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远的叙述自然掩盖了许家不光彩的一面，虽然没有为肖家美化，但是重点黑化了叶家却是绝对的，不过就算是这样，杨欢在结合了自己原本就知道的事情和对许恒远的了解，也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原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直困扰在心间许久的疑问一下被揭开了八九成，杨欢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反而瓮瓮的十分不舒服。

“怎么样，听完之后有什么感想？”尽管知道这样问恶意表露的太过明显，但是被嫉恨冲昏了头脑的许恒远还是脱口问了出来。

“因为一群唯利是图的家伙，搭上了我妈妈无辜的生命，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杨欢冷冷的反问，整个人像是结了冰一样，一阵阵的往外散发着寒气。

她可以说服自己，人有旦夕祸福，她妈妈不过是正好遇到了。

她相信这样的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见到，所以也不会让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她努力告诉自己，过去了就过去了，妈妈也一定不希望她唯一的女儿整天愁眉苦脸，一辈子不幸福。

但是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她妈妈的车祸是普通事故的前提条件下才行！

被杨欢这前所未有的冷凝表情吓了一跳，许恒远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别忘了，你这口中的这些人里可也包括了叶家。”

“我以为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针对肖家，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吗？”杨欢讽刺的一笑，丝毫不顾许恒远的面子一下就戳穿了他的想法。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被无辜的卷进这场纷争里，甚至连去世了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被当做运气不佳、命该有此一劫看待，就觉得心里就有股火气闷闷得烧着，发不出来，也熄不灭。

对着面前这个和肖墨沆瀣一气的许恒远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哪怕是他告诉的她这些事情也一样，更何况这人说这些本来也就没有安什么好心。

“我要你恨上肖家干什么，叶家和肖家本来就已经到了一山难容二虎的状况，我还用得着多此一举的挑拨吗？”许恒远好笑的否认，一副你想多了的样子。

“哦？”杨欢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见杨欢不信，许恒远干脆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叶祁奕究竟都瞒了你些什么。他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你确定在他的心里，你的地位真的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吗？”

“原来还是在挑拨我和叶祁奕之间的关系啊。”杨欢莞尔一笑，“我还以为你这是在为许家留的后路呢，万一肖家的计划失败了，至少我这口气有一半会撒在肖家人的身上，你这个‘告发者’也算功过相抵，不至于陷在泥里拔都拔不出来。”

自以为老谋深算的计策被杨欢这么轻而易举的看穿，许恒远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还是嘴硬的否认道，“许家和肖家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都跑不掉，就算我告诉了你这些，难道看到我们溺水，你还会伸手拉我们许家一把不成？”

“不会呢，绝对的。”杨欢呵呵一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许恒远一愣，很明显被杨欢这完全不留情面的回答噎住了。

无视许恒远的不敢置信，杨欢继续笑道，“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是单蠢好骗的傻瓜也好，牙尖嘴利的无情女也好，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不是善良，而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一字一顿的将最后八个字咬的无比清晰，杨欢一叉子戳到面前已经凉透了的牛排上，嘴角的笑容带着透着一股莫名的血腥气。

许恒远心里一颤，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舌头却像是被杨欢这一叉子捅穿了一样，一阵阵的泛着麻，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蹦的出来。

杨欢见状不屑的冷笑，“我不喜欢勾心斗角，但是更不喜欢被人算计。想让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也不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值不值得我原谅。还是说我以往退让太多，让你产生了即使有人上门挑衅，我也会装聋作哑的错觉？”

“我把你带到这来并没有恶意，我不是说了么，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叶祁奕不值得你这么对他，更何况他也已经护不住你了，你要是回他的身边会有危险的。”听到杨欢的语气越来越不对，许恒远立即从愣怔中回过了神，急忙解释道。

“许恒远你一直这么说是想骗我，还是想骗你自己？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我想你比谁都要清楚吧？”叹了口气，杨欢丢开叉子，这顿饭是没法继续吃下去了。

