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谦没有想到,昭德帝沉吟了这半晌,竟然就是为了和他说成婚的事。那么,刚才那一声叹息,也是为他忧心,怜他年长仍未成婚咯?
宇文谦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表情也随之变得自然了许多。他面上扯出一个孩童般的笑容来,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孺慕之情,对昭德帝说道:“儿臣尚未遇到中意的女子。”
假装自己是一个情种,这也是宇文谦的计谋之一。如果昭德帝看到他是一个会被儿女之情牵绊住的,自然而然地就会放松对他的提防。
只是,这样的掩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做好的,还需要宇文谦掌握好其中的“度”。如果做戏做得过了火,昭德帝是不会怀疑他了,不过也不会再重用他就是了。
昭德帝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这个笑容很短,几乎可以说是转瞬即逝。可是宇文谦还是捕捉到了。
见到昭德帝笑了,宇文谦心里面那最后一点忐忑不安也消失无踪了。看来昭德帝只是单纯地为他的亲事而忧心,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子来做九王妃?”昭德帝似乎来了兴致,开始和宇文谦讨论起来。
宇文谦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王妃?那自然是家族的实力越强劲就越好了,最好那女人的娘家既有实权,又有兵权。
成婚之后,那女人的娘家就会无条件地支持他,帮助他实现自己的心愿。
如果找一个家中既无权也无势的女人做王妃,到时候,他又到哪里去寻求助力去?
不仅是正妃,就是侧妃家里的条件,也一定不能差了。家中如果没有高官,就一定要有大财,可以在经济方面支持他的……
这些才是宇文谦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过,他又怎么会把这些都如实告诉昭德帝呢?要是让昭德帝知道了他的心思,只怕是以后,他就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和昭德帝亲亲密密的说话了。
于是宇文谦装作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去,略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儿臣并无太多要求,只希望未来的妻子能够孝顺知礼,贤淑温婉,或者,是像母妃那般真性情。”
逮着机会,宇文谦就不忘在昭德帝面前为柳贵妃说一句好话儿。一直以来,他和柳贵妃之间,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柳贵妃能讨得昭德帝的欢心,他做什么事自然也就跟着顺利许多。而一旦柳贵妃倒了霉,他免不得也要受到一些牵连。
这么些年里,宇文谦能够一路顺风顺水的走过来,一直和昭德帝保持着慈父孝子的良好关系,这其中,柳贵妃有着不可埋没的功劳。
宇文谦自然也很清楚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在昭德帝面前提起柳贵妃的好处来。
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他还需要柳贵妃在一旁,为他铺路。所以,他要装作不知道喜燕宫上下都被禁足的事,要装作是无意之中,和昭德帝说起来柳贵妃。
若是一切都显得太刻意,非但不会达到他想要看到的结果,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宇文谦说完之后,就一直暗中观察着坐在龙椅上的昭德帝。只是昭德帝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
昭德帝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茬儿,悔意起柳贵妃的好处,而是继续询问他道:“娶妻娶贤,是不错。那对于未来王妃的容貌,谦儿难道就没有什么要求吗?”
“儿臣以为,女子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纯善的心。至于容貌如何,儿臣并不在意。”
既然昭德帝没有给出回应,宇文谦便也很聪明的闭上了嘴巴,不再想法儿把话题引到柳贵妃身上。
昭德帝沉默了片刻,才语带叹息的说道:“谦儿啊,朕一直都没有为你安排婚事,你可怪朕?”
宇文谦故作惊讶状,反问昭德帝:“父皇怎么会如此发问?儿臣岂有怪罪父皇的道理?”
“儿臣倒是要感谢父皇,没有催促儿臣的婚事,让儿臣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能够一心向学。”
“好,好。”昭德帝一连说了两个“好”字,面上似有欣慰之色。“谦儿,那你可嫉妒小十七比你成亲在先?如果你和他同时成婚的话,说不定你现在也已经做父亲了。”
“儿臣怎会嫉妒?都是自家兄弟,儿臣又是十七的兄长,为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嫉妒他呢?”
宇文谦回答得光明磊落,因为他确实不嫉妒宇文昊。
不就是娶妻生子了吗?有什么好嫉妒的?将来自会有三宫六院的女人争着抢着的想要为他生孩子。他想要孩子,只要雨露均沾就好了。
宇文谦自认为,自己的回答并没有任何漏洞。他神色坦然,淡定自若。
可是坐在上首的昭德帝见到他这副模样,一颗心却渐渐地沉了下来。
早上,大理寺卿冯有林刚刚来过。大约半月之前,他把十七王府里侍女畏罪自尽一案交给冯有林审理。
就在昨天,此案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冯有林不愧被民间誉为“在世包青天”,经过一番探寻与抽丝剥茧,竟然真的叫他查出来了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今天早上,他早早地入宫觐见,为的就是向昭德帝回禀案子的结果。
出乎昭德帝意料的是,指使那个叫芸儿的侍女自尽、并且留下遗书污蔑十七王妃的,竟然是他一向看重的好儿子,宇文谦。
昭德帝不相信,忍住了怒气,反复向冯有林确认。等到冯有林把查案的这几日搜集到的证据一一摆在昭德帝面前,昭德帝才终于熄了火气。
冯有林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位大理寺卿水平如何,其实昭德帝心中再清楚不过。与其说昭德帝是不相信冯有林,倒不如说是他不愿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在昭德帝的心目中,宇文谦一直都是一个好儿子,也是一个好弟弟跟好兄长。他孝顺自己,友爱兄弟,从来都不会和那两个兄弟争什么,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