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嘛？怎么又哭了？”

男人想抬起胳膊，抹掉她眼角的泪水，试着抬了一下才发觉根本就没有力气。

“商量不好，我们商量不好，我们永远都商量不好，我不要你走，我就是不要你走，我就是要你陪着我，哪怕你躺在病床上都好，行吗行吗？”

隐忍了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易小楠抱着男人彻底大哭起来，眼泪流的她的脸上身上都是。

“对不起。”

除了说这个，男人真的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也不要听，我就要你活着，我要你陪着我。”

此刻的女人就像是一个耍赖的要糖的孩子一样不停地摇晃着男人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打算给他机会再闭上眼睛。

“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无能为力。”

男人的眼泪自始至终也没有停过。

关喆长到这么大，从来也没有这样肆意的哭过，他一度以为这辈子这样的事都不会发生，可是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舍不得，他舍不得睦睦，舍不得这里的一切，舍不得她。

可是偏偏脑海里有一个闹钟不停的在滴答滴答的响，告诉他时间已经到了。

“不行，我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你以前答应过我的，要好好的跟我在一起，你绝对不可以食言，你答应我，不要闭着眼睛，不要睡觉，不要睡着不要累，我陪着你，我给你做饭，我给你揉腿，揉脚，你就有力气了，你就能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好不好？”

她不是一个医生，她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她心爱的男人，她只知道只要他没有闭上眼睛，只要他的眼睛是张着的，他就还活着，就可以陪着她聊天，说话，甚至生活。

“可是我——。”

关喆无法形容，他现在身体里的所有感觉，他只知道现在他的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还能移动，其他的部位根本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想抬起自己的腿下地走路，却发现根本就抬不起来，他想抬起自己的胳膊，为女人擦眼泪，却发现根本就是连动一根手指都很困难，他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僵化的木头，除了这张嘴还能说话，这只眼睛还能看人，其他的已经全部都不能自己支配了。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不要再抗争了没有用的，可这一切，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易小楠。

因为现在他的眼皮已经开始很沉，嘴角都快要无法扯动了，耳边是女人的哭泣声，还有就是仅有的能清晰的感受到的意识快要消失的感觉。

易小楠注意到男人眨了一下眼睛，立刻抱住他的半个身子，不停的用手指想要帮忙帮他把眼睛撑起来，她的眼泪全部都滴在他的脸上，凉凉的。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闭上眼睛，千万不可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一边哭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抱着男人的脸。

关影和辛然从外面进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尚杰更是，虽然作为医生，他已经不知道看过了多少生离死别，但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的朋友，而不仅仅是他的病人，那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受。

“关喆，关喆，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求求你了，不要闭着眼睛好吗？我求求你了，只要你张开眼睛，我们还每天都去那边花海好不好，我好喜欢那里啊，那里的花开的好漂亮，好美，你都还没有告诉我那些花都叫什么名字，黄色的，最香的那一朵，我闻着就觉得好开心呀，就好像你还在身边陪着我，你先告诉我它是什么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