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回头看了素心一眼,素心看着他,随即又看向辞镜,嘴角勾起一丝虚弱的笑意,道:“好。”
花溪同辞镜告别,走到素心身边时,捏了捏她的手心,柔声道:“晚会儿我来接你。”
素馅抿嘴微笑,轻轻嗯了一声,待花溪出了门,素心在桌边坐了下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辞镜坐在软塌上,左右看了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这才看向素心,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对你和花溪还有你们之间的第三人没有任何兴趣,你不要担心我会告诉花溪她来了,以及你找我要我去找鹿鸣宫宫主要忘忧香的事。”
素心的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有几分幽幽,她怔愣了片刻,忽的一笑,道:“我确实很担心你会说出来,我真的太害怕失去他了,我做梦都梦到他离我而去,梦里的他那么冷漠,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冷漠的样子。”
辞镜捡起小几上的剪子去剪烛芯,语气淡淡道:“以前我总做一些不好的梦,大家都劝我说,噩梦都是反的。”
“那,噩梦真的是反的么?”
辞镜仔细端详着小几上的蜡烛,道:“我不太记得做过什么样的梦了,但是我总是过得不太开心,所以大概是骗我的吧,噩梦会成真的,”她放下剪子,忽然勾起唇角一笑,“所以你要小心了,说不定小花真有一天会像你梦里一样冷漠,离你而去。”
“不会的,”烛光后的素心脸色苍白,“他绝对不会离开我。”
辞镜懒得劝她,只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我要睡觉了,我想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所以以后你看到我也不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跟你无冤无仇不会特意与你为敌。”
素心站起身,辞镜已经侧过身朝里睡了,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过身走了出去。
走出房间没多远,便看到花溪站在院子里练功,看到素心过来,他收回手,素心快步走过去,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用嘴堵住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一个绵长的吻过后,她放开了花溪,花溪低头看她,便是在这黑夜中,也依然可以看出他眼里那些细碎的晶莹,她舔了舔嘴唇,将头埋进他怀里,花溪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抖动,温柔问道:“你怎么了?辞镜姑娘跟你说了什么?”
素心摇了摇头,“辞镜姑娘只是问了我一些关于京城的事,没什么特别的。”
“那你怎么,忽然这么黏我呀?”
素心猛然抬起头,“怎么,还没成亲你便嫌弃我黏人了么?”
花溪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会?”
“花溪,我还是实话告诉你吧,云归她回来了。”素心忽然道。
她没有错过花溪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隐痛,她忽然推开了花溪,低着头道:“距离婚期还有些日子,你好好想清楚吧。”
她转身离开了医馆,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花溪并没有追上来。
她的心轰然坠落,跌至谷底。
第二日辞镜是被医馆外的吵闹声惊醒的,昨夜她睡得有些出乎意料的沉,以往她觉轻,稍稍一点响动便能惊醒她,她坐起身抓了抓头发,想到可能会被叫去吃饭,便贴上了那条假疤,戴上面纱出了门。
花溪坐在院中,沉默得好似一尊雕像,直到辞镜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醒觉,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血丝,看上去苍白又疲惫,之前哪怕是身中剧毒,他也是笑着向她求救的,可是现在,他嘴边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瞳孔一片漆黑。
辞镜看到他这副模样愣了愣,她脑中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问道:“花溪公子为何在此独坐一夜?”
花溪勉强拉扯出一丝笑意,站起身,却并不回答辞镜问题,只道:“让姑娘见笑了,姑娘情随小可去用早饭吧。”
辞镜见他不愿意答,也不逼问,只微微福了福身,道:“麻烦花溪公子了。”
走了几步,她又问道:“孙公子如何了?”
“乔叔医术很好的,姑娘大可放心。”花溪语气依旧轻柔,辞镜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花溪又问道:“姑娘是世子什么人?世子又是因何故而受伤呢?”
“倒说不上是他的什么人,他受伤是为了救人。”辞镜淡淡答道。
花溪笑了笑,呢喃似的,“这样么?”
