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策浑身就像是入了血泊,玄色衣袍看不清血迹漫布,可是手一触摸上去便是满手血迹,黏黏腻腻的,小厮立马大声喊人,步伐凌乱时人前纷扰,百里策眼曈微眯,奔忙的身姿一个个地朝前而来,侧过脸见木文灯面色慌乱地哭泣着脸,他心神一卸,正是要抬手想拭去她的眼泪,他嘴唇微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倒在木文灯肩上。
木文灯面目怆然,颤抖着手伸去颈侧探及他的搏动,大伤大悲,大惊大喜之间一时间启唇闭合,竟是一点微弱的声音也发不出了。
老管家已奔至跟前,吩咐了人去请大夫,常英也是异常的面色凝重。
大夫来了,木文灯退至门外,不敢听到,哪怕是一丁点儿不好的消息,耳畔却自发传来屋内几个人的声音,她越是不听,却越想听。
过了半晌,她抬脚进屋,大夫已经看过了床榻上昏迷沉沉不醒的人,转身对一旁的老管家嘱咐,“王爷流血过多,老夫写几张单子,按着上面抓药即可,一日三剂,切谨记。”
老管家闻言重重地点头,又瞧了眼床上苍白羸弱的百里策,问道,“大夫,我家王爷……没事吧?”
那大夫年过半百,已是花白头发,抚着同样是花白的胡须顿了两下,又是掀眼看了看,又是端摩神色,才唇角上扬,语气轻快,令人安心,“放心吧,王爷身上伤口密布,却是不及内里,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了。”
随身在旁的人听到了这句话才算是放下了心,挨着向大夫道谢,待他写好单子之后,老管家亲自送了大夫出去,常英派人去抓药,屋内各人都去忙着事,屋内只剩了木文灯呆愣地站着。
她怯怯地上前,百里策脸上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莹白的一张脸沉静淡然,还是以往他面无表情肃然的模样,可是那棉被遮掩上的身躯,伤痕密布,浑身像是没有一处好地方,她手中孱弱,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百里策武功卓绝,都是她拖了后腿,现在却缠缠病榻。
丫鬟端了热水进来,抬头望见床头的木文灯,叫了一声,“小姐。”
木文灯赶紧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就让过身子,丫鬟拧干了帕子上前,不经意回过目光,却是大叫了一声,手指着木文灯的右肩,“血……”
木文灯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肩头血珠直冒,已经浸湿了右肩的衣裳,她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你先处理。”
说完她自己跌跌撞撞地出了门,独自一人立在门檐下,屋内血腥弥漫沉重,她就快要坚持不下去。
王府里都来来往往,纷纷忙碌着,木文灯看看自己,看看手掌上的血液,却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她不该缠着百里策说要一同前往,也不该为了搜寻证据而冒险,害了百里策。
她从怀中掏出那本账册,扉页已无,白色的纸页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她想起他的眸光,强悍又不可一世,如今却紧闭了眼眸敛去一世繁盛,他执剑迎上一往无前的时候,是她的至尊宝,也驾着五彩霞光。
好在都没事,他们终究都是平安,木文灯仰头遥望天边一缕霞辉,是拨开云雾见日明的欣喜。
抓了药煮好之后端进房里,木文灯接过一勺一勺喂进百里策的嘴里。
睡着的他比清醒的乖多了,瓷勺凑进嘴边,药汁轻易地就入他的嘴里,慢慢流进喉里,嘴角只溢出了微末汁液,木文灯拿过帕子擦拭干净。
若是百里策醒来睁开眼睛,一定会惊讶,因为此时此刻的木文灯,是罕见的面庞柔和似水,目光恬静温柔。
她抬手抚着他的眉尾,顺着眼角一路向下,轻拂他的脸庞,精致的容颜,唇角不自觉就带了笑,窗外日光倾泻,他房中的床榻正对着开窗,余晖恰好射在床栏之间,点点灿星洒落在他的脸庞,整个人像是萦绕在光芒中。
百里策真的很帅啊,木文灯抚摸着他的鼻梁,眉眼,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和赞美着。
她伸手向下,抚上他的嘴唇,还有着淡淡的苍白之色,她缓慢地摩挲着百里策的唇瓣,轻笑一声,他的唇温润柔软,比之他平日里沉沉的脸色要温柔许多。他就这样躺着,闭紧了双眼,可是那两片浅白莹润的唇,停顿在那里,无形中就像是有一股致命的诱惑,深深的在吸引着她。
木文灯瞬时就红了脸颊,她抿了抿唇,回头望了望,眼神小心翼翼地,四下无人好作案,她又回转了眸直勾勾地盯着那两片唇瓣。
她将手撑在床沿上,慢慢地靠近,眼睛眨巴眨巴地,睫毛也微微颤抖,咫尺之间,她咧开了笑容,就覆上了他的嘴唇,学着他以往的模样,啃咬了两下,顿时心就像是溢满了甜蜜蜜的汁糖,柔软得一塌糊涂。
刚要踏进房门的老管家看到这一幕,立时就收回了脚,然后又凑过了脑袋仔细看了两眼,笑嘻嘻地又倒转了身子回去了。
天气微凉,夕阳正好。
大夫嘱咐百里策要多休息,晚上熬药的时候加了点安神的成份让他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百里策醒来的时候,除了身体上的刀口剑伤密布需要休养外,只觉神清气爽,分外清醒,躯体上的疲累和虚弱荡然无存。
浦一醒来,百里策就出声叫过常英,更衣洗漱过后就说要进宫面圣。
常英一切以百里策的命令是从,听命之后就去了书房收拾,片刻之后,就整理好准备进宫了。
老管家见状急走过来,慈和的脸上是深沉的担忧,“小王爷,这伤还没好,再缓缓吧。”
百里策微微摇了摇头,又是问道,“唐叔,木文灯呢?”
老管家正要回答,木文灯急匆匆地从远处追赶过来,抢先出声,“你问我干什么?”接着走近了跟前,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只看见他皱了眉头,数落道,“你看看,伤都没好全,还出什么门,进什么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