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此次来的不巧,珊珊姑娘刚刚出门去了,今天是肯定接不了贵客您了,您瞧瞧,我们这儿还有一位繁缕姑娘,您看看……贵人慢走,下次再来,我定让珊珊姑娘等着接您!”
顾雁飞一身男装面目也冷峻,听到了这样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既然这位杜珊珊姑娘不在,她也就没有必要在怡红楼呆下去了,虽然她女扮男装的手法一直不错,但是若是真的碰到楚羿或是王明珠甚至楚翡这样的人,还是瞒不过什么的,压低了嗓子,她声音中有两分雌雄莫辩的性感:“那我下次再来拜会。”她颔首一下,转身离开。
妈妈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不舍,大概是因为看着顾雁飞穿着打扮都不俗但是没能宰上顾雁飞一笔的过:“您下次再来!”
顾雁飞走出正门,脚底下的步子不紧不慢但是走的却很快,很快就转过了一条小巷,小巷里尺素怀中抱着剑背靠在墙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顾雁飞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仍旧浅浅的点了点头:“小姐,怎么……这么快?”
“人不在,就没必要再进去打探什么了。”顾雁飞无奈的弯了弯唇角,清冷的月光斜斜的打在她的脸上,因为要扮作男装所以用深色的脂粉强化了脸部轮廓,这样看上去不仅是雌雄莫辩的精致,还有一种冷傲的侠客风范,不熟悉的人就算是仔细观察也很难看得出顾雁飞原先是个女子。
尺素先是心中一晒,对于顾雁飞的易容手法在心中表达了无尽的敬佩,又轻轻抿了抿唇角——这段时间顾雁飞一直来去匆匆,调查的事情却没能有多少结果,似乎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这让她很是心疼。好不容易今天找到了一个线索,但是竟然在这儿又断了,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笨拙的安抚道:“那我们明天再来,这一时半会儿的,人也不会跑的……”
“你说得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时间不早,我们回去罢。”顾雁飞眉眼间都是无奈的神色,她这个时候没有压着嗓子,说话是泠泠碎玉一般的女声,在这一张脸上出现显然很是有趣,尺素都不由的多看了两眼,才似乎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两个人快步走在阴暗的小巷里,准备抄近路回到令宅去。
自从楚羿住到夏州来,周围的眼线也多了起来,页一想要和页二十等人进行联络也要颇费上一番功夫,这么几天过去了,顾雁飞才真正接到关于楚翡他们的第一个消息。昨天晚上页一转述的页二十的话还在耳畔,闻莺现在喝楚翡还有楚羿一行人一同住在别院里,原本一个闻莺已经够让顾雁飞警惕,没想到现在还出现了一个什么别院——上一世楚羿作为巡抚来夏州北巡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他和顾雁飞还有一行人一直是住在夏州的官驿里的,现在这个别院,又是从何而来的?
顾雁飞的指尖无意识的敲打着自己一侧的长袍,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现在没有办法向楚翡传递消息,虽然她相信以楚翡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明白闻莺这个人来者不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另一方面,她更想知道楚翡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查出什么有建树的东西,他不方便查的东西她方便,只要她能够顺腾摸瓜——她的思绪被尺素突然叫她的声音所打断。
“小姐,小姐!”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快,似乎是想要快速的让顾雁飞回过神来,甚至还靠到了顾雁飞身边伸手扯了扯顾雁飞的袖角,顾雁飞骤然回过神来,眸光很快的闪烁了一下,她看向尺素,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问了一声怎么了,又听到尺素轻轻的声音,“你看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曾经我们在河岸边上见过的那个,似乎是想要轻生的女子?”
顾雁飞反应了一下,随即很快随着尺素看过去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是一条小巷,小巷尽头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出来有个人的轮廓,顾雁飞的眼睛在黑暗中视物没有尺素好,所以看过去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清晰,隐隐约约的轮廓并不能让顾雁飞就这样确认,她轻轻抿了抿唇角,放轻了脚步微微凑近。尺素看着顾雁飞的动作,会意的提起了气,只有脚尖点地,轻轻地跟上了顾雁飞的脚步。
稍微走近一点儿,顾雁飞目光所及的地方逐渐清晰起来,那个轮廓与顾雁飞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而这一次,她站在小巷深处的昏暗里,手中托着一个白色的小小的瓷瓶,这一次的朱安卓打扮要比上次见到的更加隆重干净一些,她闭着眼睛,脸上展现出一种释然又似乎非常愧疚的神情。
顾雁飞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上一次碰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她站在河岸边上,似乎是想要投河,却因为河岸边上加固的太高和顾雁飞的突然出现而没有成行,这一次碰到,她这似乎是要服毒?没有人比顾雁飞更明白服毒的痛苦,就算是面前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过客,顾雁飞也一定会选择阻止,更何况在现在的她的眼里,这个女子还关乎着接下来一系列事件的发展线索。
于是顾雁飞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女子手里拿着的白瓷瓶已经举到了唇边,她赶忙飞快向前了两步,身影快的仿佛就像是一道光,她伸手轻巧的打掉那个白色的瓷瓶,瓷瓶落地碎成一地的残渣,里面浅黄色的液体流淌出来,仿佛是带着腐蚀性,还有轻微的“呲呲”的声音——果然是毒药没错了。顾雁飞的声音里带了一丁点儿的厉色:“你做什么?”
