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厩之中第二威风厉害的马是哪一匹?我想看看。’她当真是这样问的?”顾雁飞虽然表面上只带了尺素和清菀两个人,但是事实上,在他们看不到的那些地方,树荫里面,房檐之下,都是顾雁飞培养起来的手下。王明珠前脚做完的事,后脚还没能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就已经被被传到了顾雁飞的耳朵里。
顾雁飞的眉眼之间带着一点儿嘲讽的笑意,指尖微微的在桌子上敲动了两下,神情之中甚至带着一点儿好奇,她看着跪在她面前的那个侍卫,这样问了一句,当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似乎是实在忍不住抿着唇角笑了出来,她摇了摇头:“我还当她有多了解我呢,她凭什么就觉得,我会去骑那所谓的,第二威锋厉害的马呢?”
“是了,小姐要骑,自然是要骑最好的,难不成,她以为小姐会将最好的留给王爷不成?”站在一边的清菀听了这些话,也是只觉得好笑,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之中乍然带着一点儿天真,看上去确实是除了顾雁飞,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一副狂妄样子,瞧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怪可爱的。
顾雁飞闷笑了一声,目光却越过当跪在地上的那个暗卫,遥遥的从半开着的窗户之中望了出去。从誉王府望出去的时候,即使外头草木葳蕤,百花盛开,春天春意盎然,盛夏处处是浓荫,但是却没有的这样的一望无际的感觉,没有远处带着瑟瑟吟唱声的树木,顾雁飞上一世大抵是被禁锢的太久了,这一世偶尔触碰到这样的景色,竟然是发疯似的想要自由了。
“小姐?”清菀看着顾雁飞只是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神情之中带着一点儿怅然意味,又似乎是辽远的,令人觉得她仿佛当真是一只站在窗棂上展翅欲飞的雁,倘若是想通了什么,又或者是出声惊扰,就会展翅翱翔天际,再也不见踪影,这样想法让她有些慌张,不由的脱口而出叫了一声顾雁飞。
这一声带着一点儿莫名惶恐的惊呼很快就让顾雁飞回了神,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温和开口:“倒也不用跪着了,起来罢,除了这些,后来她还做什么了?”她总不能只为了看看那一匹第二厉害的马长成什么样子罢?不过,在马上动手脚,这当真是下作手段,认识王明珠至今,她什么时候能有光明正大的手段了,倒是也会让顾雁飞感到惊诧。
“是。”那暗卫从地上站起来,也不抬头,只接连说下去,“那侍卫带她去见了一匹绝尘马,倒是确实是一匹好马,她借着喜爱的由头再三靠近,似乎……似乎是在马鞍之下放了些什么东西,又在辔头上放了东西,她应当只是一时兴起,最开始并不是为此而去,故而树下也没能看清楚,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顾雁飞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角,一双凤眸之中翻涌着一层层的水雾,仿佛将半个江南夏季的烟雨全部笼罩其中,烟雾缭绕之中,偶尔划过一星半点的笑意,都让人觉得有些惊艳的美感,她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样……无论如何,她做了什么样的手脚,都不可能应在我的身上,安知谁是那个好运气的呢?”
她挥了挥手让暗卫下去,大家聚在一起用过了晚膳,也各自回到营帐之中休息了,当然,半夜的时候楚羿的帐子里出了一个人,前往周锦儿所居住的帐子,将人接进了房里这件事,除了楚羿和周锦儿,大抵也是只有顾雁飞知了。
第二日早晨,众人用过早膳,便一一换了骑装,出现在了猎场入口。顾雁飞是来的那些女子之中要纵马射箭捕猎的唯一一人,即使楚羿并不喜欢,但是顾雁飞的身份出身摆在那里,顾氏的女儿如何能退,他没有半点资格去阻止顾雁飞什么,不喜欢也只能忍着。
顾雁飞在平日里穿劲装骑装的时候穿的都是玄色或深蓝色如此暗一些的颜色,既能够不显脏,又不显眼。可今日不同,她竟是穿了一身雪似的的白,却又不仅仅是纯白色。那些,干净透彻的白里混着银丝,偶尔还夹杂着几缕金线,在日晨曦的照耀之下粼粼闪着微波,像是披了一身晶莹剔透的清泉在身上。她的头发高高挽起,为了方便就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脸上未施粉黛,甚至连唇脂都没有涂一点,却更显得唇红齿白,那一双凤眸恍若明星荧荧,漂亮得几乎让人挪不开目光。
顾雁飞这样的英姿飒爽,无论是看上去已经尽全力盛装打扮,发髻上没有留下一个空位的王明珠,还是仍旧是那样清淡如莲,却无比迎合楚羿偏好的周锦儿,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顾雁飞坦然自若的站在了楚羿身边,丝毫不在乎众人或疑惑,或惊艳,或羡慕嫉妒的目光。似乎是颇为巧合的是,楚羿今日却穿了一件,玄色的骑装来,二人站在一起,无论是容貌身材都分外相配,确实是一对金童玉女。
此次同来的不只有楚羿一行人,更有跟随而来的侍卫。那领头的也不知事夸他有脑袋会奉承好,还是说他愚笨,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好,他走到二人面前,先是朝着顾雁飞和楚羿行了礼,脸上已经是带着笑,开口道:“誉王妃娘娘当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与王爷站在一起,真是天下难以找到如此相配的二人了。”
