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的情绪已经被他压制下来，那会的“确实麻烦”仿若隔了一个世纪，

又似乎他不曾开口说过！

蓝余倩眸光温柔，嘴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那份被她隐藏的悲和痛，好似就这样化为虚无，

她又唤了一声：“陆渡！”

陆渡眼睛潮了，怕极了她现在的语气，

她从不知，她柔着嗓音讲话的时候，每次话尾带着“呢”，势必吴侬软语，温温软软，款款风情，萦绕心田，

他明白，她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起来太悲伤，

想要试图安抚困兽的挣扎，免其满目疮痍，

可她不懂，他早已疮痍满目，千疮百孔！

两声陆渡，两种含义，陆渡狠狠的摸了一把脸，他从不知，他有这样言语匮乏的一面。

可他该怎么说？又该怎么答？

难道要告诉她，他不是生气她的问话，不是生气她管他和张思萌之间的那点破事，

他在意的是她说那话时的语气，那份疏离，那份生怕牵动他们坏脾气的小心翼翼？

他宁愿她大声的斥责他对张思萌的不好，宁愿她破口大骂他的不负责任，

甚至给他一记耳光，为自己，也为她视为姐妹的朋友，出一出心底的恶气，

而不是对他说，“等萌萌回来，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我很抱歉！”

不是退却一旁，想说又不敢说的胆怯！

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出口，

他就像是记窥别人东西的小偷，如人喊人打的过街老鼠，懦弱的隐藏心底的那份守候，却又是晦暗而见不得光，

他疯了般无法丢弃，衍生着卑鄙的恶毒，只道，如果他们分开了，他是否还有一缕阳光。

明明说着比谁都狠厉的绝绝，转头却又一次次的失信于自己的言语下，

看，他就是这般卑鄙龌龊，哪里担得起她的良善？

他们之间错的从来都不是她，她只是不爱他，却被他和张思萌拖着，陷入这丑陋的沼泽里，

何其无辜！

*

陆渡眸色灰败，眼中伪装的平静开始破碎，

他那么强作镇定，但终究还是红了眼眶，话语梗塞，“对不起！”

蓝余倩眸子微缩，隐隐稳着指尖的颤意，

她用温暖的微笑，伪装了自己的起伏，“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对我发火，我心里很难过，让你那么痛苦，我宁愿我们从不曾遇见过！”

这话直接逼出了陆渡的眼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前花了，低眸间，伴随着“吧嗒”一声响，泪水砸落在了地板上，

她的话仿佛锤子砸向他的脑子，血色涌上脑海，

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转身，他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没有夜，我有机会吗？”

这话冲动之余，也是他心底最想知道的！

蓝余倩愣住了，她没想到陆渡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以前说过，如果有下辈子，他会先一步遇到她，不顾一切的把她绑在身边，他说……

时至今日，“你说过的……，”

“我食言了！”

陆渡生怕她拒绝：“就当我发疯吧，想要你这样的一个答案！”

蓝余倩闭了闭眼睛，最后的一点温暖消失殆尽，“你确实在发疯！”

她用着他的坏脾气来反击，还是留了余地的，

不说别的，就凭他和萌萌是夫妻，她就能找到千万狠毒的言辞来回绝，终究还是没忍心。

“我只要一个答案！”他看着她，执拗的像个孩子。

蓝余倩欲转身的动作顿住，同样看着他，

这个问题在那个晚上，她问过自己，答案很清晰，

如果可以选择，她或许会妥协，

可这个答案，她是万万不会告诉他的！

“你犹豫了，也没那么决绝，是吗？”陆渡惶惶的话音里，带着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胆怯和颤意，企盼着，等待着。

蓝余倩看不得这样的陆渡，撇开眼不再看他。

“为什么不敢看我？”

陆渡一再的执着，彻底驱散了蓝余倩最后的那点仁慈，漆黑明亮的眸子里，冒出冷意，

冷煞的眉眼间，明明是有话要反击的，但在她眸光微错间，怔愣的望向门口，俨然不复先前的阴霾。

陆渡太过敏锐，目睹蓝余倩的变化，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荡不起半分涟漪的两次呼唤，蓝余倩在开始见到萌萌的慌乱和局促，一一被深深的担心所占据，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她，就怕她会突然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