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弦寂知道瞒不过,便点了点头,辞镜抱着琉璃进来,扒拉着琉璃的前腿,孙弦寂握住了她的手,道:“不要用琉璃的血,我没事的。”
辞镜盯着孙弦寂略微苍白的手背,又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其实也不愿意的,如果,如果你实在忍不住——”
孙弦寂摇了摇头,从一旁端过茶壶来,给辞镜和自己倒了茶水,辞镜还是有些担心,道:“周陨寒说,思无邪会发作是因为你思虑过重,这思无邪是你去青门的时候上了你的身的,但是到最近才发作,其实是因为你为了我操了不少心吧。”
孙弦寂诧异地挑了挑眉,他并未想过在这个问题,但他觉得,就算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他还要好好谢谢这毒虫子了,毕竟这样也换来辞镜为他担心了一番。
辞镜还不知道孙弦寂心里怎么想她,一心惦记着怎么给他除了那毒虫子,可是她不懂医不懂毒的,只能求助周陨寒,不过周陨寒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且他的话也不能尽信,辞镜觉得头大,便过来找孙弦寂说说话。
京城里虽然还挂着辞镜和瑰月的悬赏令,但是之前那些嚷嚷着要抓人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大半年已经过去,大家差不多都要忘了这件事,辞镜低调出门的话,不戴那假面具也没关系。
孙弦寂心想,有好些日子没带辞镜出去瞎逛了,此刻思无邪也安安静静的不动了,他便道:“为你操心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这没什么,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再出去逛逛?”
辞镜瞪了他一眼,“你拿个镜子照照你那脸,白得跟个鬼似的,出去别把小孩子吓着了。”
孙弦寂哪晓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脸色,辞镜眼珠子一转,忽然凑过来,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孙弦寂一愣,辞镜已经伸出手指来,将刚刚蹭到他嘴唇上的胭脂细细地抹匀了,笑眯眯道:“这样就好多了。”
孙弦寂提起袖子便去擦:“这像什么话……”
哪知辞镜竟来了兴致,她将一包裹易容的东西都背在身上,现在全鼓捣了出来,只说让孙弦寂别动,孙弦寂无奈地看着她,任她胡闹了一阵,半晌过后,辞镜递过来一面铜镜,孙弦寂接过一看,差点没认出镜子里的人。
“你啊……”孙弦寂顶着一张娇俏的脸,明明是无奈,那被辞镜拉长了的眼尾轻轻一挑,竟多出了几分异样的妩媚来,辞镜这个罪魁祸首反而看得呼吸一滞,呢喃道:“真是妖孽啊。”
孙弦寂这一脸的妆没有停多久,他下去匆匆洗干净了,拉着辞镜便往外走,辞镜踢踢踏踏跟着他,后面的琉璃也拖着大尾巴跟着,这主仆几人串起来出了郡王府的门,辞镜不死心地道:“阿七,你不是跟苏瑾年告假了么?你也不伪装一下就出了门,万一让有心人瞧见了去苏瑾年面前揭穿你可咋办?”
孙弦寂笑道:“哪来的有心人这么闲得慌?”
这一句话却是没说好,他们走出没多远便真的一个闲得慌的有心人瞧见了,司徒恪穿着一身极普通的灰色布衣坐在一家极普通的茶铺,对面坐着的人,却是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是宋临照。
“宋临照一直都在京城?”辞镜问道。
孙弦寂没有回答,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躲一下,人精似的司徒恪便已经转过头来,看到孙弦寂,他轻轻笑了一下,再看到一旁的辞镜时,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孙弦寂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辞镜前面,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司徒恪的视线,随后转身道:“看来今天不宜出门,我们还是回去吧。”
辞镜探出头去看了司徒恪一眼,而司徒恪对面的宋临照也看了过来,辞镜急忙缩了回去,朝着孙弦寂道:“嗯,你说得对,我们回去吧。”
两人这在街上还没逛个什么,那两人便生生打消了他们逛街的念头,但是孙弦寂在总觉得不甘心,而辞镜也正有此意。
孙弦寂从小就很少有贪玩的时候,一直以来都严于待己,很让孙龙祢省心,但是长到这么大的年纪了,却忽然生出了玩心来,孙弦寂觉得自己这是被辞镜带的,辞镜说他这是解放天性。
辞镜带着解放天性的孙弦寂去了赌场。
天子脚下本不应该有这种地方,但这家赌坊是苏瑾年还未当上皇帝时私下的产业,现在他做了皇帝自然也不会让人家关门。辞镜将自己和孙弦寂都易了容,化身为两个京城纨绔,大大咧咧地进了赌坊。
然而两人一进去便头大了,两人都不会赌,但在赌坊晃悠的老板娘已经瞅准了这两条肥鱼,扭着水蛇腰过来,挥着扇子道:“二位爷,怎么刚进来就要走了?”
