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坦白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

如果谎言也是伤害，我选择沉默。

一直以来，叶祁奕都以为这是种保护，或许这么以为的人不止他一个，所以尽管大家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了点当年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杨欢，只是时间越久，叶祁奕就越是察觉到了不妥。

如果不能隐瞒一辈子，如果突然有一天杨欢察觉到了，那他们，那杨欢，该如何自处？虽然每次这些问题一冒头就被叶祁奕强制的消灭了，但是从根本上来说，这些问题的产生本来就是动摇的一种表现。

所以每当杨欢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时候，叶祁奕虽然表面一直都镇定自若，应付的游刃有余，但是心里却一次比一次战战兢兢，更不用提每次杨欢铩羽而归的时候表现出的那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越来越黯然的样子让他有多愧疚了。

告诉杨欢真相，这是他反复咀嚼却始终没有实行的事情，不过或许他还是做错了也不一定。

重新坐回车里，叶祁奕紧握着手机，沉思了片刻，还是缓缓的却坚定不移的掐断了电话。

海边。

“杨欢，我的答案对你有意义么？”被杨欢的问题纠结了许久还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程瀚霖无奈的叹了口气，反问道。

“没有。”毫不犹豫。

她本来就是故意说给叶祁奕听的，程瀚霖是偏帮着叶祁奕也好，是落井下石故意说叶祁奕的坏话也好，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她想听的只有叶祁奕一个人的话而已。

程瀚霖一噎，“你耍我玩么？！”

“当然不是。”杨欢转回身，继续沿着海岸线踱步，小心翼翼的在沙滩上印下一直溜的脚印，并且努力正好控制在海浪波及到的范围之外，“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么，再说了，难道我回答有意义你就给得出答案了？”

程瀚霖再度噎住，他真是疯了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就在程瀚霖腹诽自己今天抽风举动的时候，杨欢也好奇的问道，“呐，程瀚霖，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忽然这么恶……额，亲切。”

“喂喂喂，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恶心的？！你一定是想说恶心的是不是？”深觉自己不止好心没好报，而且还帮了个该死的混蛋的程瀚霖怒吼的质问道。

杨欢头也不回，无比淡定的否认，“那只是个叹词而已，你语文没学好，我不会怪你没听懂冤枉我的，放心吧。”

“你个……”

“然后呢，你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为了彻底掩盖住自己说漏嘴的失误，杨欢明智的转移话题道，“你不是不遗余力的要给祁奕拖后腿的么？怎么这么好的机会没有做什么？”

“哼，我像是个会落井下石的人吗？”程瀚霖嗤笑一声。

杨欢扭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下他，啧啧两声，继续走。

“喂，啧啧是什么意思啊啧啧。”不知道是不是程瀚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今天的杨欢比什么时候都要讨人厌呢？！

“就是说你居然也有有风度的一面嘛，真是不错。”杨欢漫不经心的扯着慌，也不再问程瀚霖究竟是为什么改变了心意，许晓琴的事情不适合这个时候提起，那样只会让他们两个的心情都不好。

“切。”看着杨欢的背影，程瀚霖也不知道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因为好奇已久，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叶祁奕？”

一个不留神，杨欢一脚踏进了海水里，还好只是浅滩，海水并没有弄湿鞋子。

“估计你讨厌他的理由就是我喜欢他的理由吧。”撇了撇嘴，杨欢往旁边挪了两步，继续自己的印脚印大业。

“唯我独尊、任性妄为、心机深沉、阴险腹黑？看不出来你挺重口的嘛。”

听到程瀚霖一连串的形容词，杨欢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觉得还好啊，不然我怎么没有喜欢上你？”

“……”这人损人的段数难道会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变化么？心情越糟糕，嘴越毒？而且还毒的这么不温不火的，真是让人火大。

“呐，程瀚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程瀚霖口气极其不好的顺口问道。

“感情不需要诺言、期限与条件，它只需要两个人：一个能够信任的人，与一个愿意理解的人。”

程瀚霖一愣，“你是说叶祁奕是那个能够信任的人？”

“不是，我是想说，其实这句话有点问题。”