他带着她到了偏厅,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桌边坐着乔叔和另外几个辞镜不认识的人,辞镜朝着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落了座,并解开了面纱。
那几人都是寡言之人,只看了辞镜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不发一言,乔叔是个话多的,一顿饭没吃多少尽是在问问题,吃到中途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揪着乔叔的耳朵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呵斥:“老娘藏在院子里的桃花醉是不是被你偷偷挖走了?你个老酒鬼,今天看老娘不揍得你长点记性!”
花溪抿着嘴笑了笑,道:“那是乔婶,最拿手的便是酿酒,乔叔又好酒,两人也是因酒结缘。”
辞镜忍不住微笑,回过头来,问道:“那你和素心又是因为什么结缘呢?”
花溪一愣,很快便回答道:“因为素心救过我呢。”
“哦?”辞镜挑眉,“原是出美人救英雄的好戏。”
花溪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辞镜道:“可是我几天前也救了你,你怎么就不愿对我以身相许?”
饭桌上有人咳了一声,花溪的脸更红了,“姑娘,素心救小可在先。”
辞镜心领神会地哦了一声,“原来这还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呀。”紧接着又道:“那要是素心不要你了你便来找我,姐姐我会好好对你的。”
“姑娘,小可已经,已经二十又二了,应该比姑娘大才是。”花溪的头压得低低的,饭桌上的人像是集体被辣椒呛着了,咳个不停,辞镜捂着嘴笑了笑,忽然响起什么似的,“莫不是嫌弃我貌丑?我在未毁容前其实也不比素心姑娘差的。”
饭桌上的那几人已经放下饭碗走人了,辞镜坐正了身子,笑道:“那些人是医馆的人,还是你戏班子里的人?”
“是戏班子的人。”花溪答道。
“孙公子说,京兆尹之所以会落马,是因为你找到了他欺压百姓的证据,我很好奇,你一个戏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没权没势的,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就算你如今成功让他进了牢狱,也没几个人知道是你做的。”
花溪抬起那双温润的眸子,总是柔和的眼神里多了些硬朗,“姑娘,小可做这些不是为了出名,京兆尹压榨百姓,为所欲为这么久,总得有个人制住他。”
“那这个人为何是你?”
花溪温和一笑,“不是小可也会有其他人,只是相对来说小可比较容易得手些,小可只是个伶人,又是个旦角,他们觉得小可性子软弱,就算有什么也不敢说出去的。”
“原来是扮猪吃老虎。”辞镜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花溪脸又红了红,“姑娘,你再吃点么?”
辞镜放下了碗筷,道:“不吃了,我得走了,我朋友他们还在等我,昨天我只是送孙公子过来。”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花溪让丫鬟将桌子收拾了,辞镜会过头来,问道:“等孙公子醒了,你先瞒着他就说我还没走,只是没空去见他,这样他就能安心养伤了。”
花溪偏着头,疑惑道:“为什么要骗世子?”
“傻孩子,你忍心让世子带着一身伤奔波么?”辞镜语重心长道。
花溪眨了眨眼,“姑娘,小可不是傻孩子,还有,你留下来等世子伤好不就可以了么?”
辞镜深深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急事,耽搁不得。”
花溪又眨了眨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可会替姑娘瞒着世子——”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了孙弦寂低沉的声音:“你们要瞒着我什么?”
辞镜转过身,孙弦寂正在转角处的屋檐下柱子边,她抿了抿唇,又咧嘴一笑,道:“孙公子你醒了。”
孙弦寂嗯了一声,走到她面前,道:“你要走了么?”
辞镜眼神有些躲闪,“嗯,啊,本来昨天就该走了,看在你伤重的份上就先依你留宿了一夜。”
“对不起。”
“不用这么客气啦。”辞镜摆了摆手,见孙弦寂似乎没有要阻拦自己离开的意思,想他应该也是想开了,这样也好,便笑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她冲着两人抱了抱拳,转身戴上面纱,孙弦寂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辞镜脚下一个踉跄,往后一跌刚好跌进孙弦寂怀中。
“孙公子还有什么事么?”辞镜有些恼怒,问道。
孙弦寂低头看她,眼里有些零星笑意,“陪我走走可好?”
“孙公子你不要得寸进尺,昨晚我已经答应你留了一夜,你应该知道我朋友还在等我。”辞镜稍稍用力,但孙弦寂虽然看上去握得松松的,但其实用了力,她都挣不开,与其说是挣不开,不如说是使不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