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佛信晶石

天王殿。

这是正对着大门的一个大殿，朱红的大门大敞四开，里面焚香飘散出来的烟如同雾气一般散出，同时散如人的心肺之中。浓重的檀香气息不但不能让人感受到一丝佛法的安宁祥和，反而有种让人如同被那烟雾禁锢了一般的感觉。

若是迈过小腿高的门槛进入其中，便会发现烟气更加浓厚，只能隐隐看到是一尊大的塑像，两边各有一尊小一些的，却让人根本看不殿内供奉的塑像的面目，只有在三尊塑像的心口位置，各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晶块在散发着金色光芒。

如果沈衣雪看到，就会发现，那金色的光芒与历劫的真气光芒非常相似，却极为淡薄，淡薄到连烟气都无法穿透。

塑像很高，几乎顶到了上面的木椽，隐藏在烟气之中的面容没有表情地俯视着脚下的“善男信女”们。

同样被烟气缭绕的，自然是下面正在焚香跪拜的人们，挤挤挨挨，从殿内一直蔓延出去。几乎散布了整个外面的空地。

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面无表情，甚至比眼前的塑像更加面无表情，就这么机械地双手合十，然后松开，再机械地磕下头去。

随着那些人的叩拜，三尊塑像心口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晶块上，似乎有着碎金光芒闪烁，在烟气缭绕中明灭不定。

塑像的背后，有两个个人，都是黄色的僧衣，想必应该的天王殿中的佛修，看那打扮，应该地位还不低。

如果塑像前面那些跪拜的人，在没有烟气缭绕的情况下，看到三尊塑像中最右边的一个，再看到这两个人，就会发现那尊塑像便是按照这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的相貌来雕塑起来的。

这个人，国字脸，方正中透出一股威严，眉毛有些浓，好像两把漆黑的小刷子。嘴角似乎总是向下撇着，在他的鼻翼两侧形成了两道细纹，从鼻翼两侧一直延伸到嘴角。本来不算难看的脸因为一直绷得紧紧的，让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的身材也十分魁梧，说高，也不是十分的高，更是与胖不挨边，只是让人感觉十分结实，似乎再大的风雨也无法撼动其分毫一般。

他的身侧，是一个同样穿着黄色僧袍的佛修，年近不惑的样子，偏瘦偏高，明明比国字脸的佛修高出一些，让人一眼看去却总觉得要低对方半头似的。

“殿主，”瘦高的佛修声音很低，“这些时日以来，依靠这些人跪拜所获得的信仰之力已经越来越少，基本上就相当于没有了。这么多的人都聚集在此，一者无人负责耕种采收，田地荒芜。再者他们在此，我们每日还要供应他们庞大的口粮，现在看来，实在是不合算。”

他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的道：“还不如就此放那些普通人离开，让其各自回归，各司其职。而起，属下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毕竟这许多人都集中到此，整个天王殿境内的人口都集中到此，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了。”

国字脸的佛修，天王殿的殿主定善闻言，目中露出一丝不屑：“定真师弟你多虑了，我天王殿不像罗汉堂和佛韵斋，地处温暖之处，不是与剑宗相邻，便是挨着无极山脉，需要堤防天魔宗。”

“这里气候寒冷，与天魔宗不过只有一小段地域隔着无极山脉，还是北方极寒雪原边缘地带，根本就是荒无人烟！至于飞鸟不渡的幽幻河更是天然屏障，天魔宗怎么可能选择从这里进来，不是自讨苦吃吗？便是真的要进来，首当其冲的也应该是妙观的须弥宫！”

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这让他的嘴角看起来下垂地更加厉害：“就算妙观说他要镇守什么鬼界通道，不肯回弥勒宗主宗，可在天下修者眼中，他依旧是弥勒宗的人！”

瘦高的佛修，定真欲言又止，毕竟定善所言都是事实，他们所在的天王殿，地处弥勒宗北方，与天魔宗之间隔着的，又是无极山脉中最为宽阔寒冷的一段，而且也不长，最多占交界的三分之一，余下的部分都是神秘古怪的幽幻河，天魔宗进入天王殿境内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

可是，定真的心里却总的泛着隐隐的不安，何况这些时日以来，他看着那些普通人被迫在分别被塑成宗主玉佛子，副宗主妙心和天王殿殿主定善的模样的塑像前膜拜的时候，总是觉得由此得来的那些信仰之力中，似乎还带了某种怨恨和不满的情绪。

