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大人在上,受璃儿一拜。”跪在地上的小人儿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站了起来。
顾远摸了摸她的头,嘴角苦涩。
沈氏低头不语,早已泪眼婆娑。
“娘,璃儿会安全回来的,到时候肯定能保护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的。”顾笙浅浅一笑,随而偏过头,看着顾远,“爹,璃儿不会有事的,不必长相送。”
雪花轻飘,那一小个儿,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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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无瑕的马背上,覆盖着金丝绒线的鞍垫,垫脚两边各自承担着不同的包袱,包袱上都绣有顾字和琉璃瓦盏灯。
马蹄下的雪积堆了几层,身后的半圆蹄形很快被大雪覆盖,跃起的马儿,似流星一般,很快就不见踪影。
漫天雪飘,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一个小女孩紧紧地抱着马驹的脖子。
风,不断地发出嘶吼声,雪,不断地随着风儿到处肆意作乱。
天色渐渐灰暗,泛白色的雪地仍显得太刺眼,周围的坏境在白雪的映衬下,灼外暗光透明。
“灵驹,到前面,找一个山洞吧!”马驹上的顾笙趴在马驹耳边,单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轻声道。
灵驹,灵驹,因为有灵性,所以称为灵驹。
这是顾远从千万匹良马中挑选出来的。
只见它抬起两条前蹄,吼叫了一声。
吓得得顾笙差点从上处落了下来,幸好的是,她紧紧抓住它优雅的长脖。
顾笙整个脸颊都被白色的毛绒包裹,只微微露出一双灵气的眼眸。
她刚爬上马背,灵驹已经停留在一个雪洞前,洞虽小,却也足以慰风尘。
顾笙慢慢从马背上爬下来,站在洞前,眼角微微一翘,盯着灵驹不动,“怎么,脾性很大?那等璃儿到达冰谷时,磨磨你的脾性,如何?”
马驹似乎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原先鼻孔朝天转而低叫,想舔女童,乞求原谅。
顾笙摇了摇头,随而用尽力气,从马驹身上拽下一个包袱,迈着小腿走进去,洞内冰冷阴暗。
她找到一个干燥的地方,放下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琉璃色披风,裹住了小小的身体,神情游神在外。
有多久了?沒有感受到这种冷冽了?应该是五年了吧,或许更长久一些!
有人说,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到过往的一切。
原本她想要把所有的一切只藏于心底,直到,生命的终结。
只是现在莫名的想到了记忆中前世的她,拥有一个大家庭,有父亲,母亲,哥哥,双胞胎妹妹们,每个人都很快乐。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顾笙,源于顾盼生辉。
顾笙,当时的传奇。年仅二十四岁,就已经是顾氏家族自主创业的创始人。边读书边工作,学校中,学霸,工作中,女王。
跆拳道白带十级,黑带九段,连周围的混混见面都得喊一声老大。
可能上天觉得给了她太多的恩,赐给了她一个天使,收回恩赐。
顾笙恋爱了。
父母极力反对,哥哥力劝,还是拗不过她。她喜欢上黑道上的老大,莫斯。基本上所有沉溺于热恋中的女子,从来不会拒绝男友给的东西,会太过注重男友所说的任何甜言蜜语。
一年之后,传闻顾笙进戒毒所,杀人。
她杀了莫斯,只因为他想杀她,她才还手不小心错杀了他。被关入监狱,毒瘾发作,送去戒毒所,受到非人的治疗,身体逐渐消弱。
她不想要他们看着自己这般某样,从那以后开始,她变得异常疯狂,冷漠。
不愿意见爸妈,只是因为没有脸面,自己让他们清白一世蒙上污点。
不愿意见兄弟姐妹,只是希望他们能够以自己为警戒,不再以她做榜样。
夜间,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面对寂寞。
世人多半寂寞,这世界愿意倾听,习惯沉默的人,难得几个,但她终究没有福分遇到。
就像病发前,她打骂别人,看到家人的痛哭流涕,她才知道,有些事,非要等离开才知道过错。
生前,有人告诉她,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
记得生命的最后几秒,顾笙宁愿自己是条鱼。因为7秒一过,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烟消云散。
可惜她不是鱼,无法忘记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也无法忘记牵挂的苦,无法忘记所背叛的痛。
有时候,莫名的心情不好,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有时候,夜深人静,突然觉得不是睡不着,而是固执地不想睡。
有时候,听到一首歌,就会突然想起一个人。
顾笙一直在反思,她到死都不想去承认,莫斯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有时候,别人突然会说,我觉得你变了,然后自己开始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