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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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官道上平稳的行驶着,顾雁飞颤抖着嘴唇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尺素就靠在顾雁飞身边,用手捉着顾雁飞冰冷到没有丝毫温度的手,被顾雁飞再三提醒离她远一点会被洇湿也不愿意走,尺素不明白顾雁飞明明武艺高强却为什么会掉进水里,顾雁飞也不说,只听着车轮轧过泥土的声音,不言不语。

“小姐……”

尺素的声音小小的落在顾雁飞耳边,顾雁飞歪了歪头,半睁开眼睛,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顾雁飞的笑容让尺素还在喉咙里的疑惑和关心如鲠在喉,她是顾雁飞的死士,是最忠实的奴仆,她只需要知道顾雁飞想要让她知道的,同样,她也只能看到顾雁飞想让她看到的软弱,显然,这个微笑底下的那些狼狈并不想让她看到,虽然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脸颊上,衣服也已经湿透了,身体不断地颤抖,但是顾雁飞仍旧没有一丝表面上的狼狈。

尺素愣了愣,随即微微笑了一下,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这样笑起来,也有几分被柔软了的美丽,她摇了摇头,更加朝着顾雁飞靠过去:“小姐再过来一些,我用内力将小姐的衣服烘一烘,晚上风大,一会儿下了马车又要着凉。”

顾雁飞不是没有看到尺素那一瞬间的怔愣,死士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来的纯洁与干净,只有心中没有太多杂念与算计的人才能够做到忠诚,他们的冷漠与杀意只不过来自于从小到大刻进骨子里的那些训练罢了。她从那一双算得上清澈的黑眼睛里看到尺素的关心,也微微弯起眼睛,如她所愿的朝着尺素方向靠过去,几乎算是靠进她的怀抱里。

马车走了一条小径,小径旁生满了又高又大的绿树,树下草木葳蕤,有风拂过是飒飒作响,顾雁飞再一次闭上眼,将思绪里的一切东西都清空,同时清空那些还未消散的对于水的恐惧。

马车在誉王府的后门停下,尺素首先跳下车,随后回身伸出手预备将顾雁飞扶下来,顾雁飞虽脚底下还有些虚虚的不稳当,却也没摔没落的下了地,她朝着马车夫塞了一片金叶子,对着后门门房对了两声暗语,门便轻轻打开。

“小姐回来……这是怎么了?”今天回来的确实有些太迟了,清菀担心顾雁飞,便一直在后门门房里守着,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打开门迎上人进来,一身一看就不是顾雁飞自己的外袍底下的衣衫竟然是湿透的,连头发都是湿淋淋的,她一惊,小步跑上来。

顾雁飞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太过惊慌,言简意赅:“没事,先回去罢。”

清菀点了点头,看了看身上衣服同样看起来有些湿,头发却干爽着的尺素,总觉得更看不懂了,她快走两步,眸光四处一扫打量着是否有人往来,她早就摸清了整个王府的路线,在前面带着路,也保证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回到了翠霭堂。

不用顾雁飞出马,翠霭堂的丫鬟婆子早就被青莲青荷两个丫头恩威并重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就算是有几个忠心不够,也在大家的监视里头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看着顾雁飞进门,大家虽都有疑惑,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齐齐问过好之后就垂下了眼睛依旧各司其职,前段时间刘妈妈的下场她们都看见了,这个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顾雁飞略一颔首,直直进了内间,坐在凳子上拿着针线绣花的青莲被刚刚的问好惊动,连忙迎出来,却大吃一惊,奔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慌:“这是怎么了,小姐……小姐落水了?”她看顾雁飞似乎不想回答,迅速将目光投向一直在顾雁飞身边的尺素,她向来怕尺素的冷脸冷冽气质,却在这个事后柳眉倒竖,很是威风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尺素还没来得及回答,顾雁飞先伸出手安抚似的拍了拍青莲的肩膀,她软下声调来,里面带着一点儿疲惫似的虚弱——那是她能为她身边人显露的最多的弱点了:“不过是掉进水里了,不碍事的,快去为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烧热水洗澡才是。”

青莲听到顾雁飞说掉进水里了,脸上的神情惊慌更甚,随即很快变成了心有余悸,她是从小跟着顾雁飞的贴身丫鬟,自然经历过顾雁飞十岁那年的那一场落水所造成的大病,她深深叹出一口气,嘴里念叨着,人却转了个身进屋找衣服去:“小姐最怕水了……”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莫要念了,我头痛。”顾雁飞轻轻跟了一句,跟在青莲身后进屋,眸光里逐渐燃起笑意,翠霭堂的内室里燃着烛火,将屋内照出一片暖光,仿佛也在顾雁飞心里是一个安稳之地。

青莲动作麻利,很快就找来了干净的衣服,她指挥着几个婆子把烧好的热水抬进来倒进浴桶里,试过了水温又在水面上撒上几片花瓣,滴上几滴梅花香气的精油,她回头看向脱了外裳的顾雁飞:“小姐,都弄好了。”