也不知道主宗的宗主是从何处得到这种古怪的，依靠其他人的信仰来修炼的功法。还赠给定善三颗晶石，用以收集什么信仰之力。不过更确切的说，是只有一颗能用，因为有两颗是务必要用到玉佛子和妙心的身上，只有殿主定善可以用剩下的一颗来修炼这种功法。

果然，定善看着定真欲言又止的表情，面色虽然不变，目光却是含了一丝冷意：“定真师弟这是嫉妒了吗？只要别人肯真心膜拜便可以得到力量，也不知道省了多少修炼的时间。更难得的是和我们的修炼功法并不冲突，何乐不为？”

定真脸色一变，垂首连称“不敢不敢”。却听定善的语气转为柔和，继续道：“听罗汉堂的渡愿和佛韵斋的慧音说，这佛信晶石，很可能不属于修真界，是上面的东西。”

“上面”二字他说的极其轻微，定真却还是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又是一变，却又赶紧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的震惊，咬着牙不说话。

六界之中，佛修和道修最终飞升都是进入神界，据说在神界当中佛修道修分别占据着神界的东西方向，一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却又互相监督，不让对方干涉其余各界，尤其的修真界的事情。

这也是不得已的，若是已经飞升的修者，佛修私自扶持修真界的佛修，打压道修，那么道修飞升的人少了，双方不能保持平衡，必然会引起神界动乱来。反之亦然，若是涉及到魔修，更是两个域界之间的战争，魔修又的独占魔界，打起来只怕是六界都不得安宁。

所以，包括魔界，都不会插手修真界佛修，道修，魔修之间的纷争。这从神界流传出来的东西，已经可以说的触及了另外两界平衡的底线。此刻由定善大大咧咧的说出，却让定真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被人知道，尤其是最近在弥勒宗手中吃了大亏的剑宗，说会引起神界动荡都不为过！

定善却道：“定真师弟你也太过谨慎了，也不看看这是何处！这里的天王殿，除了你我师兄弟，就只有外面那些普通人，他们知道什么！”

“再说了，”定善又加了一句，“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渡愿那个老家伙的猜测，要找麻烦也是找他！”

“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辛苦了。”最后他又给了定真一个“甜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若是宗主问起，我定然会为你请功，说不定宗主念你忠心，也会给你一颗佛信晶石的。”

定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听着，低垂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的师兄，殿主一意孤行，他又能如何，说的多了，劝的多了，还要被对方误会是在嫉妒佛信晶石，万一一个处置不当，很可能便是师兄弟反目的后果。

只是，他不明白，修炼不应该的脚踏实地，勤奋刻苦的吗，何时竟然开始有捷径可走？

塑像前面的许愿之声还在低低地回响着，好像是苍蝇在嗡嗡，扰得人心绪不宁，再看定善，已经盘膝坐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尊塑像背后，开始了吸收信仰之力的过程。

只是，时间并不算太长对方便再次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好奇怪，为何今日的信仰之力竟然这样少？”

定善站起身——他向来不习惯仰望地位比他低，修为不如他的修者。然后才看向定真：“今日的信仰之力不但少，而且好像还掺杂了不少其他的气息。”

定真的目中，再次流露出了担忧之色，张了张嘴，却终于是没有说出话来。已经让对方误会了一次，他可不想再让对方误会第二次。

“不对呀，”定真吧答言，定善便开始自言自语，“就算那些人心中有不满，可也吧应该只有昨日的三分之一呀？”

定善语罢，看了定真一眼：“定真师弟，不如你去外面看一看那些小门派的修者，虽然他们不允许进殿内焚香祷告，可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信仰之力却是普通的好几倍。”

修者的心念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坚定，然而却不如普通人的心性单纯，所以从普通人身上得到的信仰之力也比从修者身上要多许多。

何况，一旦修者进入殿内，看到三尊塑像，难保没有聪明的猜测到内情，万一闹事更是不堪设想，毕竟天王殿内的所有修者全部都集中到此，真要齐心，也实在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所以，被允许进入殿内的，只有普通人。

同样的，如果信仰之力不够单纯，也必然要先从修者身上找原因。

定真心中叹了口气，面上表情却是不变，正要应声离去，却突然又一个如同水溅银铃般的声音，带了一丝轻笑自外面传来：“也不知道，若是我祈祷殿中的佛祖保佑天魔宗一统修真界，它会不会有求必应呢？”