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策皱眉正要斥他,瞧见他脸上是登基以来少见的笑容就住了口,捏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随后两人一同一饮而尽。百里策饮完后才慢慢开口,转头看着一人小口地啜着酒的木文灯,笑道,“这回可不是我的功劳。”
边境时常有密折回报,上面从无有关木文灯的着墨,齐南山还不知此次与周国打仗里面还有她的贡献,好奇道,“王嫂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吗?”
冷不丁听到这一声“王嫂”,木文灯一口酒顿时喷了出来,正好洒在了齐南山凑过来的一张好奇脸上。
他闭着眼紧抿了唇,李一德强忍着笑拿了手帕给他擦净,齐南山缓缓睁开眼,木文灯正是笑不可遏地前俯后倒。
“木文灯!”
“到!”木文灯敛了神情,回答得甚是郑重其事,之后却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无论齐南山如何言语威胁更甚于以身份威压都是毫无作用,木文灯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冒,仍然是笑得十分欢快。齐南山无法只得挪了视线向王叔求救,没想到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分明就是想看笑话,他懊恼地捶首,心知自己对上面前这对夫妇,是全无什么道理可讲的。
酒杯已经是过了好几盏,齐南山想起近日郢都很不太平,全是因为战场上西京一方无端冒出来的新型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他从得知消息后就困惑不已,等到人回来了才终于有机会询问,“战场上你们震慑各国的武器是什么,我问遍各地军事基地,都没有发现踪迹,快讲讲是从哪里来的。”
“还记得大半年前的醉仙居爆炸案吗?”百里策提醒道,看见齐南山点头仍是茫然又接着说道,“我们在醉仙居地底下发现了大量的火药甚至还有专门制造火药的器具。当时你父皇就私下命我继续进行火药研究,就做出了很多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这回周国进犯,正要派上用场。”
齐南山听完频频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这样啊,我知道了。”
百里策拿着一只酒杯慢慢把玩着,凝着他的表情又睨了他一眼,直接道,“还有什么事,一起问吧。”
齐南山喂入口中的酒水立时就呛了一下,打着哈哈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了,抬头却见百里策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一德随身伺候,见皇帝露出这副神情也是微微笑着。不能否认的是,齐南山是个好皇帝。他与微末登基,先皇年盛未曾立过太子,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相当于是赶鸭子上架了。他做得很好,有自己的主见,与好多老臣商讨也能据理力争,也能虚心求教,有错就改,连先皇都没能有这么大度量他却能轻易的做到。
当然,他也是幸运的,有百里策这样一个王叔,也有木文灯这样一个朋友。他们互相信任,互相帮助,所以帝王之位上的齐南山还可以在有些人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说笑笑,是最舒服的模样。
大概是明白了迟早他们都要知道,齐南山也不就不在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瞥了木文灯一眼,咬了咬牙说道,“我是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只是这几日朝廷上颇多质疑。”
他抬眼对上对面两道带满了疑惑的目光,直截了当地像是撒豆子般一下子倾倒了出来,“有消息称我国与周国对战的武器皆是出去……之手”他侧眼望向木文灯示意,木文灯吃惊地以手反指自己,齐南山沉重地点点头又道,“近来江湖上多有传言得木文灯者得天下。朝中大臣虽有疑问但总的来说终归是件好事,可是对于你们来说,可能不大好。”
这个说法百里策倒是没得到半分消息。百里策此番出征,虽然是大胜归来,但先前前往边境也是伤病硬撑,木文灯一直待在府中盯着他好好养身体,下面一应杂事也直接被她拦住了。后来各级官员纷纷进礼拜访,倒是见了许多人,不过迎礼进贺自然不会说这些糟心事,所以因为种种原因机缘巧合下,他们此时竟是在齐南山的话中才得到了这个消息。
百里策沉着眉敛声不语,只紧紧地一双桃花眼隐了华光看着她,幽暗深邃。
木文灯闻言却是顿时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使劲降低她的存在感,委屈道,“这关我什么事啊?”钱净辰比她厉害多了啊。她最多只能嘴上说说,并且现在所有的想法都已经被挖光了,倒是钱净辰能说会做,国之栋梁,得他一个造出一个火器装甲部队不在话下啊!
其中细节百里策自然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当初也没刻意隐藏木文灯的身份,现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可谓是追悔莫及。得者天下,一句话下这郢都城里不知道掩藏着多少对木文灯有心思的人。
出宫回府,一路上百里策默默不言,木文灯见了有些担心,勾出他的手牵住,语气仍是委屈,“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百里策闻声回过神来,握紧了她的手,看她撇了撇嘴,语气中甚至带了哭腔,伸手揉了揉她的鼻子,调侃道,“我说什么了,怎么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
木文灯吸了吸鼻子,控诉他,“你听了那些话,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怎么逗你你都不笑。”
百里策一时间又是沉默,静静地看了木文灯良久将她搂进怀里,叹息道,“因为我很害怕。”
害怕?木文灯听了这两个字立即就要抬起头来,却被百里策强按进怀里,她嘟着嘴正要不满,外面忽的就传来了刀剑相接的声音。
好大一会儿才渐渐消停下来,接着就有一股股极其热烈的血腥味弥漫在车厢四周,味道浓烈得几乎让人作呕,然后就听常英在帘外回话,“王爷,可以继续走了。”
百里策“嗯”了一声马车又轱辘轱辘地转动,继续在黑夜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