头上简单的钗饰全被取下,顾雁飞点了点头,走到屏风后的浴桶旁边,脱掉身上最后一件内衫,长腿一跨迈入浴桶里,任由带着香气的温暖水将她包围,却丝毫不觉得恐惧——说来也好笑,她从不怕浴桶里的水、铜盆里的水,却偏偏怕江河湖海里面的水,真正说起来,这些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无意识的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发丝,却听到在外收拾东西的青荷的声音,她似乎很是疑惑。

“这件衣服不是小姐的……小姐,这件紫色的外衫怎么收拾,是洗好了收起来,还是扔掉?”她似乎又打量了一番,声音小下去,却没能逃过顾雁飞的耳朵,“这布料绣工都是上好的,若是丢掉,该多可惜啊。”

这件衣服的主人,可不像是会觉得这样丢了而可惜的人……顾雁飞虽这么想着,却将已经到了嘴边的扔掉给吞了下去,她微微一抿唇,恍惚间又回想起自己逐渐沉下去的那一种窒息后面抱上来的温暖,唇角似乎隐隐有笑意:“洗好了收起来罢。”

“是,小姐。”

青荷刚刚带着屋子里换下来的脏衣服出去,顾雁飞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这样跑起来的,细细听,也就知道是清菀了。清菀虽然年纪小,但是还算是稳重的,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这样匆匆而来。顾雁飞揽了揽发鬓,问推门进来的清菀:“怎么了?”

清菀似乎很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顾雁飞发现了,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惊讶这些的时候,她很快回过神来:“小姐,王野回来了,似乎是在往翠霭堂过来,您快梳洗打扮一下吧?”

顾雁飞轻轻一蹙眉——楚羿?今天本就过了时候,顾雁飞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她轻轻应了一声,用帕子将身上擦了一遍,很快就从浴桶里跨出身体,用厚重的白色毛巾擦干,她换好衣服揽了揽半湿的发,索性坐在榻上用内力烘干了头发,只留下发梢还有点湿润以为。

清菀手脚麻利的收拾掉浴桶旁边的水渍,然后叫人进来将浴桶抬了出去。顾雁飞看了看桌上茶壶里新换上的茶水,眸光一暗,从妆奁的角落里找出绝根草的纸包,倒了一点儿进茶壶里。

一切都收拾好了,顾雁飞刚刚捧上一本书,就听到了门口婆子问王爷安好的声音。顾雁飞恍若未闻,没有起身迎接,更别提放下书本了。

清菀将门打开,下一瞬,楚羿跨过门槛。他鹰眼似阴翳的目光落在顾雁飞的脸上,连温柔的掩饰都有些草草的漫不经心的意味,他沉声:“今日你去哪儿了?”

“去大街上逛逛,新购了几盒胭脂水粉,怎么了?”顾雁飞目光未抬,懒懒的靠着榻边一侧的靠枕,眉目却是温顺样子,教人有些搞不清楚她的想法和态度。

楚羿却觉得这就是顾雁飞不用心的证明,他的脸色似乎更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他声音更冷:“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却有心思还出去逛街!”

顾雁飞这个时候才轻轻抬起头来,她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楚羿两侧的脸颊,果不其然的没有看到应该出现在他脸颊上的伤口,果然是用脂粉之类的遮掩过了,他眸色冷冷,盯着顾雁飞的时候有一种猎人盯着猎物的感觉,让顾雁飞有一种反胃之感。她唇角轻轻一勾,面上却做出了惊愕的神色,她茫然的抬起头来。

“出了怎样大的事?昨日的事,陛下罚你了吗?”

她这样一句回话,弄得楚羿有两分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将父皇给的处罚告诉顾雁飞,因为昨天的顾雁飞所有的处理动作都太镇定,镇定的不像那是一个突发事件,而像是她本来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无论是噬玉虫也好,用火烧也罢,都处理的一丝不苟。可是设计这样的事,对她,对将军府,又有什么好处?她现在是誉王妃,他们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羿想不通,但这却并不妨碍他怀疑顾雁飞。

顾雁飞看着楚羿半天没有说话,眼睛里疑惑的神色却并未降下,反而愈来愈浓,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此,无论她如何,楚羿从来都是怀疑着她的。可她悍然不惧!她这一次重生,为的就是复仇将他踩在脚下!她只不过笑上一世的自己蠢,这么多明晃晃的证据,她总是看不清。

楚羿还在沉默,顾雁飞眸光闪了闪,坐直身体,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走上前去给楚羿倒了一杯还温着的茶水,茶盏向前轻轻一推,顾雁飞抿唇,脸上半是担忧半是关怀:“到底发生什么了?别急,先喝口茶。”

楚羿看了顾雁飞一眼,唇角冷冽的直线被微微弯起的假意笑容所代替,他轻轻一颔首:“辛苦了。”端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他再开口,语调里却带着试探,他说。

“对了,昨日那个噬玉虫……雁飞你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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