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悔过,他该死,他以为这些人带着任务而来,一定不会妄下杀手,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不敢相信,如果他再迟一步,她会变成什么样?
她是他捧在掌心的娇小姐,不该是能掂量的筹码。
木文灯听到他说话中的颤音,撑着力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百里策放开她,低头查看她脖子上的红痕,殷红浸着血丝,可想而知她是忍着多么大的疼痛而一声不吭,就是不想乱他心神,他眼中难得的有酸涩之意,眼眶也微微透着红,“我不是让你别忍着,痛了你不会说吗?”
他言语间是指责,但是木文灯知道,他比谁都害怕。
他兀自陷入自己深深的后悔之中,木文灯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无声的安慰他。她头抵在百里策的肩膀上,蹭在他的耳畔,眼前突然掠过一道寒光,她的身子一下子绷紧,不及百里策反应,翻身就挡在了百里策面前。
大刀挥落,四处飞溅的血滴洒在积厚的落叶上,浸透了白衣胜雪,冰凉的夜里是无尽的严寒彻冷。
百里策猛地回身,只见那阔斧又来,他倾身抱起木文灯旋转而离,那人像是抓住了百里策的弱点,一招一式全是朝着他怀中昏迷的木文灯而去。
常英来得迟了一些,见状立即拥身而上,百里策眼神一聚就退出了打斗,屈身将木文灯轻轻放在地上,又是轻唤了一声看她微微张开了眼睛,随之又无力地垂下,心下一松。
那边常英已经制伏那人,一手揭开他的黑面,沉着声音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不答,常英手下越发用力,闷哼一声从那黑衣人的唇边溢出,面目狰狞得可怕,他挣扎着开口,“是丞……”
远处猛地传来嗖嗖地划破的锐利声,常英未及防备闪身躲开,一时又反应过来,凑上前去查看低下那人的动静,只见眉心一根尖锐的飞镖直插其中,他瞪大着双眼已是气绝身亡。
常英低头看去,拔下飞镖,细细察看,依稀可见那上面残留的黄色的液体。
百里策往这边望,常英立即回身禀报,“王爷,他已经死了。”说着将手中的飞镖呈到他眼前,“上面淬着毒。”
百里策闻言不说话,抬袖拭去木文灯脸上的血珠,又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抱着她站起来,冰冷的声音响起,“问出了什么?”
听言常英立即低下头,带着深深的惭愧,“属下只听到他说丞什么,还未细问他就被杀了。”
“下去领罚。”他冷冷的甩出这句话,却觉得最该受罚的是自己。他竟然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是。”常英应声,没有丝毫辩解之意。
一袭白影急掠而走,怀中气息渐弱,百里策身上更冷,眸子轻轻一眯,他一定要找出那个幕后黑手。
一进王府,院墙的遮挡之下血腥气味更浓,那一阵一阵地侵入他的鼻嗅之间,让他心里更痛。
黑寂的王府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四周院角处都挂上了烛灯,老管家唤人持了百里策的玉牌去宫中请了御医来。
药侵袭了木文灯的灵智,刀伤磨弱了她的感知,她深深地昏迷着,眼睛紧闭,再也没有往日的灵动活泼。
百里策眼神中夹杂着痛意,一瞬也不瞬地凝眸看着她因为失血而苍白的面庞。
御医王大人只觉周身沉沉,像是阴风肆虐,他颤抖着终于把完了脉,大舒了一口气,起身拱手道,“禀王爷,小姐只是失血过多加上中了药,才沉睡不醒,其他的倒无大碍。只是微臣需要再看看她的伤口。”
百里策沉默地点了点头,脚下不动。
王大人见他纹丝不动,又道,“微臣需要给小姐处理伤口,请王爷在门外等候。”
百里策像是这般才回过神来,微微颔首之后,回他,“本王就在这里。”
王大人只得唤过药童将自己的针袋拿过来,在百里策如刀箭般的注视下一针一线缝好了,包扎完毕又提笔写了一个方子,交到丫鬟手上,终于能离开王府了。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向百里策告辞,得他回应就带着药童飞快地走了。
屋内只剩下了他。
百里策走了两步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划过木文灯的脸颊,冰冰凉的,就像是冷到了心里。
百里策守了一夜,翌日常英在屋外禀报,他望了望仍是沉睡不醒的木文灯,转身朝书房走去。
“如何?”他的声音还带着干涸的喑哑。
“属下已经查到飞镖上的毒液是一种名叫今夜欢的毒药,价值千金,无色无味,服用之后立即死亡。今夜欢千金难得,但是其中有一味叫做钩吻的城中药铺都有卖,正好这几日属下查到有一女子买过。”常英回道。
百里策低头垂眸,再抬眼时眼底一片寒光,抬身立起,“去看看。”
常英领命立即退下去安排,百里策也夺身往前走,经过木文灯的院子时顿住,他眼神一凝,常九只一瞬便出现在他面前。
百里策吩咐一声,“照顾好小姐,她若是有什么闪失,本王拿你是问。”
常九言语铿锵,坚定有力,“请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百里策带人赶到城郊处那个女子的家中时,却只见这人家中血液漫溢,已无一点生气。
常英带人进去搜索,一间破败的茅草屋中,寒风肃肃,全是萧条。百里策长身立在院中,环视这周遭一切。
大到屹立多年的大酒楼,小到甚至街道上许多小摊贩也因酒楼的突然崛起而倒闭,做不下去了,这女子正是其中一个。如此看来,她和木文灯确实有仇,雇凶杀人也有了缘由。可是这看似合理的解释,其中却疑点重重。
黑衣人武功高强,可不是像这女子一样的升斗小民能雇得起的。
“障眼法罢了。”百里策早已洞察一切,闻言毫不意外,淡淡道。
常英也深觉如此,点了点头又进了屋子。
城郊偏僻,这个茅草屋坐落山角,尘间岁月,泥土芬芳,院子周边是花香弥漫,还有着秋日成熟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