让一个自己打从心底讨厌的人陪着一起吃饭，可真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看来她得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改变策略了，这种谈话要是再多来几次，她恐怕在出去前不饿死也会吐死的。

瞟了眼还没有从她刚刚的话中回过神的许恒远，杨欢嘴角的笑容变得更为不屑了起来，一个许久都没有再想起过的问题蓦地从脑中闪过——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种东西呢？

“杨欢，你变了。”许恒远叹息般的说道。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杨欢对着他总是会带着点羞涩，哪怕他们已经交往了好几年，她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还是会不自觉的像是在撒娇一样，半点威力都没有。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想他根本不会知道，杨欢也会有这么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一面，也从来不会想到，杨欢也会像现在这样的……耀眼。

杨欢挑了挑眉，这句话许恒远不是第一次说，不过却是第一次用这么平淡却肯定的口气说出来，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

“是么？我倒是觉得还好。”杨欢轻笑一声，淡淡的望向许恒远，“其实很多时候我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只是不屑去懂去做而已，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变了吧。”

许恒远一下睁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说的太深奥了，你没听懂？”杨欢露出了一个绝对不怀好意的笑容，恶意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不知道改变，也不是不会改变，只是付出是要看对象的。”

许恒远能够豁然开朗不再纠缠她，她自然很高兴，不过不是放在这个时候，一个冲动的对手可要远比一个冷静的对手好控制的多，他要是不激动点，她的计划还怎么继续？

果然才镇定了下来的许恒远听到杨欢这个话立即就爆了，“对着我就是不屑，对着叶祁奕就心甘情愿？凭什么？”

如果当初对着他的时候，杨欢也这么有魅力、这么耀眼的话……

“因为他值得。”一眼看穿了许恒远的想法，杨欢冷了脸，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对许恒远一直都怀着一份憧憬，在她的心里，许恒远就像是兄长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所以她对许恒远永远都强势不起来。

当然也不排除她潜意识里觉得许恒远不会接受她这么强势的一面，所以刻意隐藏了起来，总是希望自己能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

只是感情的事情是双向的，单方面小心翼翼的维护是注定不可能一路走到底的。所以在她一味的一厢情愿，许恒远一味的理所当然的情况下，他们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也实属正常。

不过叶祁奕却不同，他强势、霸道、阴险、无赖，第一印象糟糕头顶，第二印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却偏偏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轻松，觉得即使累了想要休息了，身边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叶祁奕愿意为她付出，愿意为她改变。他对她唯一的要求只是留在他身边，肆意的活着。所以她也愿意为了他变得骄傲、变得耀眼，变得让所有人一看到他们，就能感受到他们有多么的幸福。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温柔也是一件这么残忍的事情。”许恒远苦笑的揉了把脸，当初被杨欢毫不留情拒绝的冷意再度爬上心尖。

杨欢的眼中早就不在有爱，现在却连恨和怨他都感受不到了，这种看着陌生人的眼神让许恒远从心底里发寒。

“这点我早在你牵着艾雪菲的手走到我面前，笑着告诉我你们在交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杨欢收回目光，淡淡道。

比谁的温柔残忍，她可是拍马都追不上许恒远。

一个能温柔的对你呵护了五年，然后转头牵着另外一个人的手走到你面前，一脸微笑的告诉你，‘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喜欢的是你的好朋友’的人，居然说她的温柔残忍，呵。

“你果然还在怪我。”

“难道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有哪件是不招人嫌的么？”杨欢好笑的反问。

重重的叹了口气，许恒远站起身，“我先回去了，这里我会让人来收拾的，你没有吃多少，夜里要是饿的话叫他们给你买点宵夜。”

“……许恒远。”看着许恒远有些颓然的背影，杨欢忽然出声喊道。

“嗯？”虽然不敢有所期待，但是许恒远的心还是跳动了一下。

“几年前，叶祁奕和程瀚霖大打出手的事情，是许家的手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