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楼转过头去,却见一双莲足款款而来,步履生风,仿若是踩着一朵云彩从空中落下,莫芙儿穿着一身杏色锦服,头上簪着绢花,还有一根碧色的翡翠步摇,看着极为高贵不凡,雍容华贵,却不失大家风范。
飞眉入鬓却如柳叶般温婉,杏目流转却如明珠般璀璨,山根琼鼻微微挺着,恰到好处得将一张鹅蛋脸衬托得玲珑剔透,樱桃小口微张,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便是传闻中的京都的第一美人,果真是名不虚传。
莫芙儿边走边朝旁边的侍婢黄门道,“还不快将御史大夫家的三娘给救上来!”
随即她走到慕容玉楼的面前,将慕容玉楼扶了起来,“慕容二娘,你可否有恙?”
慕容玉楼眯了眯眼睛,这位第一美人,果真是不凡,如此凌乱的场面她竟然能够迅速化解,梁玲倒是还好,她慕容玉楼可是头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竟能够一眼便能认出她来,若不是事先便有所了解,她倒是想不起任何缘由来。
慕容玉楼在莫芙儿的搀扶之下起了身,氤氲着眼道,“我倒是无大碍,只不过梁家三娘怕是……”
“无妨,我已经让人去救了。”莫芙儿的笑容犹如春风一般,极为温暖得吹在她的面上,倒像是个极为温柔的姐姐。
慕容玉楼浅笑,“多谢芙蓉翁主。今日之事,您可莫要怪罪余六娘,她也是无心之过。”
“明明是你出言不逊!”在一旁的余佩芸最终还是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她指着慕容玉楼道,“今日芙蓉翁主在场,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莫芙儿扭身,看向那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余佩芸,“余六娘,方才我在前方十步亭中可看得清楚,是你将梁三娘推进湖中的,慕容二娘想要阻止你,你却要连她也要推倒,这到底是何意?”
她目光如剑,“余六娘子,即便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你总要看在此时此刻你身处何地,公主对于那些仗势行凶之人可是从不容忍的,若是此事传进公主耳朵里,那谁都救不了你。”
余佩芸听罢,脸上的愤怒竟转变成了惊恐,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动,“多谢翁主提醒,小女知错了。”
长公主的脾气不好可是众所周知的,除了芙蓉翁主,其他人谁都哄不好,若此事真的传进了长公主的耳朵里,那么别说余佩芸的前程,即便是她的命都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所以,她害怕了。
莫芙儿轻轻摇头,“你们都下去吧。”
“诺。”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早已退走,就连被捞上来浑身被荆棘草划伤处于昏迷状态的梁玲也被抬走了。
身边的翠玉被拦在了外面,此时此刻,水榭旁只剩下了慕容玉楼和莫芙儿两人。
莫芙儿的朝她笑笑,“听闻慕容二娘的茶艺是一绝,不知我能否有这么幸运品一品?”
慕容玉楼笑容依旧,“若是翁主想品,玉楼给翁主烹制便是。”
莫芙儿指了指一旁的水榭,“我记得那处有工具,咱们进里头说可好?”
慕容玉楼颔首,便跟了进去。
府里的侍婢黄门都是十分机灵的,他们在慕容玉楼未曾进去之前便已经摆好了所有的茶具,就等着慕容玉楼入席。
慕容玉楼在茶座上跽坐而下,“不知翁主喜欢品尝什么样的口味?”
莫芙儿浅笑一声,目光中却流露出了些许的惆怅,“不知慕容二娘可会泡制羌远族的茶?”
“翁主说笑了,小女未曾去过羌远族,从典籍书库之中也未曾见过任何有关羌远族品茶的记录,实在不知羌远族人竟也喝茶。”慕容玉楼道,“不过小女倒是听闻的,羌远族擅饮酒。”
“二娘确实是个博学广文的,我今日受教了。”莫芙儿笑道,“那就请二娘泡制你最拿手的吧。”
“诺。”
茶起,慕容玉楼娴熟得茶中放入了佐料进行调味,在加上几片清新的松针,放入其中,几次下来,再将茶倒入茶盏之中,霎时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莫芙儿满意得拿起几子上的杯盏轻轻抿了一小口,笑道,“慕容二娘果然是个中好手,芙儿着实十分佩服。”
慕容玉楼却是笑而不语,将手中的工具放了下来,随后缓缓开口,“翁主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莫芙儿听罢,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挥退身边的侍婢和小黄门,“慕容二娘倒是个聪明人,我确实是有些事,想要慕容二娘帮忙。”
“小女人微言轻不懂事,怕是会给翁主添麻烦吧。”慕容玉楼笑了起来。
莫芙儿笑意未减,“慕容二娘说笑了,传闻中慕容二娘知书达理,行为举止皆有度量,又怎会给人添麻烦呢。”
“翁主也说了,那只是传闻罢了。”慕容玉楼谦虚得低下了头。
莫芙儿也不气馁,继续道,“今日我也只是想要求二娘替我办件事罢了。今日长公主兴致高涨,想要我献舞,可我前阵子伤了身子,没办法献舞,听闻二娘在桑老郡君寿宴上舞了一曲,让人啧啧称赞,是故,我只想请二娘帮个忙罢了。”
慕容玉楼极为天真的抬起头来看向她,“原来如此,只不过玉楼的舞是家中四娘教授,再者,玉楼也只会跳那么一首曲子,难登大雅之堂。”慕容玉楼随即为莫芙儿倒了一杯茶,“方才翁主也已经看到了,玉楼可是摔了一跤。”
“那又如何?”莫芙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了,“慕容玉楼,你可莫要恩将仇报!”