辞镜粗着嗓子装模作样道:“你们这儿,有些什么好玩的?”
老板娘迅速地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们这儿可是全京城最大的赌坊,好玩的多了去了,不知二位公子想玩什么?”
辞镜环顾四周,指着人最多的那一桌道:“七哥,我们去玩那个。”
老板娘在苏瑾年手下做过事,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不少的达官贵人,这会儿正寻思着这七哥,是哪一家的少爷,还没想出个由头来,辞镜已经拉着孙弦寂过去了。
那一桌玩的是骰子,比的是大小,最喜闻乐见的玩法,两个从未赌过的人很快就看懂了规矩,随后辞镜财大气粗地抽出一把银票放在了赌桌上,后面跟过来的老板娘瞪大了眼,孙弦寂抚了抚额,被辞镜推上前去,“七哥,你来。”
孙弦寂嘴角抽了抽,刚刚瞧你送钱的样子,还以为是你自己要上呢!
被赶鸭子上架的孙弦寂站在了桌前,孙弦寂对面站着的人,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盯着孙弦寂上下看了几眼,冷笑了一声道:“哦豁,谁家的?”
孙弦寂皱了皱眉,问一旁的老板娘道:“怎么你们这儿赌钱还要跟比武似的,互报身份?”
老板娘笑道:“没这个规矩,公子不必理他。”
因着苏瑾年的缘故,没人敢对这老板娘吹胡子瞪眼,对面的公子见老板娘帮孙弦寂说话,冷冷哼了一声,随便从一边挑出了几个银元宝,放在了前面,孙弦寂也拿了张银票推了过去。
那摇骰子的荷官见两人都已下注,便哐哐当当摇起骰子来,待他停了,那公子懒洋洋的一摊手,轻蔑地看了孙弦寂一眼,道:“小。”
孙弦寂将银票送了过去,那人显然是经常在这儿玩的,显然不把他们俩放在眼里,孙弦寂很快便输了几百两,辞镜急了,道:“不行不行,我们换一种玩法。”
那公子冷笑,不在意地道:“怎么玩?”
“不要荷官了,我们自己摇骰子。”
“行。”
那公子答应得痛快,自己摇骰子,那更对他胃口。
他们赌的是谁的子更小,孙弦寂接过骰盅,看了辞镜一眼,辞镜也紧张地看着他,孙弦寂笑了笑,却只是随意地轻轻摇了两下便停了下来,周围的人都叹着气想,果然是新来的,人傻钱多,光让人坑了。
对面的公子摇得那叫一个花样繁多,辞镜怀疑他要跳起舞来,待他舞完这一段,搁下骰盅,揭开一看,三颗骰子清一色的一个红点,辞镜瞪圆了眼,心道又要输几百两了,玩完这把还是回去吧,不然郡王府的家当可就要让孙弦寂输完了,谁知孙弦寂揭开骰蛊,周围的人却惊呼一声。
辞镜本不忍去看的,听到周围一片哗然,她转过头去,只见孙弦寂的骰蛊里三颗骰子立成一棵小柱子,最上面那一颗上一颗红点儿。
孙弦寂笑了笑,道:“承让。”
于是很快,刚刚输掉的那些银钱又被他给赢了回来,辞镜跃跃欲试,也玩了两把,不过她就比较怂了,钱再次输没了。
孙弦寂却没有再赢回来的心思,只说是天不早了,该回去了。
辞镜觑着他的脸色,轻轻碰了碰他拢在袖中的手,冰冷的一片,辞镜只得作罢,和孙弦寂二人出了赌坊。
孙弦寂一离开便脱了力,他将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小半边的重量压在了辞镜身上,辞镜担忧道:“阿七你怎么了?很,很严重么?”
孙弦寂轻轻嗯了一声,不一会儿又道:“没事,歇会儿就好。”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歇上片刻,之前那和他们赌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辞镜神色一冷,将孙弦寂拦在了身后。
孙弦寂不禁失笑,怎么还能让她保护他呢?他伸出手将辞镜拉到身后,低声道:“没事的,他不会武功。”
那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弦寂笑道:“那老板娘说过了,赌坊没有互报身份的规矩,再者,就算要互报身份,也该你先说才是。”
那公子也不含糊:“我是青南山庄的少主,穆胧。”
孙弦寂挑了挑眉,青南山庄他是听过的,青南山庄的庄主和他爹还有些交情,孙龙祢曾经也提起过,不过孙弦寂存心气他,便浑不在意道:“不好意思,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