无论楚羿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在表面上,楚羿仍旧是那个深爱着顾雁飞,对顾雁飞无微不至,情意绵绵的誉王。他听了这话,脸色都没变一分,只是唇角的笑更为温和了些,带着情意的目光转过头去看顾雁飞,嘴角浅浅的抿出一个笑容来:“方大人谬赞了,只是本王的王妃,天上地下,确实仅此一人。”他丝毫看不到在他身后的王明珠和周锦儿的脸色一时之间难看成什么样子,那双眼睛之中的真情实意,全部落在了顾雁飞的身上。
而顾雁飞,此时则在心中深深的赞叹了一句楚衣的演技之精妙。倘若楚羿这样的演技,就算是不是个王爷,做个戏子,大抵也能红遍大江南北四海八荒,靠着这样的本事锦衣玉食一辈子罢。她心中一边这样想,一边冷笑了一声,脸上却仍旧是垂下目光来,似乎有两分害羞,在这样英姿飒爽的骑装打扮之下,更显得有天下无双的绝妙。一时之间更是诸人赞叹,不多提。
几人闲谈几句,那管理那就饿的侍卫们已经牵着马到了,顾雁飞向来眼睛好,更何况那绝尘那种马原本就是通体雪白,世间也算是罕见的,她目光不过轻描淡写的一瞥,便看见了那一匹说是第二位风厉害的绝尘马。那马一双雪白的毛皮,没有丝毫杂色,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健壮又高大,倘若不是之前王明珠在这马上做了什么手脚,顾雁飞倒是当真会喜欢并且选择这匹马。
想到这儿,她颇为遗憾的转开目光,却在下一瞬瞧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同体漆黑,眉心之中似乎隐隐约约有暗红色的火焰图样。这也是名马种之一了,称作麟驹,因为眉心的火焰图样,故而有此之名。那马看上去比刚刚那一匹绝尘还要高上约莫半尺。一整匹马就像是上好的缎子似的,毛皮几乎是油的发亮,脚底下一步步踩的无比稳健,就算是上一世这一世加起来见惯了名马的顾雁飞,也不由得叹了一声好。
侍卫们牵着马走到跟前,自然要跟这些主子们介绍。第一匹就是顾燕飞所看到的那一匹麟驹。看上去是领头的那个侍卫走上前来,也是分别朝着众人行过了礼,才道:“这匹马是整个猎场中最厉害的马,名唤黑天,是名马之一的麟驹。在整个猎场之中,黑天可以说是马中之王。所过之处,众马拜服,不敢稍有异心,它所命令没有马敢要不听从,当真是所谓天下臣服。黑天身上似乎还有南黎国胡马的血脉,故而野性一直未训。大抵也只有王爷这样的人,才能够将其驯服。”
这侍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胆子倒是意外的答案,什么马中之王,所过之处众马拜服,什么一有号令天下臣服,倘若这真的只是去形容一匹马倒也是算了,偏偏又说这样的马大抵只有楚羿可以驯服----他懂什么驯马?不知道是在给楚羿下绊子还是当真不怎么会拍马屁?顾雁飞只看到楚羿脸上的笑似乎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如何能不爱听这样的话?看着楚羿,正要开口,顾雁飞索性抢先一步,红唇微启。
“既然是这样厉害的马,那我是一定要试试了,王爷不如试试让我驯服?”虽然顾雁飞的语调仿佛是询问的请求,事实上却是无比坚定的神情以及目光,她的眸光在那高头大马上一打量,似乎对那匹马志在必得,似乎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驯服那匹据说有着胡马血统的烈马。这话一出,一时之间四座皆惊,众人交换了一个目光,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些驯马的师傅之中有个年龄不小的老头子,他似乎并不知道顾雁飞是什么身份,听了顾雁飞这话,旁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却已经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受控制的高傲:“贵人大概是未曾见过野马发疯的样子,真正将人掀下来,就是八尺大汉也能一马蹄子将头骨踩碎,更何况是您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贵人若是想要策马,寻一匹小一些的母马也就罢了,这样的烈马,怎能是说驯服就驯服的?”
他这话还是顾雁飞起了性子,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还真没有顾雁飞驯不服的烈马。她轻轻地笑了,慢条斯理的拿起手中一直放着的马鞭,轻轻挥舞了一下,便在空中爆出一声极其清脆的鞭响:“那不知道本王妃作为顾氏的嫡女,有没有这个资格去驯这一匹马?”
“您是……您是顾氏的女儿?那、那自然是有资格的。”那老师傅脸上的神情一愣,却倒是也没有出现什么类似于惶恐的情绪,他仿佛当真只是担心顾雁飞的安全,也并没有什么看不起她的意思,听了这话,脸上出现一点敬佩神情,向后退了两步,很快安静下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众人都看到顾雁飞的争执,初中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不让顾雁飞去驯这一匹马。虽然他甚是喜欢这匹马,但是细细想来,刚才说的那些话若是传出去了,若当真驯服了这匹马,不知道还要惹来什么祸端,想到此处,他便也只是点头,朝着顾雁飞一笑:“那便由你去罢,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