慕容玉楼笑着道,“翁主息怒,万事好商量。”若是明摆着的坑,她慕容玉楼可不会跳,她又不是傻子。
莫芙儿不语,只是跽坐在主位上,面色极为黯然。
慕容玉楼娓娓道来,“听闻羌远族派了使臣来凰国。”
莫芙儿一听,那杏眼微睁,慕容玉楼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哪怕只是那么一瞬。
“也不知他们此次前来到底是什么目的。”慕容玉楼自顾自道,“一般这样的小国,大约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宣战,一种是求和。羌远族这几十年内乱不断,分南北两派,恐怕也无心思来对凰国挑起战争,那么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求和。”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芙儿紧蹙眉头,有些抵触。
慕容玉楼继续道,“听闻羌远族王族中的女郎们,一半混迹与马背草原,而被淘汰下来的另一半则是为了延续后代,有时,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要担上献祭的重任,凰国没有嫡出的公主,就连庶出的公主也都相继夭折,好在皇帝陛下十分器重翁主,再加上翁主是举国上下闻名遐迩的京都第一美人。是故,这人选……”
“是又怎么样?”莫芙儿道,“你别以为看穿我的心思就能将我摆布于鼓掌之间。”
亓官尚的旨意谁都不能违抗,就连长公主也不行,这涉及到两国的邦交,所以向来疼爱莫芙儿的长公主便想办法举行了这场宴会,将京中所有适龄的郎君娘子们都请了来,就连她这个未及笄的也不曾放过。
说着她正想要起身离去,却被慕容玉楼拦了下来,“我倒是可以帮翁主。”
“什么?”她顿住脚步,“你应下了?”
慕容玉楼笑着道,“我帮你,但不代表我替你。”
“你此话何意?”莫芙儿复又坐了下来,看着她。
慕容玉楼看着她,“想必翁主今日来的目的是想要我替你,只可惜翁主忘了我的出身。”
“那又如何?”
“我出身于乡间,本身就是个粗鄙之人,又岂能替得了如此雍容高贵的翁主呢?不过小女心中确实是想到了一个人选,此人论相貌论品行论出身,大约也只有翁主才能与之相当。”慕容玉楼轻抿了一口茶水,浅笑一声。
莫芙儿瞪着双眼好奇道,“到底是谁?”
慕容玉楼眉眼一笑,那双浅茶色的眸子仿若闪过一道金光,迷离的让人痴迷,却又心甘情愿。
晚宴如期举行,只不过梁家的三娘因受了伤被送了回去,而余六娘此刻却一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是被吓到了。慕容玉楼跽坐在余六娘下首第三个位置,看得清清楚楚。
一众娘子落座没多久,便有人道,“余六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余六娘瞥了她一眼,随后别过脸去。
这是韩国公家的四娘,韩芷柔,家中郎君都在前线,家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娘子,是故她一直是韩国公府中最娇嫩的一朵花,平日里哪有受过这般的待遇,她直接就起身骂了过去。
“余六娘,你这是做甚?又不是我让你去打人家的!你至于如此吗?”韩四娘指着她,双眉倒竖。
余佩芸一听此话,双目竟写满了怒意,“我如何又关你韩芷柔何事?”
韩芷柔轻轻一蔑笑,目光扫了一眼慕容玉楼,“怪不得比不上人家!”
按照余佩芸的脾气,平日里定然是要掀桌子的,但如今被莫芙儿那么一说,由于心中有了恐惧,手中的动作也迟缓了些,她扭头剜了一眼一脸事不关己的慕容玉楼,有看了一眼韩芷柔,冷哼得一声跽坐了下来。
韩芷柔见一块石头打到了棉花上,心中有了些许的愤懑,她想要再兴师问罪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谁在无礼?”
这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怒气,这让韩芷柔心中一怔,长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