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昊的记忆中，歆芸公主纵使任性，也不至于这般刁蛮过。但那长剑确实已经刺向了庄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庄临自己也傻了，他打算躲，但左右两侧横着的剑让他躲避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宇文昊身形一闪，疾步上前，一把握住歆芸的剑尖，阻了她的攻势。

歆芸公主没想到，宇文昊居然会用自己的手来抓住这剑刃，她慌了神，松开手，“昊兄，我……”宇文昊将长剑摔到地上，冷冷地望着她，“歆芸公主可消气了？人就由本王带走了。”

就算屋里叶媛媛耳力再不济，闹出这种事，她也听到了一些声音，不顾宇文昊的吩咐，也走出来看一看。结果就看到宇文昊满手是血，惊得她大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昊转头对着她温柔一笑，“不妨事，一点擦伤。走，我们进去。”

这一幕落到歆芸公主眼里，才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自尊跟自信。那人不是说宇文昊只是奉旨成婚，对其并无情意可言吗？不是说只要除去叶媛媛，他身边的正妃之位便非她莫属吗？

“公主……”她的护卫小心翼翼地唤着她。

歆芸公主转头，擦干了自己眼角马上快要溢出来的眼泪，骄傲地抬起头来，“我们回去！”

起先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见歆芸公主当真义无反顾地走出了驿站，上了马车，才知道主子的去意已决。他们这些做护卫的，才舒了一口气。

而歆芸公主在返程的途中，望向车窗外的眼神里，迷茫、失落而涣散的光渐渐消失，而逐渐再次变得明亮起来。清澈眼眸之中隐藏着冰冷的仇恨之光，而这仇恨的源头正是曾经挚爱的对象。

爱恨本就一线之差，一个转身的距离罢了。

潼城驿站内，叶媛媛一边心疼地念叨着宇文昊，一边替他止血包扎，“你是不是傻啊？哪有人用手去捉那利刃，你用脚踢开不行吗？”

宇文昊笑笑着答道，“当时情况来不及细想那么多。”见叶媛媛低头仔细处理着自己的伤口，他露出孩童一般调皮的笑，“我伤了胳膊又伤了手，这几日就要麻烦娘子了。”

私底下，宇文昊很喜欢与叶媛媛互称娘子夫君，如同民间普通夫妻那般简单的称呼，才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最贴近的。

叶媛媛忍不住撅起嘴唇，“也不知道人家为你担心！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明明好似她在教训自己，可宇文昊偏就听得很舒服。等她将小心细致地处理完最后一道工序时，宇文昊反手捏住叶媛媛的手掌，轻轻握在手中，“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让娘子这么担心了。”

叶媛媛嗯了一声，“这才像话！”

她话音刚落，宇文昊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她顺势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听他声音沉了沉，“那我的好王妃该跟本王解释解释，你是怎么从京城到的这里，嗯？”

叶媛媛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这个嘛……”

“你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哦。老实交代！”宇文昊佯怒道。

她只好把事情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先从京城的王府里说起。

等到叶媛媛讲得口水都有些干了之后，才注意到宇文昊脸色沉地有些吓人。宇文昊一笑，能让人如沐春风，但他若展现怒颜时，又能让人感受到排山倒海一般的压迫感。让叶媛媛暗自称奇，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不同的表情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难道是因为他的皇家血统，让他从小便自带王者霸气？言谈举止才格外地与别不同？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胸口划着圈，“好了，夫君不要生我的气，以后任何行动，我都会提前知会你。好吗？”

宇文昊许久才开口应她，“不，我不是生你的气，是在气我自己，没有肃清你身边的威胁就离开京城，让你腹背受敌，这是我的疏忽。要不是你没事，恐怕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他长叹了一口气，目光里的悔意跟愧疚，竟然让叶媛媛也有些不敢看。太过沉重了，其实她一直在回避着这些东西，她明明知道他面前要走的是一条什么路，但她却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帮他，就算她心底其实一万个不愿意。

比起深宫大院的生活，她想要的只是斯人长相守而已，夫君娘子这样的称呼，离京城越近，就越难再叫出口。

遑论他现在只是王爷身份，若他日当真登上大位，皇者身份君临天下，就算她会被封为皇后，面临的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里地位最高的一个。

今日，就有一个吴娇灵与她共享宇文昊妃子之名，他日，她将与更多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这是她要的生活吗？

绝对不是，但他的路就摆在眼前，既然他要走上那高位，她所做的，也只有尽心尽力地帮助他完成心愿。她不愿再去深想在那之后的生活会是怎样，也许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了吧。

短短一瞬间，叶媛媛脑海里滚过无数个念头。宇文昊见她半天都没出声，还以为她不开心，伸手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吻上她的樱唇，几近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唇瓣，仿佛想要将她所有美好就收入自己怀抱中一般。

正在两人享受着短暂的甜蜜时，门口突然响起急促的叩门声，不合时机地打断了这气氛。

宇文昊有些泄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才侧头向着门口的方向问道，“何事？”庄临的声音应着，“王爷，歆芸公主的人马出城了，据说是南下的方向。”

“知道了。”宇文昊淡淡地回道，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叶媛媛还保持着坐在宇文昊怀里的姿势，却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故意说道，“那歆芸公主走了，某人似乎很失望。”

宇文昊低头望着她，眉头微微一蹙，“嗯？你说谁失望？”

不一会儿门外护卫都听见了里面传出女子带着几分笑意的惊叫声，再过一会儿就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护卫之间默默对视一眼，不再多话，心里却对自家王爷王妃这般恩爱忍不住再叹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