“……你果然是在耍我吧，啊？”程瀚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骨骼嘎啦嘎啦的响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明明就是你性子太急。”杨欢好似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慢慢道，“我觉得吧，其实光是能够信任，或是光是愿意理解都缺少点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或许就是因为他不缺这么点什么的原因吧。”

“你是说，叶祁奕是那个能够信任，又愿意理解的人？”就算没有看到杨欢的表情，程瀚霖也知道，杨欢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笑着的，而且笑的很淡却很幸福，也很让人嫉妒。

杨欢轻笑一声，忽然回过头好奇的问道，“你说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

被杨欢的问题问住，程瀚霖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按照你这个逻辑，答案应该是一样的吧。”

“是么？”杨欢不置可否的应了声，歪了歪头。

程瀚霖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没有等他转移话题，杨欢紧接着的问题就砸了下来。

“我倒是挺愿意理解他的，自认为做的也不错，只是信任的话，你觉得在他的眼里，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么？”

“当然，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会娶你，还让你进叶氏了吧？至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过，包括他父母和老爷子。”虽然知道杨欢值的是什么，不过程瀚霖却故意过左右而言他避开了焦点，他可不想再把话题扯回去。

杨欢深深的看了眼程瀚霖，挑了挑眉。

“不说这些了，你也来走两步怎么样？正好沿着这条线留下一条直线的脚印，不被海浪冲走，还意外的挺难的。”不想再多说什么，杨欢十分果断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你给我安分点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会吧，又不是小孩子了，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有趣么？”程瀚霖翻了个白眼，径直转身找寻着坐的地方。

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至于杨欢听不听，或是听进去了多少，她和叶祁奕之后究竟会怎么样，都没他什么事情了。

虽然他现在对叶祁奕没有以前那么愤恨了，但是却也已经回不到小时候亲密无间的关系了，他现在之所以会插手这件事帮他们，不过是因为杨欢的关系而已。

因为，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追根究底的原因还是他的父母。

哪怕杨欢和叶祁奕都不会这么认为，这也是事实，他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摩托车的不便之处就凸显出来了吧？你要是开车的话，现在就可以坐车里了。”老实说来回走了两圈，杨欢也玩腻了，更何况海浪的涨幅不规律，她已经感觉自己的鞋子里有些阴湿了。

“真是啰嗦，我可不想被一个连驾照都没有的人数落。”程瀚霖绝对不会承认，他在杨欢出声前的一瞬间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死鸭子嘴硬。”杨欢嗤笑一声，伸了个懒腰，脸色忽然一变。

“就将就将就坐这吧，等等就回……”脱下外衣放到还算平整的石面上，虽然有些高，不过也不是坐不上去，程瀚霖满意的点点头，回头刚要招呼杨欢过来就看到了让他目疵欲裂的一幕，“喂！你在干什么！”

飞快的冲过去拦住都快冲到海里去的杨欢，程瀚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被吓的僵直了。

怪不得杨欢表现的这么镇静，怪不得她一直说她不介意，怪不得她居然还笑得出，原来这人根本就是在演戏，想让他放松下精神好趁机跳海么？这人疯了么！

“放开我！”杨欢用比程瀚霖还要大的声音吼了回去，并且不死心的还要往海里冲。

“你给我冷静点！”

“我很冷静，你给我放开！”杨欢火大的一拐肘捶上了程瀚霖，使劲的想摆脱他的钳制往海面冲，不过程瀚霖却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撒手，无论杨欢怎么挣扎还是将她越拖越远。

“你哪里冷静了？别胡闹，等等叶祁奕就来了，有什么话你们静下心来好好谈谈。”边劝着杨欢，程瀚霖边使劲的将人抱离海边。

腹部遭到重击的地方隐隐作痛，程瀚霖无语的抿紧了唇，真看不出来杨欢的力气还挺大的嘛。

知道程瀚霖误会了，但是杨欢却没有时间多做解释，海浪不大，却一浪接一浪的冲击着岸边，也将本不该带走的东西越带越远。

“放开，快点，不然……”杨欢紧张的捏紧了程瀚霖禁锢着她的手臂，越是想解释却是说不清话，只是一个劲的挣扎着要过去，眼里渐渐的浮上了一层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