝下,现在变成了脚朝下。
景禾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牢牢的站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右丞相,您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景禾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后苦笑道:“这位将军,再下现在已经不是右丞相了。一介布衣,当不得将军称呼。将军相救,再下感激不尽。”
景禾看清了来救自己的人,眼前这位将军相貌说不上英俊,甚至有些丑陋。但是景禾却觉得,此人英气凌然,气势不凡。
“丞相大人客气了,右相大人乃是我们西伐国柱。再下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却也知道我们西伐缺不了右相大人。陛下现在只是受到了妖人的蛊惑,等陛下冷静下来,肯定还会起复右相大人的。”救了景禾的将军正气凛然的道。
“还未请教,将军如何称呼。”景禾仔细的打量这个将军。
这人虽然只是区区一介武夫,但是出口不凡。这样的人才,景禾肯定是要记清楚的。
易过容的于哲哈哈一笑:“当不得右相大人请教,末将宇文泰!”
“原来是宇文将军,久仰久仰!”景禾将宇文泰的名字容貌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另一边,解翊烦躁的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立刻开始命令军中的运粮官,开始准备给池水扬的粮草。
连番的命令下去,整个的西伐军营都动了起来。
“报~!右路先锋军主将徐将军求见。”
“报~!左路先锋军主将刘将军求见。”
“报~!……”
解翊刚刚想休息一下,好几个传令官高声唱诺着跑了进来。
两国开战,双方交战的将士高达百万。这么多的人,自然不可能是解翊一个人来统领。
今天解翊跟池水扬的交易,虽然代表了池阳跟西伐。但是解翊手下的将军们,可不知道有这一出。
现在一听说解翊要将全军四分之三的粮草,送给池阳国。这些将军们,一个个的全都急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好几百万人的部队聚集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
绝对是粮食。
这么多人,每天人吃马嚼的。光消耗的粮食,都不知道繁几。
一下子把这么多的粮食送给敌军,很容易造成军心不稳。这些将军如果不急,那才叫怪了呢。
如果解翊不是西伐的君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恐怕现在来的就不是传令官了,那些统领各路人马的将军,都能直接冲进中军大帐,跟这个全军统帅拼命。
“让他们滚……”解翊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些将军还来自找没趣,解翊顿时就怒了。
“诺!”传令官答应一声,站起来就要跑出去传令。
解翊是心情不怎么好,不过他毕竟是西伐的君主。能成为一国君主,解玉自然不是个白痴。
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急忙叫道:“等等!”
传令官刚往外跑,听到解翊的话马上就停下来。不过因为没有办法卸去冲出去的力道,传令官一下子摔成了滚地葫芦。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就凭这一点,解翊就能让人把这个传令官拉出去砍了。
那传令官也知道自己犯了忌讳,慌忙爬起来跪在解翊的面前,不停的磕头。没磕几下,脑袋上就已经鲜血淋漓,额头血模糊了。
解翊皱着眉头道:“行了,叫他们都进来吧。”
“诺!”传令官如临大赦,飞也似的跑了。
没多一会的功夫,四个全身着甲,左手拿着头盔的将军,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距离解翊还有十步远的地方,四个人同时单膝跪地,单手抚胸大声道:“末将,参见陛下!”
当先一人年近七旬,胡子头发全都花白一片。尽管如此,这人的身材看起来也非常的魁梧,一双眼睛之中,闪烁着逼人的光芒。
剩下的三人,全都三四十岁的样子,全都满脸风霜之色,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猛将。
解翊朝他们摇摇一挥手:“都起来吧。徐老将军,现在战事紧急。你不在军中坐镇,来这里干什么?”
徐将军一抱拳:“陛下,末将听闻,陛下要将军中四分之三的粮草,全都送给那些池阳国的蛮子?末将不明白,陛下为何会下达如此愚……额……匪夷所思的命令?”
激愤之下,徐将军差点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解翊还没说话,李忠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尖声细气的厉声质问:“大胆,徐将军。你竟然敢质疑陛下的命令。”
哗啦!
进来的四个将军,同时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的道:“末将不敢。”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不过这些将军一个个的都梗着脖子,毫不退缩的盯着解翊。一副如果解翊不能解释清楚,他们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的样子。
李忠和跳着脚:“好啊!你们都是要反了不成?”
徐将军双手抱拳,低着头:“末将只是想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将粮草拱手让人。陛下,末将军中将士,得知我们将粮草送给敌人的时候,立刻就出现了三次营哮,如果不是末将发现的早,及时镇压。说不定……会炸营啊陛下。如果继续这么下去,这场仗都不用打,咱们西伐就已经先输了。”
“哼!”解翊冷哼一声:“徐将军,怎么管好三军将士,那是你们要去做的。孤有什么破敌之策,难道还需要向你们一一告知么?”
“末将不敢!还请陛下责罚!”四个将军同时请罪,不过还是没有一个人动地方。
“怎么?你们今天是来逼宫的?”解翊的目光,渐渐凌厉了起来。
“末将不敢,还请陛下明察!”徐将军慌忙解释。跟他一起来的另外三个将军,也都有点慌了。
逼宫,这可不是个小罪名啊。
虽然西伐的刑罚并不算特别的重,但是解翊一旦认定他们是逼宫,最少也要夷三族的。
“怎么对付池阳国的那些入侵者,孤自有定计。你们现在立刻回去各自坚守本军,等待孤的军令。如果再敢不听孤的号令,定斩不饶!都回去吧。”解翊话锋一转,放过了这四个将军。
“这……”徐将军还想问,可看看解翊那冰冷的眼神。他还是识相的,把自己的问题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末将遵命!”
等徐将军他们走后,李忠和帮解翊倒了一杯茶,不满的瞪了四个将军离开的方向一眼,尖声道:“这些武夫好大的胆子,不遵守笔下的命令不说,竟然还敢逼宫,真是罪该万死。”
解翊摇摇头:“我也明白他们的顾虑,只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向池水扬妥协。你别忘了,解玉的手下还有三十万西伐军队呢。如果她真的死在池水扬的手里……对我们西伐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