顾雁飞是一身男装打扮,但是声音却是没有掩饰过的,那个被顾雁飞打断的女子神情还是懵懂的,抬头看了顾雁飞半晌,忽得深深抽出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昏暗的小巷里,她轻轻偏了偏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顾雁飞半晌,随即惊诧的开口:“怎么又是你?”
顾雁飞得到这样的反应之后轻轻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被这样认出来,大概是上一次对这个女子造成的印象太过于深刻,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准备装扮成什么的打算,轻轻抿了抿唇角,她轻轻地皱起眉,连带着惨淡的月光,看起来甚至有一些带着威压的凌厉:“没错又是我,上一次跳河自尽没能成行,这一次又要服毒?你知不知道服毒是什么感受?那毒药阻垢你穿肠肚烂但是仍旧保持神志,你会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死吗?”
或许是顾雁飞看起来着实是太凶了,又或许是顾雁飞话里说出来的东西很有威慑力,女子的身体颤抖了两下,她下意识退后靠上了身后冰冷的墙壁,嘴唇颤抖了两下,在这样凌厉的质问里微微抿住了唇瓣,嘴硬道:“我只是看看……”
“看看?我分明看着你要喝下去才将瓷瓶打掉,人生活着不易,你却要自寻短见,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活着却没办法活下去吗?”或许是因为想到了那些在莫名其妙中死去的那些人,顾雁飞不止是脸色难看,神情甚至都有些超脱了自己控制的激烈。直到尺素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她才在一个恍然中回过神来,轻轻的抿了抿唇角。
女子被顾雁飞这样的表现吓了一跳,人想要自杀的心情是逐渐递减的,当她准备喝下去的那一个瞬间被顾雁飞所打断,下一次,她或许就没有真的自杀的勇气了。她眼中渐渐浮起后怕的神色,手指也轻轻颤抖起来,张口念了一声“我”,却似乎是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只动了动唇瓣:“我不知道……他们想要活下去,我又如何不想活下去呢?”
她像是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令她神志不清的句子突然在这一刻惊慌起来,她那双原本没有神采的眼睛在那一刻突然亮起来,从顾雁飞的角度看过去,她竟然有两分癫狂起来:“谁不想活下去?谁不想活下去,可是有些人不让我活,他们不让我活,我能怎么办?与其之后被他们杀死,不如我自我了断!”她的眼睛里逐渐升起一团让顾雁飞看着都觉得有些窒息的火,她一遍遍的重复着“我也想活”,随后又惊慌的抿住了唇角,转这头四处探查了一番,仿佛是在害怕些什么。
而顾雁飞,在那一瞬间的惊愕之后,很快的从女子口中这一番前后颠倒无头无尾的话中讯号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有些人不让我活下去”是什么意思?什么人不让她活下去?既然是要杀人灭口,那就代表着她一定知道了什么。这座城镇上谁又这样的杀人灭口的本事?“与其让他们杀死,不如自我了断意味着想要让她死去的人并没有动手?否则就他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有本事逃脱别人的追杀,这是不是说明,有些她认为别人知道了的事,别人并没有知道?
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她从简单的几句话李摘出来的信息,顾雁飞既然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在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安抚住她,得到信任——她微微抿了抿唇角,伸手扶住了面前女子的肩膀,声音缓和下来,似乎还带了一点儿安抚人心的味道:“你别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若是相信我,不如和我说一说。”
“和你?”女子被顾雁飞的声音稍微安抚了一点儿,她茫然的抬起头,目光上下在顾雁飞身上扫过一遍,状态仍旧不太稳定,泄出一分嘲讽的笑容来,“你能做什么?”
“话不能这样说。”顾雁飞微微弯了弯唇角,轻轻俯身,诚挚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我们相逢这么多次就是缘分,说不定我真的是让你脱离苦海的那个人呢?”她的声音温柔,但是停在心里的,大概只有“真不要脸”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